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1)

()一云飞扬的心事

云飞扬坐在天兴楼靠窗的一间屋子里。

这间屋子宽敞明亮,从楼上向下望去,车来人往的闹市就在眼前。这是这座城里最好的酒楼,说它好,倒并不是因为它里面的东西最贵,也不是因为这里的名气最大,而是因为它是这条街里唯一能够看到整条闹市的酒楼。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憋足了劲往闹市里挤,却偏偏喜欢藏在安静的角落里看人来人往。

也许人天生就是害怕孤独的。纵然有的人天天高朋满座,宾客迎门,也难免他会不孤独。那也许只不过是他为了掩饰孤独而作的挣扎而已。孤独是印在灵魂深处的,如果你真的孤独,那种痛苦就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在这间屋子里,可以清清楚楚的一边观赏街上的美景,一边慢慢的品尝着美酒,偶尔有风吹来,送来一阵阵凉意,实在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因为你可以随意的看一看下面的风景,你什么时候看,这风景就什么时候在,而且还在不断的变化着,流动着。最难得的是你可以随时看到下面的人,而下面的人却绝对看不到你。

这也是云飞扬选在这里喝酒的一个原因。他不愿意别人看到他,因为他现在任何人都不想见。他不想见任何人,只因他的心里充满着烦闷和痛苦,这种痛苦不是常人能够体会到的,同样更不可能理解。

当一个人的痛苦是深深的印在心里的时候,你最好不要去找人倾诉。因为这个时候的你在别人眼里多少有些显的古怪而又难以理解。除非这个人真正的能够知道你的痛苦的根源,除非这个人是个理性的人。

云飞扬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理解,这些都帮不了他。所以他的痛苦是实实在在的,只有他自己咬牙承受。

如果你不曾经历过他经历过的事,你是不会体会到他的那种痛苦的。

如果你要是经因过他经历过的事,你是不是也会像他一样痛苦?

云飞扬仰头喝了一杯酒,酒虽然是好酒,他却喝不出什么滋味。因为有一个人的出现,又深深的勾起了他的往事。他叹了口气,思绪已经飘回到了从前……

二往事不堪回首

他三岁练剑,七岁就以一招家传绝学“普陀西来”一剑毙掉了纵横山西的大盗陀螺剑。当时他稚气未脱,而那一招“普陀西来”却是一招极其庄重的招式。当年他迎风而立,衣衫飘舞,活脱脱一个灵童下凡。围观的江湖人士个个看得目瞪口呆,连好都忘了喊,从此他就得了小灵童普陀剑的美名。

当时他爹爹云太极正好以一柄剑力压江湖十大名剑,博得了天下第一剑的美名,这一下双喜临门,云家寨顿时名扬天下,被江湖上尊为剑术的泰斗。而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天份,更是令江湖人士称奇不已。

再加上云家和司徒家族又是世交,所以当时的云家寨当真是如日中天,要雨得雨,要风得风。

但江湖风云变幻,反复无常,他的两个哥哥分别在两次追杀盗匪中被对方杀死。痛失爱子的云太极一怒之下万里追杀,终于将杀死自己儿子的盗匪毙在剑下。哪知丧子之痛加上连日追杀仇人的劳顿奔波竟然让他一回到家就一病不起。到得第二个月上,竟然撒手而去。云太极早年丧妻,并未续弦,云飞扬小小的年纪,竟然一下子变成了孤儿。

当时的云飞扬才不过十一岁,司徒山庄的庄主司徒超见云家寨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主持大局,只好将寨子接了过去,帮着云家打理。而云飞扬则从此便成了司徒山庄里的人。司徒超将他接过去后,一直便将他视如已出,不但单独把云家的剑法亲自传授,而且将司徒山庄的剑法也倾囊相授。

几年后,他已经长大成人,每日里和司徒笑雪、司徒笑晨一同练剑。他不但练司徒家的剑法,也练云家的剑法,其中还有柳如风的剑法,总之司徒山庄每一位高手的长处,他都能够了熟于胸。剑法上的成就已经足足让每一个见过他的人坚起大拇指,不禁大声赞叹:真不愧是云太极的儿子。

被人夸奖总是令人愉快的一件事。但夸奖多了,人就会飘。那时候他虽然已经长大了,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尤其对江湖上的事,多半也只是听柳如风等人说给他听而已。

年轻就会犯错误,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实。如果你敢说你从来没有犯过错误,那可能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长大而已。所以我们不应该总是把别人的错误牢牢的记在心上,也不必把自己的错误太过于当一回事。

云飞扬当然也不例外。虽然他的剑法已经远远的超过了许多江湖高手,但年轻就是年轻,和武功高低一点关系也没有。就像做一件事,让有经验的人做和没有经验的人去做,就是会有巨大的差距一样。

二十岁那年,他听说江湖上出现了一个专门用剑的独行大盗,名字叫牛横。两个月内竟然连做了十几件大案,杀死杀伤的江湖人士,公门名捕不计其数。一时间竟然横行南方七省无人能敌。那时的云飞扬正年少气盛,意气风发,他虽然年少成名,但却再无建树。虽然他的剑法得到了太多人的称赞,但这许多的称赞却让他很不开心。

啊,云公子真不愧是云太极的儿子,虎父无犬子……。

云太极就是云太极,就连他的儿子也是不世出的天才。

唉,云家的的剑法真是了得,难怪云太极当年能博得天下第一剑的美名……。

看看,我就说嘛,云太极的儿子不可能是草包一个嘛。

三意料之外的失败

本来云飞扬听到有人称赞自己的父亲他是很高兴的,可是渐渐的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人们记住的只是他的父亲,只是曾经的云家寨,只是曾经的云家剑法。虽然这好像已经是天下公认的称赞,但却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少年成名,他天纵奇才,可是却没有人这么说过,人们其实早已忘记了那个曾经七岁成名的小灵童普陀剑,有的只是现在这个靠父亲留下的剑法博得一声喝彩的云飞扬。

他怀疑再过十年是不是江湖人连云家的剑法也会忘记,江湖中人才辈出,云家的剑法也许真的就会消失在浩瀚的武林之中,到那时,怕是江湖中人连他就是曾经的云家寨云太极的儿子都要忘记了。

所以他不开心,很失落,因为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完成父亲的心愿,让云家的剑法在他的手上再次发扬光大。他常常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父亲在九泉之下看到自己重振云家的声威。

这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自己一定要练成天下无双的剑法,成为像父亲一样纵横天下的英雄。只有那时,他才能让别人真正的承认自己,才能真正的承认云家并没有因为父亲的离去而倒下。因为他云飞扬还在,因为他云飞扬是天下第一剑客。

现在机会来了,他决定杀死牛横。他要让人知道,他不光是云太极的儿子,更是一个剑客,一个无敌的剑客,他要证明曾经的云家并没有倒下,而是更强了,因为他一定要比父亲更强。

他溜出司徒山庄的时候,却发现司徒笑雪竟然也偷偷的跟上了他,在司徒山庄,每个人都知道他和司徒笑雪是青梅竹马的一对。自从他来到了司徒山庄后,司徒笑雪就和他成了形影不离的一对,每个人都知道,司徒笑雪迟早是要嫁给云飞扬的,他们两个就像是一对金童玉女,男的眉清目秀,女的温柔可人,真是说不出的般配。况且两人又是那么的情投意合,这近乎完美的一对简直都要到了让人嫉妒的地步。

所以司徒笑雪跟在他后面,他也没有点破。反正牛横就要死在自己的剑下,让自己心爱的人看看自己的剑法有多高,本来也是他早就想的。他要让司徒笑雪明白,自己要嫁的这个人,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侠客。

哪个少年人不想在心中的她面前出尽风头?哪个少女不希望自己的他风光无限?

可是事情却并没有像他想像的那么简单。牛横毕竟不是一般的土匪强盗,他的剑法远比常人想像中要高出许多,人也比常人想像的的要狡猾十倍,他不但江湖经验丰富,而且心狠手辣,诡计多端。

而云飞扬却几乎没有什么江湖经验。

所以当云飞扬找到牛横后,却并没有取胜。虽然他的剑法远远的要比牛横的剑法高出许多,但他却并没有杀得了他,牛横的江湖经验却远比云飞扬高几十倍也不止。云飞扬不但没有杀得了他,反而差一点死在对方的剑下,如果不是司徒笑雪及时出手相助,他也许就死在了牛横的剑下,如果不是牛横对云家和司徒家族剑法实是大大的忌惮,死的更有可能就是他们两个。

四从头到脚的打击

这件事对云飞扬的打击太大了,这已经不是失败,而是一种难以洗刷的耻辱。

他一直引以为荣的云家剑法不但没有在自己的手上发扬光大,反而大大的丢了云家的脸,云飞扬当时差一点没有横剑自刎。

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打击是,牛横从此在江湖上大放谣言,说自己没有费吹灰之力便打败了云太极的传人,云家的剑法实是有名无实的花架子,如果云太极还在世的话,真想会一会他,看看他云家的剑法到底有什么了不得,敢担得天下第一剑的名号。如果云飞扬这样的剑法都可以称是天下第一剑的真传,那他牛横倒是无可争议的天下第一剑了等等。

这真是一种从头到脚的打击。这种打击对于一个雄心勃勃的人无疑是致命的。

云飞扬在饱受了这场羞辱后,三个月不曾开口说话。司徒山庄里的人轮流着去开导他,他却只是面无表情,既不说话,也不流泪。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这个曾经被人视为天才少年的人还能不能从这场打击中走出来。

这期间唯一能够和云飞扬交流的只有司徒笑雪,但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只是司徒笑雪每次和云飞扬见过面后总是要泪流满面的一个人哭泣,而云飞扬和他说的话,却谁也问不出来。

三个月后,云飞扬便忽然从司徒山庄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的,什么时候走的,那时已经没有人会去注意他,只知道那个曾经的天才少年,天下第一剑的传人云飞扬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的他,比一块木头好不到哪里去。

司徒超在听到这件事后,沉默了许久,终于道:“让他去罢,我们对他也许过于溺爱了,这也许真的是害了他,他注定要成为他爹那样的人,因为他的骨子里流着的是他爹爹的血。”

云飞扬叹着气,每当他想到这段往事时,他的心里除了那场失败带来的阴影,还有许多的感激,如果没有司徒山庄的收养,他又哪里会有今天,也许他早就已经死在江湖人的刀下了,司徒山庄不但给了他无私的爱,更给了他无尽的温暖,可是他却没有为司徒山庄做过什么。

云飞扬叹着气,将满满一杯酒倒进了口中,思绪又飘进了回忆中。

那三个月里,他想到的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死。他给云家丢了脸,抹了黑,曾经的云家寨是多么的辉煌绚丽,那已经是江湖剑客的圣地。而自己的父亲,又是多么的威风八面,豪气干云。

而自己呢,除了活在父亲曾经的光环之下,又何曾有什么建树,连一个牛横都要耻笑自己,自己是多么的没用。

五司徒笑雪

可是司徒笑雪却从来没有嘲笑过他,更没有对他的失败表示出一点的鄙视失望,她不但在他最绝望的时候照顾着他,陪伴着他,而且在他最痛苦的时候和他一起分担着他的痛苦。他能够挺过来,只因为司徒笑雪的一句话,那就是:不论你以后经历着什么样的事,你在我心中都是最好的,因为我相信,你能够做到最好。

从那时起,他开始学会慢慢的遗忘,慢慢的重新找回自己。他知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看不起自己,只要有司徒笑雪一个人爱护着自己就足够了。

但人要成功,总要付出代价,许多代价往往是沉重的,痛苦的,但如果你想成功,你就必须学会自己承担痛苦和寂寞。

所以他必须要离开司徒山庄,他要到江湖上去练剑,他要重新找回云家寨的尊严,找回父亲曾有的辉煌。

光有无敌的剑法是没有用的,他要练无敌的剑。

当司徒笑雪听到他的想法时,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然后她平静的道:“很好。”云飞扬道:“我们,也许要很长的时间不能再见面。”司徒笑雪长长叹气,道:“我等你。”

他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哭,自从他拔剑杀人之后,他就不再哭了,因为他的父亲在那一天,告诉他:你,从今天开始就是个男人了。”为了这一句话,他遇到多大的事,都不曾再哭过,就连败在牛横的手下时,也不曾哭。

可是那一天,他却哭的像个孩子。

司徒笑雪如果和他闹,要挟他,也许他就会一咬牙走掉。可是司徒笑雪没有,她理解他,更重要的是她崇拜他,拥护他。他就是他心中的神,不管他怎样,她都会一如既往的爱着他,用自己的一切拥护着他,也许云飞扬让她去死,她连为什么都不会问,就会拔刀自刎。

如此执著的爱他怎么会不牵肠挂肚,日夜思念的感动着。

他走了,司徒笑雪却总是不际不离的跟着他,有时候他知道司徒笑雪就和他近在咫尺,只要他一伸手,她就会投入自己的怀抱,可是他却只能咬牙挺着不让自己冲出去,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冲出去,就再也离不开她了。他也知道司徒笑雪有好几次是有机会扑到自己的怀抱的,可是她也强忍住了,这是多么残忍而又折磨人的事。他知道司徒笑雪比他承受的痛苦要多得多,因为自己的心思还可以放在剑上,而司徒笑雪的一片痴心却全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他也很庆幸司徒笑雪能跟在自己的身后,因为这样至少能让自己知道她还过得还好,知道他就在自己的不远处,知道她在时时刻刻的牵挂着自己。一想到这些,他就能够专心致志的练剑,他也知道,这是司徒笑雪故意这样做的。

每当想到这些,云飞扬的心里就会有一种揪心的痛楚,他发誓一定要练成绝世的剑法,一定要重振云家寨的辉煌。一定要堂堂正正的将司徒笑雪迎娶到云家寨,在天下英雄面前让司徒笑雪风风光光的成为自己的妻子。一定要给司徒笑雪最好的幸福日子。

云飞扬看着桌子上的一只酒杯,那是一只既小巧又精致的女人用的酒杯,酒杯是纯白的羊脂玉雕成,晶莹剔透的酒杯内壁上有四个精巧别致的字:司徒笑雪。

这四个字是司徒笑雪刻上去的,字就在杯口,只要一饮洒,嘴唇就会碰到杯口这四个字。这是司徒笑雪送给他的,就在他走的前两个晚上,司徒笑雪含着泪亲手放在他的手上,对他说:“每当你想我的时候,就用他来喝酒吧,你喝酒的时候,就等于吻着我的嘴一样。

这个酒杯他从来都视如珍宝,轻易不肯拿出来一用,只有在自己在剑法上又进了一步时,他才舍得拿出来饮上一杯酒,说一些醉话。

今天他又将这只杯拿了出来,杯中有酒,云飞扬道:“雪儿,我又成功了一步,今天我终于用云家的剑法成功的破掉了阎罗双盾那两个败类的铁壁合围,这成功是你给我的,所以你陪我喝了这一杯。”

六横客临门

他举起酒杯来,慢慢的饮进这杯酒,又将那酒杯小心的收了起来。正当他收好酒杯时,天兴楼下忽然起了一阵骚乱,只见街中有两个人大摇大摆的向天兴楼走来,街上的行人有的躲闪不及,被走在前面的一个左一推右一搡,个个被摔的鼻青脸肿,七荤八素。那推人的人虽然长的白白胖胖的,却显然是身怀武艺,铁塔般的汉子在他的手上也只不轻轻一下,便扔到一旁去了。

行人虽然怒不可支,却也没有一个敢出头阻止的。因为天兴楼向是武林中人常常聚集的地方,老百姓看的多了,自然也都知道这些人惹不得,摔一蛟总比被打个半死强多了。所以这白胖子虽然把这街搅的乱七八糟,乌烟樟气的,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的多说一句。

云飞扬的眉头皱了皱,他认得这两个人,前面那个嚣张拔扈的白白的胖子是冒烟岛的老三三冒烟。另一个是江南的五毒掌,本来他也约了这两个人一同赴吸血刺猬在树林里的约会,但不知怎的这两个人却没有赴约,今天在这里撞上了,算他们倒霉。

云飞扬正想从酒楼上一跃而下,拔剑将这两个江湖败类除去。却忽然发现五毒掌的后背上有一张字条,上面有大大的几个字:我是五毒掌。云飞扬差一点没有乐出来,江湖中人每个人几乎都有自己的名号,这本也不是什么希奇的事,可是像这人这样把自己的名号挂在自己背上的却决对没有。况且这五毒掌并不是什么善类,害过的人比满天乱闪的星星还多,江湖正派人士不知有多少想要置他于死地,只是这五毒掌人鬼的很,想找到他实在不是容易的事。现在五毒掌这样的在街上招摇,用不了三个时辰,就会有江湖人士来要他的命,就算他的五毒掌的掌法极为狠毒,但江湖正派人士中武功高强的又岂在少数。况且正派人士一呼百应,他就是真的长成个三头六臂,也怕要被人剁成个百十来块。他就是个傻子,也不应该不明白这个道理。

云飞扬想了想,慢慢的又坐了回去。五毒掌这一折腾,倒还真的把他的好奇心给钩起来了。左右没有事,倒要看看这两个人想搞什么花样。他将一只大大的斗笠往头上一罩,来到大堂中坐了下来。不一会,那三冒烟和五毒掌便进了天兴楼。三冒烟大刺刺的走在前面,看着店小二道:“给老子来间最好的包房。”店小二陪笑道:“哟,大爷,您来的不巧,包房已经坐满了。”三冒烟哼了一声道:“那大爷我就凑和着坐大堂吧,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菜,都给大爷我来一份。”店小二愣了一下,道:“大爷,我们这里好酒不下十种,好菜嘛……。”三冒烟翻了翻白眼,道:“怎么?你是怕大爷我付不起饭钱吗?告诉你,老子今天就想爽一下,叫你上,你就上,惹急了老子我,信不信要你好看。”那小二急忙道:“大爷您误会小的了,来到这里的,都是我们的财神爷。小的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得罪您啊,只不过这菜上多了,小的怕浪费了大爷你的银子就不好了。”三冒烟道:“你要是再费一句话,我保证你就会浪费舌头了。”他拔出一柄刀来,猛的插在桌子上,金光一闪,那刀柄竟然是纯金打造的。那小二看着那金光闪闪的刀柄,伸了伸舌头,一溜烟似的不见了。

七兄弟相称

酒菜上来后,那三冒烟便旁若无人的大吃大嚼了起来。那五毒掌却不动筷,但坐在那里喉头涌动,显然是馋虫已经爬到了喉咙口了。过了半天,他似乎终于忍不住了,轻声的咳了一下,结结巴巴的道:“三,三兄弟,你……”三冒烟抬起头来,口中叨着一只鸡腿,东看看西瞧瞧,就是不向五毒掌看。五毒掌腼着脸道:“是我,是我在和三兄弟说话。”三冒烟啊了下含糊不清的道:“我说怎么这么耳熟呢,五毒老兄怎么还客气上了,什么事?”五毒掌看着三冒烟嘴上叨着的鸡腿咽着馋涎道:“能不能?这个,给我吃一点,我,我也锇了。”

三冒烟胖胖的脸上叨着只鸡腿,显得又难看又滑稽,却把一张又胖又油的脸都凑到了五毒掌的面前,道:“嗨,五老兄要是锇了,就放开肚皮吃嘛,这顿饭我请客,别客气,别客气,来,来。”他说着把整只酥骨鸡都推到五毒掌的面前,道:“快吃,这边还有呢,这个是东坡肉,哎呀,这里还有西湖的大闸蟹,吃呀,别光看着,不吃一会剩下了也得喂狗去。”五毒掌脸胀的通红,似乎气的要爆炸了,但憋了半天,终于还是低三下四的道:“我,我的这个,唉,不方便,麻烦三兄……”三冒烟坏坏的一笑,道:“怎么,难不成要小弟喂你?”五毒掌苦笑道:“小弟落了难,得了失心疯,不要脸,骂了三兄,还望三兄念在曾经……。”他想了半天,似乎想不出两人曾经有过什么同生死共患难之事,只好红着脸道:“是小弟不要脸,三兄你就当我是只乱咬乱叫的狗,别放在心上。”

三冒烟叹了口气,一拍大腿道:“唉,我三冒烟人虽然有点缺德,但还是愿意交朋友的,尤其是五兄这样功夫好又明事理的朋友,罢,罢,我就认了你这个兄弟。”五毒掌立刻道:“那都是江湖中人污蔑三兄,三兄能够拿我这样的人当朋友,足见三兄的胸襟是多么的……。”五毒掌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三冒烟塞进嘴里的一只鸡腿噎了回去。他好像是饿坏了,只听“咯嘭咯嘭”一阵响,竟然连骨头都没有吐就吞到肚子里去了。由于吃的太急,不禁被噎的直翻白眼,差点没有背过气去。三冒烟一坚大拇指道:“好牙口,难怪江湖上的人都说五老兄吃人不吐骨头,看来五老兄的确是有过人的本领。”五毒掌伸着脖子挺了半天,总算缓过一口气来,尴尬的笑了笑,道:“三兄取笑了,江湖传言岂可轻信,江湖上都说宋氏兄弟如何了得,还不是让三兄三下五除二就全都给报销了。刚才吃的难看点,还望三兄不要见怪,兄弟我这是饿坏了。”三冒烟叭嗒着一张油嘴,啊了一声道:“嗨,难得五老兄如此看得起我,五老兄饿了就放开肚皮吃好了,我请客,别客气,别客气。咱们既然兄弟相称了,你要是客气,我就生气了。”五毒掌陪笑道:“如此就有劳三兄了。”他等了半天,见三冒烟再无动静,只自顾自的狂吃猛嚼,不禁饥火难耐,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道:“三兄。”三冒烟猛的抬头,用一双油光光的手抹着白白胖胖的脸,看着五毒掌道:“咦,五老兄怎么光看着啊,快吃啊,这么多的东西我一个人也吃不下。”五毒掌的脸阵青阵紫,显是心中气苦,但终于还是强装着笑脸道:“不会不会,凭我和三兄的关系,我怎么也不会客气,只是兄弟我的这双手……。”三冒烟猛拍脑门,一个劲的道:“哎呀呀呀呀呀呀呀……瞧我这猪脑子,我怎么忘了五老兄已经变成了个残废了,唉,怨我怨我。”他一边说着一边往自己的嘴里里塞一只大闸蟹,呜呜嘟嘟的道:“我来喂五老兄,唉,看我这人就知道自己吃,却忘了我的好兄弟五老兄还没有吃呢。”

他说的好听,拿起来的却是一支自己吃剩下的鸡腿塞进了五毒掌的嘴里。五毒掌的脸虽然比苦瓜拉的都长,但毕竟鸡腿上还有点剩肉,咬了咬牙,还是比一只狼还贪婪的吃了下去。

有得吃就比饿肚子强,这他倒比谁都明白。

五毒掌一边吃,三冒烟一边看着他道:“在江湖上混,什么事也不用放在心上。你要学一学兄弟我,就是亲娘死了我也要先饱了肚子才去埋,否则还怎么活得下去?兄弟我养的这么胖,就全凭这点本事了。”五毒掌用力咽着唾液道:“不错,三兄是人中豪杰,所以才会有如此宽广的心胸,小弟自愧不如。”三冒烟坚起大拇指举到五毒掌的胸前,赞道:“好兄弟,够意思。”五毒掌道:“既然是兄弟,小弟就不客气了,小弟还有一事想烦劳三兄相帮。”三冒烟道:“五老兄但说无妨,咱既是兄弟,客气就没有意思了。”五毒掌压低声音道:“兄弟的怀里有二十万两的银票,这一路来多亏了三兄的照顾,三兄待我真是比亲兄弟都好,我虽然这样子了,但想和三兄义结金兰,这点小小心意全当是兄弟之礼,不知三兄会不会嫌兄弟我高攀了。”三冒烟用力一拍桌子道:“他娘的,老子一生就愿意交像五老兄这样豪气干云的兄弟,既是兄弟照顾一下就是应该的,至于你说的事,我看就算了吧,凡事一和银子沾边,这感情就没有了。我们都是江湖上的英雄好汉,怎么能动不动就拿银子说事呢?”

八必有算计

三冒烟嘴上说着算了,手却伸进了五毒掌的怀里。缩回来时,果真紧紧的攥着一大叠的银票,他腼着脸道:“可是既然五老兄你真心实意的要给,我也不好太过于推辞不是,我这人什么都不怕,就怕兄弟说我见外。”五毒掌的一张脸扭曲的快变了形,但嘴里却没事一样的道:“三兄大丈夫不拘小节,小弟佩服的很。从今往后小弟跟定了三兄了,只是小弟现在多有不便,还望三兄多多照顾。等他日小弟康复了,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三兄只管吩咐一声便是。”三冒烟的一张脸笑的像朵花一样,一边数着银票一边含含糊糊的道:“没问题,没问题,从今后咱就是自家的兄弟了,再客气岂不是让人笑话?”五毒掌陪笑道:“那是,那是。”

五毒掌的话刚落,忽然见三冒烟满脸痛苦之色,一双油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肚子。急忙道:“三兄可是哪里不舒服?”三冒烟道:“妈妈的,这肚子,哟,这肚子怎么痛的如此历害。”五毒掌关切的道:“三兄是不是吃得不对劲了。”三冒烟嘴里哼哼叽叽的道:“五老兄说得对,今天从早上到现在我已经吃了五顿饭了,这肚子也真是他妈妈的不争气。偏偏赶咱兄弟唠的热乎的时候凑热闹,不行不行,怕是挺不住了,你老兄自己先吃着,我先失陪一下。”五毒掌道:“三兄不必客气,小弟在这里等着便是了。”

三冒烟捂着肚子走到门口大声道:“小二,小二。”那小二连跑带颠的过来,道:“客官您老有什么吩咐?”三冒烟急道:“吩咐个屁,老子的肚子装不下了,你去给老子拿个桶来,老子要拉屎。”小二连忙道:“哎呀我的爷,亲祖宗,您可小点声,小点声,咱这里是饭馆,您这么一喊,这里的各位爷可就吃不下去了。来这里的都是爷,小的就是再长两个脑袋,怕也是担待不起。”三冒烟眼睛瞪的溜圆,道:“怎么?你们这里还管人拉不拉屎不成?”这时大堂里的人有的不住摇头,有的便要站起来质问。小二的眉头皱了皱,眼睛转了转,趴在三冒烟耳朵上轻声道:“哟,还真对不住您,如果你要方便,只能到右街口那里了。那里的茅坑上面有几幅美女图,画的跟真人一样,许多客官都冲这特意去那地方呢。”三冒烟嘻嘻一笑,道:“妈妈的,真有这好事?离这里有多远?”小二道:“也就二里地。”三冒烟骂道:“妈妈的,拉个屎要跑二里地,等到地方还不拉到裤子里去了。”捂着肚子急三火四的去了。

云飞扬坐在那里,将两人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他见那五毒掌背着一个字条却浑然不知。而那三冒烟又举动奇奇怪怪的,肯定不会是真的肚子痛,他既然号称缺德带冒烟,当然不会有什么好事了。云飞扬在心里暗暗好笑,倒也想看一看他们究竟在捣什么鬼。他本来想先跟着三冒烟看他去外面做什么,可是他见三冒烟在出门的时候脸上又奇怪又坏的笑了一下,看得出五毒掌肯定又遭三冒烟算计了。这五毒掌在江湖上的名声虽然臭的很,但比起冒坏水来,显然比三冒烟差了太多。

九倒霉的五毒掌

那五毒掌等到三冒烟走出天兴楼没多远,就忽然向店小二使起了眼色。店小二撅着嘴走了过来,道:“这位爷,您的那位兄弟……”五毒掌冷声道:“少废话,快点替老子把这些酒菜打个包,老子带走。”那小二怔了怔,道:“您的朋友还没有回来,这桌酒钱……?”五毒掌阴阴的笑了一下,道:“王八蛋才有这样的朋友,别废话,手脚利落一点。”小二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道:“您不等你的那位朋友吗?他不回来,你可是……。”五毒掌冷冷的道:“那个王八蛋不会回来了,我再说一遍,那个王八蛋不是我的朋友,你敢再提一句,我就掰下你的牙来。”那小二撇了撇嘴,看着五毒掌的双臂,道:“客官吃饭都要人喂,怕是……。”五毒掌冷笑道:“你是说我没有那个本事?”店小二咧了咧嘴,脸上虽然堆着笑,但他的表情却已经无疑比嘲笑还要明显。五毒掌点点头,冷笑道:“好,好,连你这个下三滥也想欺负欺负老子。”他的话一落,忽然把脚从桌子底下伸了上来,脚上的光溜溜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鞋子里脱了出来。上面五个脚趾一下子全都插进了那小二的嘴里,小二“唔”的一声还没有叫出来,只听见“啪啪”两声脆响,五毒掌的脚已经收了回去。

店小二的痛呼这才叫了出来,呼声未停,两颗牙齿竟随着满嘴鲜血落在了地上。五毒掌道:“你看仔细了,老子有没有这个本事?”那小二痛的怪叫连声,却再也不敢有半点放肆。五毒掌道:“你再喊一声,老子就扭断你的脖子。”那小二果然闭住了嘴。

这世界有时候也真奇怪,好心人往往没有人能够瞧的起。一个十足十的恶棍却往往会让人变的低三下四,讨好逢迎。

五毒掌道:“快打包。”那小二那里敢再多嘴,顾不上疼痛,眨眼间便把包弄得工工整整,点头哈腰的交给了五毒掌。五毒掌拎起包向门口走去,那小二急忙追了上去,嘴里含糊不清的道:“您老人家行行好,行行好。”五毒掌瞪着眼睛道:“干什么?”小二带着哭腔道:“您老的那位朋友没有回来,这桌的帐还没有结呢。”五毒掌哈哈一笑,道:“你是怕我没钱?”小二点点头,又拚命摇头。五毒掌道:“你不用怕,今天老子高兴,钱照付。”那小二立刻又是点头又是作揖。五毒掌道:“我的左掖下有个钱袋,里面有一块二两重的金子,去了付饭钱,剩下的就给你看牙了。”

五毒掌的话未落,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道:“在哪里?在哪里?是哪一个?”门帘一掀,一个面色红润,身材高大的老者大步踏了进来,他虽然面相和善,手中却提着一柄乌黑沉重的大刀,进得屋来,身后竟然又跟进了许多人,个个佩剑跨刀,江湖人士打扮,一下子就把大堂挤的满满的。

那老者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眼睛在大堂里打量了一下,径直向五毒掌走了过来,站在他三尺远处冷冷的道:“你就是五毒掌?”五毒掌一见这老者进来后便急忙把身子转了过去,他哪知道自己如此一来却恰好把后背上的字条正正当当的戳在众人的眼皮低下。这时他转过身来,满脸惊讶的道:“你是谁,干嘛乱认人?”那老者的目光更冷,道:“先回答我,你是不是五毒掌?”五毒掌道:“当然不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云飞扬这才明白三冒烟为什么找借口溜了出去,他把字条贴在五毒掌身后,自然会有许多人看见,五毒掌在江湖上作恶多端,许多江湖人士闻讯后当然蜂拥而至。那五毒掌虽然掌上功夫又狠又毒,但他现在显然重伤在身,不要说与人动手了,就是吃饭也成了问题,现在就算来个三流的角色,也能把他剁成肉酱。

这五毒掌和三冒烟这样的人在一起,当真是倒大霉了。

云飞扬摇了摇头,暗笑道:“这三冒烟真不愧是缺德带冒烟的冒烟岛的人,做事不但做的够缺德,简直有点让人哭笑不得。这五毒掌身受如此重伤,还要受他这些时日的折磨,现在又落入这些江湖人的手里,虽然他平日做恶无数,也该当此报,但多少有点残忍。云飞扬一纵身形,从窗口直穿了出去,他穿出去时,站在门口的人群中间忽然有人“咦”的一声,道:“好像有人从窗口出去了。”另一人道:“别胡说八道,咱这许多英雄在此,就是飞出去个蚊子,也知道他公母。哪里会有人从咱们眼皮底下溜出去咱不知道的道理。”大堂内顿时乱做一团,少数几个坚持说自己看到好像有个人从窗口出去了,大多数人却说这几个人是见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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