淳于忆怕外面的莫无颜起疑,也不能在里面停留太久,只能暂时先离开。
莫无颜见淳于忆出来了,什么也没问,带着人就先走了。上了马车人之后,莫无颜才说:“怎么?已经和他串通好了怎么逃了是不是?”
淳于忆摇头,说:“我不会跟他走的。”
“不跟他走?你说的是真的?”莫无颜忽然开心起来,淳于忆点头说:“是,太危险,我总不能拖累他。”
听到淳于忆这样说,莫无颜高兴的表情又垮下去,她之所以不跟莫飞岚走,只是因为不想让莫飞岚涉险而已,而不是因为别的原因,不是为了他留下。
两人回了东宫,淳于忆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院,就看到荣邈站在站在院子里的墙根。
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荣邈的监视,她没有回房,而是坐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宫女上了茶点,她就在院子里闲晃悠。
“最近你倒是对我监视的没有那么紧了?怎么?良心发现了?”淳于忆看向荣邈。
前几天荣邈恨不得晚上睡觉都盯着她,最近这几天倒是松弛了一些。
荣邈这些日子没有那么紧张的监视,是因为已经知道淳于忆没办法离开,蛊毒既已下,若是淳于忆距离莫无颜太远,一定会发作,他这些天无非就是护卫而已。
荣邈没有回答,淳于忆也知道荣邈的脾气,八棍子也打不出个屁来,标准的惜字如金,所以她也不介意,接着问:“我倒是挺纳闷,凭你的能耐,怎么会跟着这个莫无颜那疯子?难不成江湖人士也想依附权势了?”
这话说得倒是让荣邈有了些反应,江湖人最忌讳的就是和朝堂有过多的牵扯,凡是有江湖人替朝廷卖命,大多数都会给冠上一个“鹰犬”之名,所以一些江湖人为了自家名声,都是尽量和朝廷保持距离的。
“我已经不是江湖人了。”荣邈说,清微剑派都灭了门,只靠他带着几个弟子,若不是有莫无颜明里暗里护着,他们估计早就被凌妃除掉了。
淳于忆点点头,关于荣邈的来历她知道的也并不多,荣邈不愿意多说,她也就不多问。
时间嗖嗖的过,很快初三就到了,莫飞岚考虑到淳于忆的感受,也就没有强行带人走,直到天澜的所有人都离开西京之后,莫无颜才放心。
“你还真是舍不得他!”莫无颜冷笑着说,认为是淳于忆对莫飞岚还有旧情。
淳于忆无语,翻了翻白眼才说:“那你想怎么样啊?我跟着走,你不愿意,我不跟着走,你也不愿意,那你到底是不想我走,还是想我走?”
“当然不想你走!”莫无颜口快说出来,说完就后悔了,连忙补充一句:“你走了,谁给我搞这些个毒啊药啊的!”
淳于忆也不搭理莫无颜,看莫无颜对自己放下了戒心,想着过几天离开的时候应该会顺利一些。
收拾了一下包裹,淳于忆把一些贴身的细软和身份的证明一类的都放到了一个包裹里,剩下就是之前研究出来的唐门的毒,两个包裹,虽说不多,但是也少。
薛晓算计着日子,和莫飞岚分开之后,明面上“他”已经离开了西京往西北大营去,不过那边有祁钰撑着,他就偷偷的留在西京,只等日子一到,就救淳于忆出来。
莫无颜最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关于落尘星的问题也终于可以处理了。之前宸国皇帝为了不走漏风声,所以在天澜国和新国两国都在的时候就封锁了消息。如今新国的人也要离开了,他们也可以松一口气。
“凌妃今日派人来了,你想我怎么说?”淳于忆边吃水果边说。
宫女们都被莫无颜支到了门外去,两人独处的时候,淳于忆完全不在乎什么形象啊,身份什么的。今日凌妃派了人来,就是想知道莫无颜最近一些日子的动作。
莫无颜递了帕子让淳于忆擦擦指尖上沾上的果汁,然后说:“她想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好了。”
“那我就说你最近正研究怎么对付她吧。”淳于忆一脸坏笑的说,最近莫无颜正准备对凌妃发难,如今各种解药也有了,凌妃那一手下毒的本事也就能够最大限度的压制下去。
莫无颜苦笑,现在还没有完全部署完,太早暴露可不好。
“那就说一些我想听的。”莫无颜说,有淳于忆在,凌妃那边可以先稳住,等到时机一到,凌妃就可以成为待宰羔羊了。
淳于忆想了想说:“唐门到底什么来头?如果只是用暗器和毒的话,怎么可能敢和朝廷为敌?”
莫无颜叹了口气,然后说:“不是唐门要和朝廷为敌,只是和我为敌,凌妃是唐门现任门主的妹妹,当年凌妃为了入宫就断绝了和唐门的关系,但是血脉至亲,又岂是说割舍就割舍的,老家主一死,新任家主重新和凌妃搭上线,唐门替凌妃暗中除掉一些人,而凌妃再给唐门足够的空间,唐门一下子跻身几大派,实力不差。”
淳于忆听了之后了然,唐门的确是有够棘手,当初五毒仙一个唐门的叛徒都能闹出那么大风波,可想而知一个唐门的力量了。
“怪不得你一直忍着没有动手了。”淳于忆说,以莫无颜的性子,能够忍受凌妃做这么久的肉中刺,也算是奇迹了。
“不过如今有你做的这一批药,这场反击战也可以打得痛快一些了。”莫无颜说。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淳于忆问,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凌妃倒台的那一天了。
“很快了。”莫无颜缓缓的说,这一天不会远了。
…………
和凌妃汇报完了情况之后,淳于忆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自己的院子,日子眼看着就到了初八了。
荣邈被莫无颜带出去了,淳于忆虽然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但是总归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同样抓住机会的还有薛晓,伪装成小太监之后,就来了淳于忆这边。
“走吧,趁着莫无颜不在。”薛晓一进门就对淳于忆说,淳于忆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直接塞进薛晓带来的食盒里,门口的侍卫因为莫无颜没有刻意吩咐淳于忆禁足,所以看到淳于忆跟着小太监出去,也只是询问一声就放了人。
出了东宫,薛晓就一路带着淳于忆去了御厨房,然后让淳于忆也换上小太监的衣服。
“准备的还挺齐全!”淳于忆笑着说,薛晓回了一个当然了的表情,就交给淳于忆一块牌子。
淳于忆看那牌子上写着内务府三个字,知道这牌子可以自由出入宫门。
到了宫门口,淳于忆就谦恭的低着头,一切都由薛晓来办,守宫门的侍卫一看是内务府的小太监,也就直接放人了。
“真是简单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淳于忆说,当初她预想的是趁着夜深人静翻墙啊飞檐走壁的,然后再用绳子逃出高高的宫墙,此时一看,自己的办法实在是太笨了,远没有薛晓这办法省事。
“走吧,先换衣服,之后就出城。”薛晓笑着说,只是脸上的面皮是别人的,淳于忆看着还挺别扭。
随便找了家客栈,两人就换回了正常的衣服,马匹也准备好了,之后只要快些追上前面的大军,也就万事无忧了。
另一头的莫无颜却是带着荣邈去清理唐门的那些人,如果可以,他想要尽可能的斩草除根。
两个时辰时候,荣邈来报,说是唐门的弟子都被控制住,只有门主和两个亲传弟子不见了。
“可以了,所有人全都处理了,一个门主和两个弟子跑了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接下来就要看凌妃怎么死了。”莫无颜说。
荣邈应下,这次的清缴算是比较成功的,因为事先吃了解药,所以打得唐门措手不及。
莫无颜刚回宫,就得到了宸国皇帝的传召,匆匆的就去了御书房,也就没有发现淳于忆已经不见了的消息。
淳于忆和薛晓骑着马一路狂奔,连着跑了两个时辰,眼看就要出了宸国北边二州,考虑到马匹受不了,所以就想要停下来先修整一下。
“忆儿,先在这里歇脚吧。”薛晓停下来,然后就想去扶着淳于忆,只是淳于忆脸色此时铁青,看着不怎么好。
“忆儿,你怎么了?”薛晓担心,怕是淳于忆身体弱,在马背上连着颠簸赶路吃不消了。
淳于忆一路上也觉得身体越来越不对劲儿,也以为自己是不习惯长时间骑马,所以一直在挺着。现在下了马背,那种不适感越发加剧。
“我没事……”淳于忆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翻腾,紧接着就“哇”的吐出来一口血。
“忆儿!”薛晓吓一跳,淳于忆竟然吐血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莫无颜也突然吐出来一口血,之后就直接晕厥过去了。原本莫无颜和皇帝还有钦天监的人在分析着落尘星的作用,他一开始只能硬忍着身体的不适感,之后忽然吐血晕厥,把皇帝和钦天监的官员都给吓到了。
人被送回了东宫,结果淳于忆不在,太医院的大夫来看之后,却也只是说急火攻心而已。只是皇帝都不相信,当时几人一起说话,貌似也没有什么激烈的话题,怎么能说急火攻心就急火攻心了?
“淳、淳于……”莫无颜意识还有些模糊,就想着一定是淳于忆那边出了问题。荣邈一听,赶紧让人去找,听到下午人就不在了的时候,就知道已经晚了。
“殿下,蛊虫已经开始有动作,人已经离得远了……”荣邈一脸难色的说,要不然莫无颜也不会这个样子。
莫无颜听了之后,闭上眼,他心里也清楚,淳于忆已经走远了。他现在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估计淳于忆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
淳于忆吐了一口血以后也昏迷不醒,薛晓吓得不轻,但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也不敢耽搁,抱着淳于忆就上了马,一路疾驰。
马匹本来就已经跑到极限了,现在又这样跑,到了半夜,马终于累死了。
薛晓看着已经不能再跑的马,心急如焚,淳于忆期间一直没有醒过来,若是再耽搁,不知道要出什么事的!
“忆儿,你坚持住!”薛晓把淳于忆背到背上,脚上一点都不遗余力,他记得前面就有人烟的。
薛晓跑了一夜,到天亮的时候,才终于到了城门口,匆匆的找了大夫,更是不惜暴露身份,找来了临城太守,说什么都要找到最好的大夫来给淳于忆医治。
三天三夜,这些个大夫都轮流的给淳于忆诊治,除了心脉受损,没有别的诊断。可是人一直不醒,实在是有够急人的,薛晓甚至想着赶快回都城,太医院的那些老郎中应该会有一些办法的。
第四天天快亮了的时候,淳于忆终于转醒了,只是脸色苍白得很,看着还事不怎么好。但是人醒过来了,薛晓终于看到一点希望。
“忆儿,你终于醒了,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伤得这么重?”薛晓把淳于忆抱起来,然后慢慢的为了些药。淳于忆也不知道喂得什么,虽然苦,但是也还是喝下去。
“我、也不知道。”淳于忆现在还是觉得胸口有些滞闷,说话也有些呼吸不畅。她记得自己之前吐血的事儿,也是被吓了一跳,可是之后就人事不省了,也就不知道原因。
淳于忆给自己把了把脉,她对医和毒倒是了解,但是对蛊却是知道的少之又少,把脉之后,也只是觉得是心脉受损,但是为什么会突然受损,她也不知道。
“怎么样?”薛晓知道淳于忆医术好,但此时看她的表情,就觉得有些不妙。
淳于忆摇了摇头,除了之前吐血的时候觉得心脏都要爆开,现在倒也没有那么特别难受,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也只能先好好养着了。
淳于忆自己开了方子,让那些大夫去抓药熬药,休息了两天,终于恢复了一些。
“咱们动身吧。”淳于忆说,薛晓已经脱队太久了,连银钩死侍也没有带在身边,不太安全。
“不行,你这身体不能再奔波了。”薛晓眉头紧皱,现在淳于忆的身体也不足以支撑她那样赶路,他怕再出什么岔子,看着淳于忆受苦,他心里已经乱成一团麻。
“雇辆马车吧。”淳于忆说,现在让她骑马她也真上不去马背,马车虽然慢一些,但是她还撑得住。
薛晓一想,在这边的确也不妥,和前面的大军汇合估计不可能了,不过早些到西北大营,淳于忆的安全也能保证,毕竟后面少不了莫无颜的追赶。
和祁钰那边去了个消息,让他们不用等他和淳于忆两人,尽早回西北大营,薛晓就去做了准备。
…………
淳于忆躺在马车里,晃晃悠悠的也是犯困,薛晓在旁边照看着,淳于忆的脸色也终于好些了,没有那么特别苍白了。
“我没事,你也休息一下吧。”淳于忆说,这一路上薛晓没白天没黑夜的照看自己,原本半个月的路程,他们走了一个月还没有到,再这样下去没等她先挂,薛晓肯定会比她先垮。
“我也没事,你安心休养,看你气色也好了很多,应该很快就会好了。”薛晓说,等到了军营,有了正规的军医,淳于忆也能得到更好的照料,比他一个人笨手笨脚要强多了。
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莫无颜的追兵,这一点就让他们两人比较意外。
按理说,他们一路上都用的马车,如果有追兵,肯定早就追上他们了。淳于忆想,难不成是莫无颜想开了,觉得那个什么落尘星的说法完全就是扯淡。但是以她对莫无颜的了解,就算是扯淡,莫无颜肯定也会利用这个事情,最起码在宸国皇帝那,多捞一些东西才好。就这样放过她,完全不是慕言的性格,除非……
“莫无颜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淳于忆问薛晓,这一路上消息也不少,不过她总是时不时的“犯病”,薛晓有什么事儿也是背着她,不想让她跟着伤神。
“没有,倒是宸国皇帝那边大肆你。”薛晓说,不过也是徒劳,他们那些人根本不知道淳于忆会去哪,都是漫无目的的搜寻,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跑了落尘星,估计莫无颜也不好交代。”淳于忆说,心中猜测可能是宸国皇帝大发雷霆,所以对莫无颜取了什么措施?不然莫无颜不会,一个追兵都不派的。
“倒是也新鲜,宸国对星象一直都很痴迷,至于什么落尘星估计也是无稽之谈。”薛晓之前就听淳于忆说过莫无颜把她带到西京的原因,觉得因为一个星象之说就把淳于忆当做棋子来利用,完全就是愚蠢行径。
淳于忆也笑:“事在人为的事情,就算求神拜佛,若是不全力以赴去做,只想着出奇迹也是徒劳。”她一直没觉得自己能有什么牛叉闪闪的命格,装个叉倒也就算了,太当真,就有些搞笑了。
“你还是再多睡一会儿吧,等到天亮了,就到了费城了。”薛晓说,给淳于忆盖好了被子。
淳于忆眨了眨眼就先睡了,薛晓靠在一旁坐着小憩,心中想得却是另一件事。
他其实知道莫无颜没有拍追兵的原因,只是没有和淳于忆说。莫无颜病重的消息虽然宸国皇宫对外封锁了,但是他想知道还是可以知道的。淳于忆前脚离开,莫无颜后脚就抱病,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人知道,他也不想让淳于忆知道太多,以免她会牵肠挂肚。
…………
莫飞岚老早就回到了天澜国的都城,这次六皇子也只是走了一个过场,回来之后就继续安生得过自己的日子,倒是莫飞岚又忙碌了起来。
莫飞岚虽然离开了西京,但是暗中一直都保持着关于淳于忆的消息。他现在正消化从俞家抢来的地盘,俞家这次大受重创,根基都要被动摇,五皇子也跟着够喝一壶,短时间内算是不能再蹦哒起来。
这次莫飞岚算是赢家,但是同样借到光的,还有太子莫飞白。
莫飞白和俞家的恩怨也算是实打实的,自己这一张脸只能带着面具,五皇子阴了他,他总也要给一些回敬。
“派人去盯着莫飞宇,看看他现在和哪些朝臣接触。”莫飞白对南硕青说,现在他可用之人不多,也只是让南硕青做一些监视的工作。莫飞岚既然能暗中打击俞家,那他就在朝堂上搞搞搞搞文章。
…………
“岂有此理!没想到莫飞岚竟然也耐不住了!”莫飞宇说,莫飞岚一直都是皇帝口中夸奖的孩子,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觉得莫飞岚不会染指储位,他也不会相信,如今莫飞岚终于露出马脚,只怪他防范不及,竟让莫飞岚去宸国的时候找到了机会。
“殿下,这二殿下韬光养晦这么久,一出手就捣毁了俞家在宸国的大笔堂口,这人不能再留了!”俞如意在一旁禁烟,虽然损失的是五皇子的势力,但是最亏的就是俞家,死伤了那么多人,还丢了那么多地盘,她对莫飞岚又怎么可能不咬牙切齿,她恨不得抽其筋骨,啖其血肉!
“现在不行,引人怀疑。”莫飞宇说,他虽然也心疼那些大把的财富,但是总不能让自己有把柄被抓住,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不能轻举妄动。
“可是殿下……”俞如意想继续劝几句,只是莫飞宇已经没有了耐心,摆了摆手不想再听这些话,她没有办法,也只能先退下,离开了莫飞宇的书房。
离开了莫飞宇的书房,俞如意也没有停止想着如何报复,半路的时候,还遇到了从东宫出来散心的淳于影。
自从莫飞白容颜被毁,就再也没有和什么女人走的近,淳于影觉得日子过得也安生了许多,一开始莫飞白还禁足她,后来也不禁足了,随她怎么走,只是也从来不主动到她的寝殿去看她,她若是想见莫飞白一次,都是主动去书房。今日莫飞白不在东宫,淳于影得空就出来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