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两个字,实在是有些浅。对此,她们夫人简直恨极了——
先侯府夫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还有这么多世家惦记她留下来的血脉。
难道一个死人还能把活人比了下去?
想来这世上的人都忘了,东海侯府的嫡女可不止花婠一个。虽然她是东海侯侍妾抬的主母,可到底也是继氏,生出的子女那自然也算是嫡出。
在整个东海侯府,所有人都觉得:相较于先侯府夫人留下的这个木头一样的花婠,继夫人孟氏所出的玉柔小姐那可是贤德聪慧的多了。
再说,就算是夫人不请那道士出手算计,就瞧着她花婠这身子骨。在侯府里头过下去,也无非是顶着大周第一美人的美名苟延残喘罢了。
啧啧啧……
如今被送到这荒山野岭,就她这幅身子骨,能熬得过三年才怪呢!
说不准哪天她死了,她就还能回侯府去当她的体面管事。
正想着,呜嗷……阵阵狼嚎声响彻沧浪山!吓得院门口的徐婆子一个激灵。回过神,赶紧推开院门,腰身一扭一扭地往山下走去。
“徐姐姐你可出来了!都说大小姐进气没有出气多,不知道这里面?”徐婆子前脚刚刚出院门,就被几个等候在门外的管事婆子亲热地拉扯着,恭维着一路走。
“且还死不了呢!不过也快了!”徐婆子得意地朝着花婠房门的方向不满地又呸了一声,顺着下山的力道,快走向禅院外的不远处下人们居住的偏房。
这几个人一路走,一路嘀咕。
阁楼上的盯着几个人的绿竹,此时正噘着嘴气鼓鼓地站在窗前发狠。
转头刚要抱怨,却看见花婠正倚在窗前小口吃着莲蓉玉露糕,偶尔拿起勺子轻轻搅拌松茸黄玉羹,吃得很是惬意,一脸平静。
绿竹叹了口气,刚刚那些管事婆子的话,可是断断续续地顺着风飘进来了,听着就叫人生气。这要是放在从前,她家小姐早就哭得昏天暗地,自艾自怜了。
可这回倒好,这反应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止吃得一脸平淡无波,像是连看都懒得看那些腌臜婆子一眼。
“小姐,奴婢这就去撕了这帮腌臜的嘴!”绿竹气鼓鼓地就要从窗户跳出去。
“只是打一顿,这样的教训太轻了!”花婠懒洋洋地抬起头看了看一脸气恼的绿竹。轻轻放下手中的银筷。
花婠没有继续说下去,绿竹却噘着嘴麻利地将刚刚伸出去的半条腿挪了回来。
“本来奴婢也想着,今年小姐议亲许了人家。您就不必再事事忍着二小姐了。谁料到,咱们被侯爷放逐到这荒山野岭不说。继夫人竟然派了十几个婆子看着咱们。如今,连下山买药……都绕不过她们!”绿竹一边抱怨着,一边见端来热水,递上锦帕,侍候花婠洗手。
花婠似乎没听见绿竹的话,只见她手指轻轻敲着桌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要不是因为绿竹不想给小姐惹麻烦,奴婢真想现在就去打折她们的狗腿。”绿竹恨得牙痒痒,她是真不明白,为何自家小姐一直忍着这群人。
老话是说过,百忍成金。可她们主仆二人如今已经忍到无路可走了。
绿竹内心叹着气,却听见沉默多时的花婠忽然出声:“与其小打小闹,不如来个狠的:断其根基!”
“断其根基?”绿竹不懂。
“你去南地,不是刚好路过登州城么!?”花苒慵懒地瞟了一眼窗外泛白的天色:“我听说这个徐婆子,她的儿子很是好赌!”
“……登州?”绿竹竖起耳朵,忽然拍起手来:“奴婢懂了!去了登州城,奴婢绝对让徐家那个败家子输的连亵衣都不剩!”
花婠:“但……不要伤及无辜!”
绿竹:“喏!”
这样嫉恶如仇的主子,她喜欢!只是绿竹的欢喜还没落地,就被花婠后面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凉王此时该是去了贺兰城了吧?”花婠问的语气平淡不动声色,眼眸划过幽深的神采,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