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记载中,我们经常会看到中原民族与北方草原民族作战,声势浩大的国战总是在每一个王朝的关键节点进行穿插。
曾经实力强大的汉王朝可以通过战争最终打出自己的血性,并且建立一个伟大的王朝,而那些稍微实力不足的国家,例如五代十国还有宋朝,他们在强大的打击之下,只能选择亡国灭种。
但是史书上记载的唐王朝似乎格外不同,它既没有经过艰苦卓绝的斗争,也没有付出流血的惨痛牺牲,反倒是轻轻松松地就打败了对方。
是因为突厥实力太弱吗?
显然不是!
要知道在历史记载中,突厥帝国的实力非常的强大,早在五胡十六国时期,突厥帝国曾经多次干预中原政权,并且灭掉了好几个强大的国家,“控弦百余万,北狄之盛,未之有也。高视阴山,有轻中夏之志”,隋末唐初时的突厥帝国,其实力丝毫不比汉之前的匈奴要弱,甚至还要强上好几分!
对于大唐灭东突厥,史书上一直归功于李二的个人雄才伟略和大唐军事的强悍,所以才会轻而易举地拿下东突厥。而且对于此战的首席功臣大唐军事奇才李靖更是被神化了,说他只有三千灭东突厥。
说李靖三千灭东突厥还是有可能的,可能不是来自于李靖的军事天才,也不是来自于大唐的军事实力。试想,对于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战,史书并没有过多的记载,也没有记载双方有啥大规模的战役。东突厥更像是轻而易举,不战而降的。这种现象是很反常的。
对比当年汉武帝出击匈奴,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几乎掏空了国家,而突厥极可能比匈奴还要强大,大唐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这么快战胜雄霸草原的突厥。
但突厥为何会被实力稍弱的大唐给灭国了呢?除了唐军主帅李靖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之外,更重要的是大唐得到了“上天庇佑”!
“上天庇佑”这四个字听起来很玄乎,但它却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的,首先,当年的隋王朝在长孙晟的帮助之下,把突厥打成了两个分裂的部分——东突厥和西突厥。虽说突厥帝国的实力还在那里,但是它内部的分类因素已经形成开来,并且很难化解。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唐帝国虽然在建国前期被突厥帝国打得狼狈不堪,但是,当年的突厥帝国其实并没有实现真正的统一,双方要么进行内耗,要么始终无法集中全力去攻打唐王朝。
此外,历史上在唐帝国准备与突厥开战的时候,突厥却突然连续两年遭到了冰雪灾害,史书记载,贞观元年,“其国大雪,平地数尺,羊马皆死,人大饥”,贞观二年,“颉利国中,盛夏降霜”,这次大灾有多么严重?实际上,这并不是一次局限在蒙古草原上的灾害,而是整个北半球的大灾害,唐朝也同样受到了影响。
贞观二年,在中国黄河流域,尤其和河北一带,也遭遇了雪灾,而且灾情十分严重,突厥汗国即便深入大唐劫掠,也会毫无收获。
北半球气温骤然下降,严重的雪灾和霜灾导致东突厥牲畜大量冻死,造成空前的大饥荒,颉利可汗为了保持军力,不得不强行向草原各部征收军需物资,但此举引起了突厥国内多数部落的反抗,毕竟突厥内部早已不是铁板一块了!
于是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李二发动了对突厥的战争,而突厥帝国早就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那种一往无前的战斗力,所以这场声势浩大的国战才会打得如此的迅速和轻松。
在东突厥灭亡后,唐太宗发布了一道诏令:“自去岁迄今,降款相继,不劳卫霍之将,无待贾晁之略,单于稽首,交臂藁街,名王面缚,归身夷邸。”
从这道诏令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唐朝出兵后,几乎没有遇上像样的反抗,不少突厥部落为了活命,相继投降。李二因此慨叹,根本就不用劳动名将,也根本不用谋略,东突厥就灭亡了。
可是如今李二打算提前整整一年发动与突厥之间的国战,这胜负之数就很难判定了,因为这个时候的突厥,其实力还是非常强大的,最起码颉利在草原说的话还是没有人敢不听从的!所以对于三个月之后发兵突厥这件事情,李泽轩心里是坚决反对的!
“陛下,臣以为此时攻打突厥,十分不妥!”
太极殿内,李泽轩在心中做了一番挣扎后,郑重拱手道。
话音一落,群臣哗然!
满朝文武都知道李泽轩是一个“好战分子”,想当初戒日王朝的宰相来大唐求亲,直接就被李泽轩给怼回去了,并扬言要战便战;还有之前倭国使团拜访大唐的时候,李泽轩不仅处处提防,有时候还处处针对呢,分明就是一副不怕惹事的姿态!
这样的一个对外强硬的“好战分子”在听说大唐马上要攻打突厥的消息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双手赞成,而是反对?所有大臣都觉得今天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坐在上首的李二,闻言眉头一拧,沉声问道:“有何不妥?颉利无视大唐、无视朕,竟敢将兵马派到雁门关之内,朕身为大唐之主,为何就不能还以颜色?”
熟悉李二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的李二有些生气了!因为李泽轩一直是李二非常看重的后辈,可是今天李泽轩对于大唐与突厥国战的表态让李二很失望!想他精心培养的人才,却是一个畏首畏尾的鼠辈,这让李二如何不生气?如何不痛心?
“陛下!自前隋以来,突厥分为东、西突厥之后,突厥内部便已经生乱,在加之去年突厥爆发雪灾,使得突厥国内少了许多牲畜,这些都是突厥国力渐微的先兆啊!”
迎上李二失望的目光,李泽轩面色如常地拱手道。
李二淡淡道:“既如此,朕不更应该此时发兵覆灭颉利吗?”
李泽轩连忙摇头,道:“并非如此!陛下,突厥虽然遭遇了内乱和天灾,但颉利的实力保存良好,国力仍然要强盛于我大唐!以臣之见,既然东突厥国力已显颓势,我大唐为何不再等一等?”
“呵~!等?那你说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二冷笑一声,语气不善道。
殿中百官此时也将目光投向了李泽轩。
李泽轩心里险些骂娘,等到什么时候?当然是等到明年啊!可自己一旦这么说,李二肯定会刨根问底,问他为什么要等到明年,那到时候自己难道要跟老李说这个月月底,草原上会出现季节反常、盛夏降霜?这玩意儿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啊!
“陛下,臣以为最好等到明年!”
在众人的眼神逼迫下,李泽轩终于开口回道。
与此同时,李泽轩心念直转,开始在脑海中思索应该怎么回答李二接下来的一个问题。
“明年?为何要等到明年?”
果不其然,李二在听到李泽轩的回答后,直接如是问道。
李泽轩正了正衣冠,一脸严肃地拱手道:“陛下,突厥在去年冬季遭遇大雪灾,冻死了许多牛羊,若是今年草原上再度发生大雪灾,突厥定会再度遭受重创,届时,颉利若是想维持现有的军力,就必须向草原其他部族征调粮草,而这,将会加剧草原各部族对于颉利的不满,东突厥的内耗势必会再度加剧,届时,陛下您再发兵进攻草原,将会轻而易举地击败颉利!”
李泽轩话音落罢,百官们个个吃惊地张大了嘴,他们都没有想到李泽轩劝李二暂停战争的理由居然这么幼稚!对,就是幼稚!
堂下,丘行恭这时冷笑一声道:“哼!永安侯,你这一切假设的前提就是草原在今年会再度爆发雪灾,可谁能保证今年草原上一定会下雪?打仗绝非儿戏,岂能凭你一句猜测,就让圣上推迟国战计划?真是可笑!”
丘行恭没有将李泽轩先前说的那几句话当回事,但李二、长孙无忌、房玄龄几人,在这一刻面色却全都变了,别人不知道,他们几个可是知道李泽轩在去年的时候就道出了一条蝗灾预言,而今年六月,蝗灾如期而至,彻底印证了李泽轩当初的预言是多么的准确!
现在李泽轩来了一句“若是今年草原上再度发生大雪灾”,瞬间就惊动了李二、房玄龄、长孙无忌他们那根敏感的神经!
这是随口一说,还是对今年冬季草原状况的预言?
李二、长孙无忌、房玄龄三人在心中同时蹦出了这个问题!
丘行恭说完之后,本以为李二很快会称赞他的观点的,可是他站在那儿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李二的声音,这让他的一颗心不由渐渐地沉了下去。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此时也都觉察到大殿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于是他们纷纷低着头,不发一言。
不知沉默了多久,李二终于开口道:“此事容后再议,朕身体不适,有些乏了,今日的早朝暂且结束!退朝!李泽轩留下~!”
说罢,李二根本不给百官见礼的机会,直接起身朝着后殿走去了!
“小轩,要谨小慎微,陛下面前,千万要三思而语!”
见李二走了,百官们纷纷下朝,李靖在临走之前,看向李泽轩,小声叮嘱道。
“是!李伯伯!”
感受到李靖释放的善意,李泽轩微微点头,应了一声,然后他孤身一人,朝着甘露殿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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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李泽轩参见陛下!”
甘露殿其实跟太极殿都是属于太极宫,二者是在同一座宫殿群落中,李泽轩穿越了几条回廊,终于来到了甘露殿,就见李二绷着一张脸坐在最上面的坐榻上,李泽轩连忙上前一步,行礼道。
“李泽轩,你跟朕老实说说,你为何要反对朕出兵草原?”
李二身子前倾,面无表情地看向李泽轩问道。
李泽轩拱手回道:“陛下,臣之前已经说过了,突厥现在实力犹存,我大唐……”
“住口!”
李泽轩还未说完,就被李二断然打断道:“朕不要听你这些糊弄人的鬼话,你小子这心总是比别人多一窍,快给朕如实道来,否则休怪朕不客气!”
这个时候的李二,犹如一只将要暴起的大老虎,李泽轩感觉自己惹不起,想了想,他索性“实话实说”道:
“陛下,师父生前,曾经预言过天下大势,他说突厥虽强,但自有天灭之,大唐不劳卫霍之将,亦无待贾晁之略,今年七月之末,颉利国中,盛夏降霜,冬日,其国大雪,平地数尺,羊马皆死,人大饥!这便是天亡突厥,突厥不得不亡!那个时候,才是我大唐出兵突厥的大好时机啊!”
“什么?灵虚真人预言颉利国中,盛夏降霜?永安侯,你此言可当真?”
李二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看向李泽轩,满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盛夏降霜!
此等异常气象在李二的认知中,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要是换个人跟他说起这个,他肯定直接就让人将其给拖出去砍了!但说这话的人是李泽轩,是那个在去年春季跟他说起蝗灾预言的那个神仙子弟,这就让他不得不慎重了!
李泽轩一脸严肃地点头道:“陛下,臣方才所言,千真万确,陛下若是不信,大可等到七月末,届时如果草原真的盛夏降霜,说明臣师父的预言完全正确,届时还请陛下收回出征草原的军令,等到明年突厥实力大降时,再发兵草原,生擒颉利!”
李二闻言,沉默不语。他是一国之君,九五至尊,说出去的话又岂能随便收回?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把军国大事当成了儿戏?这会对他在百官心目中的威信造成沉重的打击!
但他明知突厥经历过今年冬季之后国力会大降,这个时候还怎么出兵?这不是在将更多的大唐将士推向死亡吗?
一时之间,李二竟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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