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空城那么大,且不说三个人能不能在一天之内走完,更何况,幻境的事情已经结束,载空城所有的幻境都已经消失,那些一睡不醒的人也都纷纷清醒了过来,他们的家人们都在欢呼雀跃,一个一个的都跑出家门来去询问别人家的情况,顺便告知自己家的状况,大街小巷的每家每户都似乎开始沸腾了起来。
街上的百姓也渐渐的多了起来,大家都在四处走巡拜访,各处的医馆也都热闹了起来,大家都争相着前去看病,想看看自己到底好了没有,而李释然和王亦泽就夹杂在人群中间,来来回回的走着,观察着。
林水寒在载空城里走了几下,发现这里的人太多了,也不知道怎么地这里的人忽然就多了起来,他的直觉告诉他,沐漓一定不在这里,她突然之间的消失,一定是碰到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他似乎有了方向,急忙扭头就往城门走去,想要出城去寻找,出了城之后,他便直接往祭和山的方向而去,他准备先回家看看,说不定沐漓就在那和姐姐在一起呢!他这般天真的想道。
于是便一个人先行回了村子,可是还未等他回到村子的时候,他在路上,却碰到了一个人。
“阿苏?”林水寒看着那位忽然之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看着他脸上带着的面具,他便潜意识的将他当成了苏卿。“你怎么在这?”他缓缓上前。
“公子这么匆忙,是要去哪?”苏卿开口问道。
“我们刚从雪山回来,沐漓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正要去回去找她呢。”林水寒说罢便从他身边绕开,苏卿急忙叫住了他,“公子!”
“怎么了?”林水寒回头不解的看着他。
“阿苏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以你的身份,还是不要和我走太近好些。”林水寒微微一笑,然后再次转身离开,可是这一次他没走两步,苏卿便施法幻出棱锥快速的从他背后刺穿了他的胸口!
林水寒感到那锥心的疼痛,缓缓的低头一看,发现那棱锥正血淋淋的停留在自己的心上,他猛然一惊,可是大脑已经开始没有了知觉,只在他最后清醒的那一刻,他清晰的听见身后的人逐渐朝他而来的脚步声,和一句似笑非笑的‘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去。’
苏卿走到了林水寒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嘴角不屑一瞥,而后将他整个人轻轻松松的拎起,扛在了肩上,朝梦泽山的方向走去。
而其他人,对此浑然不知。
南空浅和鸾素还在载空城里寻着罗沐漓的下落,可此时此刻她的人,却已经停留在了祭和山的脚下,左手边,是祭和山脚下的一条山谷裂缝,右手边,往前走数十步路,便是林水寒所在的那个小村子。
她就呆呆的站在这两个地方的交汇点,视线落在地上,不知究竟是在看泥土,还是落叶,眼神似乎空洞,又似乎有神,空洞的难受和悲愤,有神的清醒而痛苦,那些回忆不断的从她的脑海里一一浮现,在祭和山那处小院子里的情景,她在那里玩耍的每一幕,以及,幽萝夫人吹奏清幽乐将她的记忆抹除的那一刻,都无比清晰的在脑子里闪过——
“白凝夕的爹,罗沐漓的娘……”她视线紧紧的盯着地面,面无表情的出言嘲讽道:“你们的戏,演得真好。”白念宸,抛弃了白凝夕,而幽萝夫人,将白凝夕变成了罗沐漓,可是现在,她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从罗沐漓变成了白凝夕,而白凝夕,却是被抛弃的一个人。
“呵……”她在原地冷笑着,脑子里忽然就想起了当初白念宸跟自己说,他要送自己去东尘的那一幕,当时他的眼里,心事重重,很明显这件事就是一个局,可是自己,却从未发现。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爹,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我在灭合宫里待的好好的,你却偏偏要幽萝夫人利用骨魄笛抹去我的记忆?为什么要把我送去东尘,为什么要让我送给幽萝夫人!明明,你才是我的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为什么,不要我?
一颗一颗晶莹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心痛的难以呼吸,脑子里快被那些蜂拥而至的画面压得快窒息一样,晕晕沉沉的,罗沐漓几乎在原地透不过气来,可是有一件事,她却无比清楚的很。
现在的她,恢复了白凝夕的记忆,恢复了白凝夕的身份,可是,还有白凝夕的一样东西,她还没拿到,那就是骨魄笛。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骨魄笛本就是幽萝夫人的东西,既然爹将自己交给了幽萝夫人,那想必,也将骨魄笛一并还给她了,若是自己想拿到骨魄笛,那就必须得回到绛纱阁去。
她这样想道,而后转过了身子朝北蛮载空城走去,骨魄笛和清幽乐向来强大无比,当初幽萝夫人不过吹奏了一首曲子,就能消除自己对灭合宫以及对北蛮的所有记忆,这笛子的威力可见一斑,这么好的东西,原本就是属于白凝夕的,现在,她要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白凝夕。”她视线冷漠如冰的盯着前方,大步向前一字一句咬牙说出了这句话,似乎藏有无限的愤怒和不甘,爹,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以少宫主的身份回到灭合宫,回到你面前的!
日光短照,那几乎与本身融为一体的影子,仿佛有了一种无比坚定的决心,脚下的碎石似乎都被她踩得沙沙作响,属于北蛮的那个她,那个白凝夕,终于回来了!
——
北蛮六大山脉,六山相连,从最东边的游醉山、到最北的祭和山,其中依次是涵虚山、梦泽山、雪山、苑柳山。梦泽山的东部往南以下的山脚处,便有一座用木头搭建而成的门框,那便是连接人界和魔界的门——瞳门。
在瞳门的左侧,有一处用木头搭建的小屋子,那屋子都是用柳叶枝条做门帘,各种树枝交错纵横摆在窗口做窗户,里头的陈设十分简单,两张木桌拼凑而成的一张木桌,以及桌子两侧放着的两张木凳,桌子的两边分别放着笔墨纸砚,这里,就是瞳门两位圣使凉兮和灼兮的工用之地,但凡是进出瞳门的人,都必须到他们那里做个登记,否则一律不得进出瞳门。
而在瞳门右侧往西南方向延伸,有一处小小的溪流,水不多,但胜在清澈,也不知源头在何处,只是每日静静流淌,从这条溪流再往右过去一点,有个小小的山石凸出之地,那里,便是整个凌虚空间的结界封印最弱处。
那块凸出的山石,刚好是两位圣使所在的那个屋子的盲点,他们只能看到那是梦泽山的一部分,却不想,在那山石的右侧,有一条细细的裂痕,苏卿他们,便是从这个地方钻了空子,才能在瞳门没有打开之际,趁机溜出魔界来到人界的。
由于此时还不到瞳门打开的时间,所以两位圣使也并未待在瞳门左侧的屋子里,苏卿扛着林水寒一路左顾右盼的来到此处,确定无人了之后便施法将自己和林水寒共同化作了一道青烟,吱溜一下便钻进了那山石的缝隙之中,速度快得如同眨眼之际一般,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如他料想的一样,当他带着林水寒来到苏府地宫的时候,苏辞果然在那里等着,手里还拿了一把剑在仔细的琢磨着,看得十分专注入神,甚至连他走进来都未曾发觉。
“爹!我回来了!”苏卿走到中间的时候将林水寒甩了下来往地上一扔,如卸重负一般蹦蹦跳跳的走到了苏辞的面前,苏辞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怔,“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爹啊!”苏卿歪着脑袋,似乎对于他的问题十分不解,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问,苏辞听到那个字的时候手中动作一滞,然后缓缓的起身,上下打量着苏卿,微微挑眉,“雀儿?”
苏卿点了点头,而后张开手在原地转了几圈,十分得意的看着苏辞,道:“怎么样爹,是不是认不出来我了?”
“你怎么把阿卿搞成这个样子?”苏辞微微蹙眉,“我只是交代你让你把林水寒带回来,没让你欺负阿卿。”
“这怎么能算是欺负呢?”雀儿不满意的嘟着小嘴,那张苏卿的脸有着雀儿的神态,苏辞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别扭,“爹,不是你跟我说,苏卿哥哥和这个林水寒关系匪浅吗,那我想利用苏卿哥哥的身体抓到林水寒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那我就这样做了呗。”
苏辞看着眼前的‘苏卿’一口一个苏卿哥哥苏卿哥哥,叫得他都开始头晕目眩了,他急忙伸手阻止,说:“行行,就这样吧,你别在叫苏卿哥哥苏卿哥哥的了,听得我瘆得慌,啊不,是看得我瘆得慌,你也别叫我爹了,有事直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