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场间似乎欢腾了一点,突然人走了,反而显得更加冷清了起来。
黑影终于动了动,似乎是翻了个身,又打了个哈欠,看来是准备继续睡觉了。
“毒妇,你什么时候做的?”尖锐打破沉默问道。
“可不可以不要叫我毒妇?我到现在还是处子身,你这么叫真的好吗?”
黑影续道:“你以为我这么多年都在干什么?你这个只说,却什么都不肯做的。不过就算你做了也没有半点用。”
言语中不免透着些幸灾乐祸。
“这么多年我收集了上面掉落下来所有能够用的东西,折断的筷子,破碎的瓷片,所有能用的。又花了不知年月的时间去磨损着这块地面,你死也不会想到,我这座牢房的下面竟然流通着一条地下河流,虽然藏得很深,还是被我挖了出来。
“可是我完全不会游泳,没有人教,我只能自己慢慢的去学,这又花了我很多时间,前前后后,到底多少年我也无法计算了。
“等我连游泳都学会了,我却突然不想要出去了。为什么呢?你心里是清楚的吧!我们是罪孽深重的两人,即使关上无数年,真的能够赎罪吗?所以我努力了无数年,明明路就在眼前,却不想要出去。顿悟也好其他也好,我突然之间瘫软无力,只想要赎清自己的罪过。“
尖锐默默的听着黑影的讲述,却什么都没有说。
黑影的不出去和尖锐的出不去,何尝不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不是最开始的选择,却是最终的选择。
尖锐的声音突然平静了下来,如同两块石头互相摩擦,嘶哑难听,透着茫然,透着无奈。
她似乎是在对自己说,又好像是在问黑影,“我做错了什么?”
“如果将他们看做普通人的话,我们毁去的是一个家庭,对于知道真相的他们而言,一切太过残忍,这会是所有人的悲哀。”
尖锐在种时刻却开始想要挣扎,她便挣扎着辩解道:“可惜他们不是普通人,这种事情发生了,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黑影没有说话,她知道尖锐为什么要挣扎。冲默临走时告诉过她们,后面的追兵必然是会到这里的。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两人也许就要重见天日,于是要挣扎,要说服自己从这里出去。
脚步声逼近,火光不近人情的照耀着,让人几乎瞎掉了眼睛。
“这里有人!”“这里也有人!”
。。。。。。
女人的嘶吼已经变得歇斯底里了,其实本人早就失去了意识,只是麻木的叫喊着。
那嘶吼像是在火中霹雳啪啦的燃烧着的木头,用力且用命。
王宫便被这嘶吼沸腾成一锅开水,所有人都处在这锅开水里,所有人在心中都捏着一把汗。
即使是一国之主,在女人生产这件事情面前,也显得束手无措。
宫人们忙近忙出,做着自己所能够做的一切,但是说白了一切不过是乱了阵脚的乱窜。
时间拖得太久了,只要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情况不妙,十有八九是难产了。
古代生育可没有保大保小的说法,难产这种事情是很危险的,能够最终顺利生下来的例子少之又少。即使不是一尸两命,也是要死人的。
没有一点办法,稳婆只能够尽力的鼓励女人。
“用力!用力!”
稳婆自己都不知道喊了多少遍,便如同女人一样的麻木,仿佛在生产的是自己一样。
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似乎要被握断了。
女人的眼睛忽然之间恢复了光泽,睁圆了眼睛对着天空便是一道悠长不断的嘶吼。这是最后的努力,也是她最后对于这个世界的告别。所有的人都为之一颤,那嘶吼凄厉且凄惨,用尽了所以的生命,叫人胆寒。
屋内响起了孩子的哭泣声,宫人们都不禁松了口气。稳婆赶紧抱出孩子,向郑王道:“恭喜大王,孩子生出来了,是个男孩。”
郑王看都不看那个孩子,忙进屋内,却听到内里传出了哭泣声。
女人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她眼睛圆睁着内里一片灰白,没有半点光泽。
郑王也如失了魂一样的站立着,他是经历过战场的人,活人死人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所有人跪下没有人敢说一句话,只有侍女握着女人的手,不停的哭泣着。
郑王有些神伤,有些疲倦,有些累。
他转过身,接过稳婆手中的婴儿,说了句“杀了。”
两旁侍卫上前将稳婆拖走,稳婆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能操着已然嘶哑的声线叫喊着“大王饶命!”。
但是怎么可能饶命?
孩子是安全出生了,但是我最爱的人死了,你跟我说‘恭喜‘,又有什么好恭喜?寡人的爱妃死了,到底有什么好恭喜的?
郑王看着怀中的孩子,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寡人妃嫔无数,想要个孩子有什么难的?
难的是有个知心解语的人。
那个女人很蠢,一点也不聪明。但正因为这样,所以郑王才会喜欢。他从来不缺聪明的女人,相反,**住着一帮子耍尽心机的,他早已厌烦。于是遇到那个女人,她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取悦自己,于是他觉得他是爱她,如今她死了,他也依然要表现出他是爱她的。
郑王看着怀抱里的孩子,这是他和她的全部,也是她所留下的全部,那么他便决定一定要给这个孩子全部。
郑王没有理睬其他人的情绪,兀自向着殿外走去,却被人拽住。
低头看去,那个侍女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下摆,边呜咽着边不停的在地上磕着头。
他记得这个侍女是女人身边的人,一直都跟在女人的身边,跟那女人一样的蠢。可惜蠢的一点都不可爱,还让人感到厌恶。
“大王!娘娘死的冤啊!”
一皱眉,郑王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样,对其余人的人喝道:“都出去,谁敢多嘴,死。”
说的平静,所以没有感叹,但也正因为平静,所以坚定。
“说。”
人已经都走光了,郑王并没有叫侍女站起来,只是俯视着她。
侍女呜咽道:“娘娘身体一直很好,奴婢从小跟在身旁,也没什么隐疾,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去了呢?”
郑王回忆着女人一天到晚都闹腾不停的样子。是啊!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
侍女续道:“娘娘死不瞑目啊!所有人都看在了眼中,其中一定有冤屈!大王一定要为娘娘报仇啊!”
古人敬畏鬼神,是很信这一套的。
郑王听这番话,脸色有点难看。
他看了侍女一眼,道:“知道了。”
说着继续往外走去,侍女忙松开了手,才想到自己做了多么冲动的事情,好在是有回报的。
郑王边走边叮嘱道:“闭上嘴,什么都不要说。”
侍女忙又将头贴着地面,直到郑王走远。
殿内一下子就变得冷冷清清的了,宫人来收敛尸体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到吧!
侍女走到女人的身边,床上的血迹还没有干,女人生育时候用力过度导致大小便**,床上一片污浊。
侍女抚着女人的脸庞,郑王似乎很爱娘娘,却就这么把娘娘污浊的放着,男人原来不过是这般模样。
她轻轻拂过女人的眼睛,合上她的双眼,在一旁叹道:“我可怜的娘娘啊!奴婢也好可怜啊!”
主子没了,能够去哪里呢?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宫内与人结了多少怨,但这个时候想起来,聪明起来又有什么用呢?
女人死的那一刻,侍女没有悲伤只有害怕,因为害怕,所以才哭泣,女人死了便死了。**无情,优伶无义,即使在宫里呆了几年,也改变不了这种本质。
最有威胁的是谁,会要她命的是谁?她太清楚了。
大家鱼死网破吧!对于蠢人来说,这便是最聪明的选择了。
于是她毫不迟疑的抓住郑王,其余的事情她来办就好。虽然她不够聪明,但是她却知道,人心一旦有了犹疑,很多事情也会自然而然的发生。
人与人之间的猜忌,是一切事端的开始。
。。。。。。
武姜在喝茶,女人的声音自然传不到这里来,但是她在等结果。因为有些不耐烦,有些不安,所以开始品茶。
小环很难得的坐到了武姜的对面,能够平视着武姜,还能够喝到她亲手泡的茶。
这宫里一旦有人生育,各殿自然都会偷偷派人去打探消息,也不用担心会被人怀疑。
泡茶是一件繁琐的事情,武姜做的心不在焉,小环也看的心不在焉。
“那件事。。。应该不会被发现吧!“此间就他们两人,自然没什么不能说的。
磨磨蹭蹭,一杯茶终于沏好了。
小环接过茶杯,手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她认真的回答道:“绝对不会被发觉的,今日之后成与不成,我都会想办法处理掉的。“
武姜很满意小环认真回答的态度,至少这让她安心很多。
门外急急走进一名宫人,卑躬屈膝,行礼道:“男孩。“
喝茶的两人微微一顿,似乎有些解脱,却又有些不甘。
宫人继续道:“难产,薨。“
武姜强行将自己手里的茶水喂进口中,神色越发的复杂。
“去吧!“
宫人称诺退下。
小环面有喜色,放下茶杯起身拜道:“恭喜娘娘!“
武姜揉了揉眉心道:“我累了。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