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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眉眼间的满足和享受还没能完全展开,整个人保持着张嘴的动作便僵死在原地,双目迷离,似是连魂魄都不复存在。
安阳东古怪地忘了她一眼,嗤道,“这是好吃到都把你镇傻了么?我来看看究竟怎么个逆天!”
说完也照着晏语的样子狠狠吃了一大口,不出半秒钟,就变得跟晏语一样,失魂落魄。
足足过了十来分钟,两个人才堪堪回过神,怒气冲冲地站到晏翊跟前,将手里的碗猛地往他面前一搁,破口大骂道,“你这混蛋,就算是不想让我们吃,不用把整罐盐都倒进来吧!你是想要咸死我们嘛!你怎么这么歹毒!吃了一口这味觉都得多少天才能恢复啊!简直就是黑暗料理!”
晏翊吃得正是开心的时候,这样被人打扰,难免不悦,他仰头望着跟前怒火中烧的两只,蔑视道,“笑话,本尊不屑做这样见不得人的小动作,若是不想你们吃,我自是不会做的。”
“那你自己尝尝看!”晏语将自己的碗推了过去,咬牙切齿地瞪着晏翊。
晏翊颇为嫌弃地看了眼那碗里被咬断的面段,而后谨慎地从没被沾到的地方挑了一根纯白未曾被玷污的面条,细细吸入口中,慢慢品尝了一会儿,抬头道,“你们是来吵架的么?这面明显没有问题,你们既是这样嫌弃不要吃也罢,吵死了。”
晏语不敢相信,赶紧端过来,这会儿学着晏翊的做法只挑了一根出来吃进口中,还没嚼呢,顿时又狂奔进厨房给吐了出来。
这尼玛也是要咸到外太空了吧!
连着一通猛灌了三杯水,都觉得牙里舌尖都是咸腻的味道,根本无法根除,来回折腾中,脑中灵光一闪,顿时醒悟了这事情的蹊跷之处。
晏语幽幽站到晏翊身后,目光之深沉可谓令人心颤,她抬手搭上晏翊的肩膀,笃定道,“你刚才是不是吻了那个凡人?”
晏翊在安阳东惊悚的眼神中极为淡定地咽下了口中的黑暗料理,而后不甚在意地回道,“他拒绝喝药,我只能采取非常手段。”
晏语头疼地拍了拍额头,突然怒起,“你这非常手段根本就是把自己也变成非常存在了!老六,我说过多少次,你的味觉跟寻常人不一样,你同个凡人接吻是会丧失所有味觉感知的!”
晏翊茫然地抬起头来,茫然地眨了眨眼,似是恍然地“啊”了一声,随后又满不在乎地低头吃面,敷衍道,“睡了两百年,难免记忆有些紊乱。”
晏语却是一巴掌拍上了他的后脑勺,阴森森道,“你这白痴怎么不干脆睡死过去别醒过来呀!”
晏翊头一点,差一点便整张脸扑到面盘子里,安稳渡劫过后,抬起一张惨白阴森的脸仰头瞪着晏语,“你这是找死。”
晏翊不屈不饶地回敬以一记颇为鄙夷的白眼,而后淡然转身,将整碗面条全倒垃圾桶里了,安阳东已经拨通了外卖的电话。
不卫生也总好过被活活咸死。
半个小时之后叫的皮蛋瘦肉粥就送了过来,刚好陆恩行醒了,安阳东警告地瞪了晏翊一眼,推开卧室门端了进去。
陆恩行总有一种脱胎换骨的错觉,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气息在血管中流动。
生命的感觉。
虽然很抽象很脑残,但就是像现在这样,从未有过哪一天这么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流动。
连头发丝和指尖都传递着一种蓬勃向上的生机,浑身充满了活力和激情,就是现在让他去打一场球都完全没有问题。
不久前的虚弱和疼痛就像是一场梦,睁眼天明、烟消云散。
他靠在床头,伸出手掌,翻了翻,而后慢慢握紧拳头,不可思议地望着安阳东。
安阳东瞧他那二傻的模样,嗤笑道,“怎么?练成乾坤大挪移了不成?好兄弟,我知道你是练武奇才、根骨奇佳,好了,来,吃饱了才有力气吐槽自己。”
皮蛋瘦肉粥上撒了碧油油的葱花,快餐盒一打开,蒸了一路的葱花立刻飘出诱人的清香,勾人垂涎三尺。
陆恩行动了动鼻子,随即真诚地望着安阳东,道,“我还想吃鸡腿。”
安阳东一愣,皱眉道,“再说一遍。”
陆恩行不明所以地哼了一声,一字一顿清清楚楚表达道,“我、说、我、还、想、吃、鸡、腿!年纪不大耳朵这么背!啧……”
安阳东瞪大了眼,“恩行啊,你那公鸭嗓子好啦?真好啦?这声音听着怎么这么清脆悦耳呢,虽然因为你那智商问题话不咋滴,哎哟,老天保佑,明天终于能够准时录歌了,不然钟老师该是要封杀你了,二神!”
陆恩行也是明显一愣,难以置信地摸着自己的嗓子,试音一样机械地说道,“二、神、你、妹、夫、啊、滚、蛋、死、东、东,诶,好像还真好嘞!这么神奇不要紧么?不会是回光返照吧?难道过了今天我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哦,不!”
真替他捉急。
安阳东看着自顾乱成一团的陆恩行,默默把这话吞了进去,刷得将碗递过去,磨牙道,“就算是要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给我吃了它!”
陆恩行唉声叹气道,“都命不久矣了,竟然还没法实现吃个鸡腿这样弱小的愿望,人情淡漠、世态炎凉啊。”
“滚你妈的,喝了粥赶紧给我去睡觉,《山河图》这几天集中拍傅雨尘和喻可欣的戏,好像是傅雨尘突然开窍了,靳航觉得有必要一鼓作气,生怕你跑去捣乱,特地给你放了一个星期大假,从明天开始,你就给我专心致志录歌,没跑的我告诉你,喝!”
“魔鬼投胎,禽兽不如,杀千刀的剥削阶级!”
“清高了是吧?嫌弃了是吧?不喝拉倒,我拿去喂猪。”
“别!”眼看着安阳东就要撤退,陆恩行架不住肚子咕噜噜打鼓,直接不要脸皮唤道,“提倡节约,给猪吃太浪费,我来光盘。”
“猪的饭你都抢,还真是禽兽不如。”
“得,死要赢,好了你赢了,粥给我啊魂淡。”
趁热喝了几口,身子都泛着热呼呼的劲儿,特别的舒服,陆恩行麻溜儿地喝着,不经意提道,“让泰哥给晏翊弄走,我不想看到他。”
安阳东仔细想想觉得不太靠谱,刚要说话,门口传来一道平波无奇的声音。
“现如今你同本尊生死与共,你在本尊在,你亡本尊亡,本尊岂能容忍你在本尊不知情的时候胡来。”
安阳东摸了摸鼻子,难免吐槽:
这中二说起话来还真是拐着弯抹着角,不就是给人家整坏了心有愧疚,就想着找私人医生给好好调理调理,非得整得这么一板一眼一本正经的是为哪般!拎不清的还真以为他有多么情深深雨蒙蒙呢,矮油……
陆恩行有点儿懵,傻不愣登地咽了嘴里的粥,讷讷道,“这么说我一死你会跟着我一起死?我受伤了同样的伤也会反噬到你身上?”
晏翊严肃地点了点头,“所以凡人,不要妄自轻生,本尊不允许。”
陆恩行忽而勾起嘴角,笑得非常诡异古怪,“这么说,我的伤好得这么快也是因为借着你的神力?”
晏翊没吭声,只眼神仿佛就是在无声地表达着:感恩吧,凡人。
“也就是说,老子之前菊花疼的时候,你也感同身受喽?”陆恩行挑起眼角,桃花眼里尽是讥讽和嘲笑。
晏翊不由哽住,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如果不承认,那他之前说的那一通生死与共就不攻自破,纯粹是放屁,可如果这就承认了,可不等同于另一种意义上认同了他自己的自攻自受、节操尽毁?
安阳东在心里大骂,陆恩行乃还真是恶毒,不惜践踏自己的节操也要死拖着敌人一起下地狱,尼玛,还真是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
陆恩行总觉得自己这是大仇得报,通体舒畅眉眼含笑,吸溜溜地喝着粥,任由别人去天马行空,自己膈应自己。
晏语无能为力地拍了拍晏翊的肩膀,竭力忍住自己的幸灾乐祸,肃容道,“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回一趟公司,过几天我再来,老六,保重。”
晏翊一格一格将自己的脑袋转了过去,就看到晏语的肩膀一颤一颤的,颠得特别欢快,眼色一沉,一记眼风便悄无声息地切了过去,晏语轻巧地一扭身子,摆在墙角的那株凤尾竹的一条凤尾便凄凄惨惨地凋零了。
“杀生啊,老六,不要再损功德了,人品迟早会变差。”
晏语头也不回地转弯离开,屋子里的欢脱好似都随着她一起散尽了,安阳东虚咳一声,正打算就此告辞,陆恩行频频使眼色,示意他赶紧给晏翊弄走。
安阳东在晏翊身后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摊摊手,用口型说着,“阿、泰、死、了、我、不、行。”
陆恩行暗暗磨牙,三等身指着安阳东的额头大骂其懦弱、无能、叛徒。
晏翊切了枝凤尾好歹算是出了口气,自然能够神色不动地任由他二人小动作来小动作去,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困顿道,“本尊乏了,你们若是还有何话要叙,出去记得掩好门。”
说着也不顾陆恩行的仇视敌意,极其自然地爬上了床,而后轻轻用力就从陆恩行誓死保护中夺过了被子,浅浅搭在身上,阖上了双眼。
不管晏翊居心如何,这事说穿了也只是他们两个的事情,他再插手下去也得不到任何理想结果,看晏翊的态度,且不论他是否真心,好歹那个医生确实有些个手段门道,不过一个小时就能让那病怏怏的陆恩行变得生龙活虎,果然还是很诡异啊,依他看,从那个女人下手,说不准能查出些什么来。
安阳东暗暗思忖着,也就没再看陆恩行迫切求救的眼神手势,而是一脸沉思地跟他拜了拜,留给大神一个绝壁冷酷无情的背影。
陆恩行觉得自己真是要疯了。
特么的给谁谁也不能这么淡定地躺在一个刚操了自己的禽兽旁边吧!这货整这么淡定自然,是为了衬托他的慌乱羞耻么?!
“黑长直,你这么死皮赖脸厚颜无耻你家里人知道么?”
晏翊倏尔睁开了双眼,凤眼眼梢微微上挑,几分天然的媚态却是被眸中冷峻的眼色掩去,整个人瞧上去总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和尊贵。
陆恩行倚着床靠,点了支烟,烦躁地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
晏翊明显不适地皱了皱眉,倏尔浅浅叹了口气,慎重道,“你我这样剑拔弩张对谁都没好处,从今日起,你我和平共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