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现在这样,要把慕容王爷当成爹敬爱……这种违心的事,她是做不到。脑海里跳入另外两双慈爱的眸子。
慕容嫣心内长叹了一口气,闭紧的眼内漫上了透明的雾气。她没穿越之前,从学校开始,就一直是做的卧底。
为了任务的保密性和家人的人身安全,自己的人身安全,是不能擅自和家人联系的。
毕竟她做卧底的身份都是假的,一旦露出半点端倪,被敌方察觉,就会危及生命。
爸爸和妈妈一年前才见过一次,还是她强烈要求下,组织上才在严密布置下,让她与家人见了一面。
到如今,爸爸妈妈都还以为她是表现优异,在国外的大公司里面上班,所以很少能回来,连电话也很少。
现在她穿越过来了,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样子,爸爸妈妈是不是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或者她已经死了,组织将后事都料理干净了……
慕容嫣抿起了唇角,苦涩地一笑。
还好自个儿有个哥哥可以替她尽孝道,否则的话,她真是寝食难安,心难平静。
毕竟留下渐渐衰老的父母独自生活,为人子女者实在是大不孝。
“好了,伤口已经处理完了。”
御医的声音将慕容嫣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睁开眼睛,眼睛有一种淡淡的酸意,望着眼前一身古装官袍的御医,瞳仁里漫过一道忧光。
但是很快就被她掩饰了下去,再看又是那迷雾般柔软的双眸,清纯透彻。
御医将物品收回方形的出诊箱内,又拿出两盒药,吩咐道:“这两瓶生肤胶,请慕容大小姐收好。”
月儿接过御医递来的药瓶,御医又接着道:“每日睡前擦一次,坚持擦上半个月。好了之后肌肤光滑如新,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另外记得,在伤好之前,千万不要碰水,以免伤口发红肿胀,那便难以完好了。”
“嗯。”慕容嫣点头,“多谢御医,我会注意的。另外想麻烦一下你,能不能帮我的丫鬟看一下,她刚才被踢得不轻,我怕留下什么后患。”
月儿一愣,连忙摇头,双手乱摆,“小姐,不用了,月儿这伤,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怎么能让御医给奴婢看伤呢,不用了……”
慕容嫣轻轻的看了她一眼,语气虽然清淡,却含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决定,
“你现在看着这伤无事,慕容如雪那一脚踢出来,力道大小我有数,万一伤了五脏六腑怎么办?等到再察觉的时候,只怕是来不及了!”
御医本来想拒绝,他还从来没给丫鬟看过伤。可慕容嫣的话,再看她双眸清澈,脸上真情并不似作假。
想起刚才他在外头看到的,慕容三小姐一出现,便不分事实,蛮横下手,这丫鬟倒也是个忠心护主的。
且慕容大小姐此时提出要求,也是关心身边的下人,实在有几分难得。
御医如是想着,苍老的面容上转瞬便换了表情,随即点头道:
“老夫既然来了,就顺道帮这位小姑娘看一看吧。不过慕容大小姐涉学颇广,看你刚才所说,外伤不显,伤及肺腑,似乎对医术也懂得一些?”
这个,慕容嫣暗笑了一下,在现代,这可是人人都知道的。不是有些专业讹钱碰瓷的,摸他一下,还说伤及肺腑呢。
当然,她不能这么跟御医说,本尊可没学过什么医术的。
眼珠子转了转后,咬唇道:“我对医术不懂,不过是……常年……常年下来的经验才知道的……”
声音是越说越小,最后一下几不可闻,像是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御医一愣,面前少女原本如明珠的眼眸在说刚才那句话的时候猛地黯淡,笑容带上了一抹淡到几乎看不到的苦涩。
他忽然明白,这大概是常日里被踢的多了,打得多,知道有些伤是伤在里头了。
这些个皇家贵族的……老御医不禁叹了口气,不再多话,低头默默地替月儿把脉。
错过了慕容嫣眼底闪过一丝精明犀利的光。
御医等会可是会去慕容王爷那替他看伤的。
等下他会在慕容王爷面前说看到了慕容如雪做了什么,又因为刚才的话脑补出什么。都不关她慕容嫣的事。
她可是什么都没说。
待御医帮月儿诊脉,确诊无事,给了一剂活血化瘀的膏药之后,夕阳已经沉落。
送了御医出了院子,月儿返身进了屋子之后,手里端着干净的水和帕子,谁知道一抬眼,便看见慕容嫣躺在美人榻上,眼睛闭起,长长的睫毛投在眼睑,像是已经睡着了。
她便轻轻的走过去,将水放在木架上,又轻轻的退了出去。
这么过了一天,小姐定是累了,还是让小姐好好休息吧。
慕容嫣的确是累了,这么一天折腾下来,加上身体失血,已经疲累不堪。
她听着月儿进了屋子,放下东西,然后蹑手蹑脚的出去,关上了门。终于闭上了眼睛,翻了一个身沉沉的睡了过去。
太阳都已经西斜,橘色的日光斜照在小院里,为小巧的院落披上了彩霞般的衣裳。
天元城里,一处三层的竹楼,外表雅致,造型精巧,乍一看如同放大了的模型,难以置信的精美,此处是京城最好欣赏晚霞的地方。
傍晚的云霞在前方天地交接之处绽出一片彩色的霞海,或翻腾,或跳跃,或飘渺,或凝重,像是一副浓重的油彩画,写实与抽象交错。
竹楼上,一人微笑负手而立,宽大的袖袍在竹色间飘逸,载着一抹轻紫的雪光,漂浮荡漾。
他的身后,原本是一处梅兰竹菊四雅屏风,于无声无息时,出现一抹颀长的身影,站在他的身后,静静的立在原地,低头俯身,姿态恭敬:
“曲商见过世子。如世子所料,寿宴之后,太子殿下去了慕容大小姐的院子,停留了半个时辰后,听到世子的话,已经到了东阁楼。世子现在前去,还是稍后再启?”
宸奕缓缓地回首,深邃幽静的凤眸望向无边昏暗之处,姿态优雅,韶华高静。
他抿唇微微一笑,对自己锁预料到的事情,没有一丝惊愕,仿若结果早就知道会如此,低而悠扬的声音从口中缓缓吐出:
“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