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墨再看去,己方已是岌岌可危。却闻后方呼喝之声,望去却见那些结印之人手上各色光芒闪烁,化出各色物件,就往山贼身上砸去。又见那些手拿树枝兀自在地上乱画之人口中发出含糊不明之声,就见持剑者与持刀者相间分两队,作左右翼向山贼包围而去。
目下所及,山贼哪里还能招架得住,胜负已然已经分了出来。
吕不韦对冲墨得意道:“那结印的是术士,专会用法术伤人,我倒是不懂,只觉得奇妙得紧。在地上策划的是策士,专司策划布阵。”
却听那头目大喊道:“先生还不出手!且更待何时!?”
就闻山贼后方有破空之声,声音所传之处却是一把紫电蕴藏的小剑。那小剑将后方术士结印攻来之物尽数击得粉碎,那些术士也都一口血喷了出来,性命虽暂时无碍,奈何战力已然所剩无几。
又见那些剑士刀客手上的刀剑俱断,也俱都是一口血喷出,分明受了伤。倒是策士因为本身没有什么战力,却是未伤分毫。
吕不韦立时也乱了阵脚,只对着阿牛苦笑道:“贤弟,为兄怕是将祸事累及你了,如今这些人可不是普通人啊!”
他又对着山贼们拜去,道:“罢了!罢了!如今吕某认输,且留下货物,只愿诸位能够放过在下与诸位门客。”
此话一出众门客又是惭愧又是感激,一时之间却又强忍着伤势护在吕不韦身周。
山贼头目倒是爽快之人,言道:“早这样---”话还未说完,却听后方有人阴阳怪气道:“不行!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放!”
但见那人身着长袍,上绣九宫八卦,又有诸星环绕。再看那人脸颊细长,脸色苍白如雪,一副阴测测的样子。
众山贼分出一条道,只听那人续道:“这人已经大致猜出了我们的来路,不能放,其余之人也是一并杀了,莫要留下祸患。“
吕不韦暗叹口气,显然早有料到。
却听一人道:“谁都不能杀。“
众人看去,却不知何时冲墨已然来到两方中间。
“谁都不能杀。”
冲墨担心眼前的人没有听清自己说的话,所以又重新说了一遍,同时他也是在加强语气。加强语气既是为了向对面的人表明自己的立场,同时也是在为自己打气。
一众人马都不知道他是何时来到两方中间的,然而并没有人会看好冲墨这么个毛头小子。更重要的是吕不韦的人都受了重伤,只冲墨一人,没有人会认为他能翻起多大的浪。
头目策马上前,俯视着冲墨,而冲墨只是呆呆的看着马。他不喜欢这种看人的角度,所以他就宁愿不去看。这样的动作在众人眼中却是极为危险的,因为看不到出招,所以更加无法应对,至少在场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然而所谓几乎,自然有人不是这么想的。
那山贼头目就并不这样想。
看人的姿态有很多种,俯视是高高在上的人对比自己各方都要低的人的一种姿态。高,既是可以指身高,也可以说是地位。俯视往往又有占有的意味,事实上,能够用俯视这种姿势的人必然是有能力占有被俯视的人的。
然而山贼头目感觉很怪,他明明是在俯视,却感觉自己似乎是对着眼前的人在低头哈腰。那种姿势他很熟悉,他对着自己所存在的集团的最上层就是这种态度。
然而这种态度发生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身上,就不免让他感到怪异,怪异之后自然就是恐惧。能让人产生恐惧的,莫过于强大的存在或是未知的事物,显然冲墨更接近于后者。
这种态度让头目觉得很羞辱,所以他觉得自己此时更应该表现得镇定,他便很镇定的说:“我并不想杀人。”
头目说的是实话,他所表达的意思只是想让冲墨退却,不然他就会杀人,那么在在场诸位的眼中,冲墨自当理所当然的死。
可惜他的语气似乎出了些问题,原本应该是警告的口气却好似在求饶,在辩解自己的无奈。好似在说:“杀人不是我的错,不要怪罪于我。”这种语气真的很怪异,然而似乎只头目自己听了出来。
那运飞剑之人却又是尖声道:“错了!所有人都得死,这也是为了那位着想啊!“
头目听得此言,深吸了一口气,望向眼前明明低着头,却好似在俯视的冲墨。
“我也不想杀人。“这是冲墨对头目的回应,也是他的心里话。
冲墨从未认真的想要杀人,所以他其实并不懂如何杀人,他只想到了老妈杀鸡时的样子,可惜他忘了拿刀。
山贼们听得冲墨的话就是一阵哄笑,自然是嘲笑冲墨在说大话。
然而头目没有笑,吕不韦众人也没有笑。虽然大家都不认为冲墨一人有任何的胜算,然而都觉得冲墨的勇气可嘉。
头目觉得自己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这对于他很不利。于是他用力一勒马,胯下的马就明白了主人的意思,那马就抬起自己的双蹄向着冲墨的天灵盖拍去。
同时头目抽出了腰间的刀,他想着马如果踩不中,就用刀砍好了。却又觉得自己这样做貌似有些可笑,只想着那马跟随他征战日久,一双蹄下不知就踩死过多少人,又怎么会出现失误呢?
那马似乎也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对于主人的不信任自然表现得有些生气,于是它蹄下的力道便愈发足了。
然而头目和马都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人一马就都倒在了地上。
头目倒地,却没有从马上下来,所以他的一条腿被马压住了,很痛。他自身也被这突然一击震得内脏受损,至少眼前还没有缓得过来。
头目勉强望去,却见冲墨手中握着马的双蹄,那双蹄明显得变形异位了马儿却还没有反应过疼痛。
周围都是一片静谧,却是因为大家都没有想到会有这种结局。
冲墨走到大汉的身前,拿过那把刀,又在手里点掂了掂。对于他这样从大叔手里调教出来的人来说,终是有些轻了。
身边的马儿终于感觉到了疼痛,于是开始嘶嚎,开始用剩余的两条后腿开始乱踢乱拱。头目便也被牵动了伤口,但他并不发出声响,只是咬紧牙关忍住剧痛。
冲墨看了很佩服,同时他有些厌烦马儿的聒噪,于是就将刀在马的脖子上一抹,马首就与身体分了开来。
冲墨看着马头自语道:“下手有些重了吗?“
他本来只是想学老妈那样杀鸡放血,他觉得可能是鸡和马有些不同,所以才会这样的吧!又觉也许是自己下手有些重了,也未可知。
那使飞剑的人又喊道:“怎么?一个孩子还要我上吗?“
其余山贼才清醒过来,当先就围了上来,又用极快的速度将头目救至后方。虽然有那么一段时间的晃神,然而之间的配合却是未差分毫。
众山贼又是结阵,团团将冲墨围住。那阵又是变化多端,无论从哪里看去都是危机四伏,然而在冲墨的眼中也不过只是觉得晃眼得紧。
众人抽刀围合而来,之间的配合又是极妙,大有困杀一切之势。
然而所有的刀光却是被冲墨一瞬间就给挡住,又是一瞬,所有的马腿也都断了开。众人虽都砸了下来,终归没有性命之忧,然而也是战力已失。
冲墨一则并不想杀人,二来他也不会杀人。他刚刚试了一下杀马,倒还似掌握了其中的要领,如今人杀不得,马倒是可以。
冲墨举起手中的刀,指向运飞剑之人。马头和马腿都有些硬,似乎刀的品质也不是很好,所以刀刃上已然密布缺口。
“我不想杀人。“
冲墨对着如今唯一剩下的敌人,说出了自认为是真心话的真心话。
可惜,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听在那人耳中倒似在说:“你不是我的对手。“
那人也是年轻气盛,当即大怒道:“我倒要看看到底你能不能杀了我!“
说着当即将手上的紫色飞剑运起,直向冲墨刺去。
冲墨在大叔的教导下早已熟悉了各种攻击的方位,如今一般人休想伤到他。
只见冲墨手中的刀上真气环绕,当头劈去,紫色小剑立时化作齑粉,运剑之人也是一口血喷出。
胜负已分,实力的悬殊自是众目了然。
吕不韦并没有放松警惕,他对冲墨喊道:“贤弟!此人是道家之人,来历不同,莫要大意了!”
吕不韦作为商人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他见那小剑被毁然而道人却是毫发无伤,就知冲墨的反击没有对他照成任何影响。
事实上,他就是看出事情不同凡响之人。道人之所以要灭口也就是因为他先前道破阵势,知道留他不得。
道人没有受任何的伤,这就是道术和术术的区别。
道法随自然,即使被破,只要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伤到自身,就不会损失战力。而术术则是要么伤人,要么伤己。
冲墨没有说什么“你不是我对手”之类的话,事实上他很想说,可惜他还不会杀人,更不明白如何评判一个人的强弱。他很想这么说,然而他讨厌被人说成是个爱说大话的人。这也是他为什么在首阳村中,在人前很是少言寡语的原因。
道人修道多年,所以他不笨。他能想到吕不韦已经猜出己方的动机和出处,可见他真的不笨,所以他不会认为冲墨只是一时的运气。
然而冲墨的一切举动在他眼里实在是太过稚嫩,这种稚嫩曾经也出现在他的身上,好在如今已经不复存在。这一切在道人的眼中就是两人最大的不同,也是他的优势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