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连着一条走廊,过去便是值班室。两个守卫一左一右站在入口,两只眼睛如探照灯一般扫射每一处角落。估计是因为得到上面消息,所以显得比平常都要谨慎小心。
许文躲在拐角处后边,观察值班室的布置。守卫后边一道铁栏,依稀能看见牢笼。前边一张桌椅,模样与厨房的差不多,摆了吃食。墙上挂了武器,闪耀着森然冷光。底下则是橱柜,堆了一些日用品。
而两人正对面有一条楼梯,应该是通往上层的出口。
许文挪步靠近橱柜,接着飞快钻进底下,尚未引起守卫注意。橱柜底下从未打扫,扑进去便掀起大层灰。他捂住鼻子,勉强忍住咳嗽,匍匐前进,一点点儿朝对面蹭。
离光缝只有一步之遥时,他停下来,调整角度往缝隙外瞅,恰好能看见右前方的守卫。接着他发现——守卫腰间挂了一把钥匙。
最好想个办法把它拿到手,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实在困难,直接出去也许会被看见。得想个办法吸引他们注意。
“啊!”
忽然,突如其来的惨叫响彻狭窄的值班室。两个守卫都为之一震,接着警惕地打量四周。
“有人?”
“谁在那!”他们压根没听清楚声源。
声音嗡里嗡气的,像是隔了一道板子,有些模糊。似乎很远,又好像很近。
“不会是厨师被袭击了吧。”其中一个守卫抬步,“我去看看,你在这守着。”
另一个点头,横跨一步挡到入口中央,大有以不变应万变的气势。
守卫来到厨房推门进去,就看见厨师撅着个屁股趴在地上,拿着扫帚捅置物柜下边。最后什么也没扫出来,发着牢骚站起,转身后一愣:“怎么了?”
“我们刚才听见有人惨叫。”
“啊?不是我,”厨师用身前脏兮兮的围裙擦了擦手,“应该不是吧,我就看见只老鼠,没理由惨叫啊。”
守卫虽心中疑惑,但见厨师的确不知情,便道:“总之你小心点,现在上边很紧张。别搞些有的没的。”
厨师十分无辜。他就不明白了,自己不过想抓抓老鼠,怎么就被骂了?
守卫走回去,看见同伴依然站在原地:“没什么异常吧?”
“没有,半个人影也没。”同伴边说边让出了位置。
虽然刚才的叫喊声十分蹊跷,不过他们的职责是防止可疑人物擅闯,不能随意离开,免得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而此时的许文,正挂在刚才回来的守卫后腿上。对方穿了坚硬的盔甲,全身心的注意力又放在四周,便没察觉到那微不足道的触感和重量。
几分钟前,成功引开一人的许文没有贸然出去,而是静等其回来,之后踩着影子跟在后边。通过敌人自身来迷惑敌人,成功绕至敌人后方。现在正要爬上敌人皮带,想要勾下那把钥匙。
可恶,还差一点……
他费力地伸长手。就在这时,那名士兵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屁股。许文险些被打中,直接从腰带上掉了下去。他忙起身,溜进后边栏杆,隐藏身形。
守卫突然的举动也引得同伴侧目:“你怎么了?”
“没有,觉得身上好像有东西。蜘蛛?”守卫回头看了眼背后,却什么也没发现。
许文险险逃过一劫。
看来钥匙只能之后再想办法了。
他转身远离入口,向地牢深处跑去。
这里的犯人似乎不太多,不少牢房都空荡荡的。周围堵死了水泥墙,只面朝走廊有一铁栏,连窗户也没有。空气浑浊憋闷,弥漫一股令人反胃的臭气。
终于,前边一间房有了人影,许文上前一瞧发现还是熟面孔。
白兔缩在墙角,对着一堆稻草,背影显得辛酸而洛莫,毛发似乎都失去了光泽。
许文侧着身子挤进牢笼,轻声道:“喂,白兔。”
兔子打了个激灵,萎靡的双耳跟电起来般竖立,回头看见身高只到自己屁股的许文,泪眼汪汪:“你来救我了!我还以为自己得一辈子呆在这鬼地方,然后无依无靠的死去呢。”
白兔由于激动,嗓门有点大。许文朝它嘘了几声:“别引来守卫。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楚君越?”
“楚、楚……?”白兔愣了几秒,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自己的同伴。“我看见他被带走了。”
“带走?”
“往里面带的。我记得那里好像有间拷问室。”
想起之前守卫讨要盐水的举动,许文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白兔问:“那我们该怎么走啊?还能叫来那只臭猫吗。”
许文摇头。对方说只再帮他一次,估计也就是一次了。兔子闻言叹了口气,好像对逃走已失去信心。许文没再管它,重新钻出去。
后边的路开始出现岔道,他凭直觉选了一条,没走多久便发现了拷问室。不同于一览无余的牢笼,拷问室关在一扇厚实的门后边,看不清里面情况,也听不见半点声音。门口站了两个守卫,一丝不苟的直视前方。
许文意外发现门边不远处竟有个鼠洞。他蹑手蹑脚地靠近,不发出一点儿声响,成功钻了进去。
越深入便越明亮,一个男人的声音逐渐清晰。许文刚钻出洞,便觉得要被里面亮光刺瞎双眼。
里边站着一个男人,文质彬彬,与这脏兮兮的地下格格不入。楚君越坐在凳子上,双手双脚死死绑住,脑袋也被固定,似乎是强迫他面朝正前方。
他的前面开了四盏明晃晃的大灯,光线直直刺入眼球。他的眼皮被用胶布粘住,闭不了眼。身体遍体鳞伤,囚服破烂,露出鲜艳的血痕,尚未结痂。
“国王陛下的光芒会永远笼罩你。只有敬爱他,才能得到救赎。”
男人言辞温和,乍看并不像是拷问。容貌在逆光下看不太清,但露出的笑容却让许文感觉到这人的疯狂。
楚君越嘴唇干裂,眼白布满红血丝,仿佛就要炸开。
但许文现在还不能出去。他必须等男人离开……或者想想其他办法。
“你现在不像之前那般叛逆,这是件好事。”男人蹲下身,诚恳地看他,“救赎的第一步,便是服从。”他注意到楚君越嘴巴微张:“你想说点什么?”
“眼睛……”那几乎不是正常人能够发出的声音。因为长期没能喝水,显得干哑低沉。
“眼睛疼吗。”男人的口吻显得担心,“可你知道,这时候能救你的只有一个人。”
楚君越眼中流出生理性盐水——这只是长期不能闭眼造成的生理反应。
男人摇头轻叹:“我并不想让你难受。但又何必这么固执,接受它会让你好很多。”
对方不说话,他也不着急:“我会再来看你,先休息一会儿吧。”他摘下胶布,楚君越立刻闭上眼,眉头紧锁,泪痕清晰地印在两颊。即使如四盏大灯依然如此刺眼,贴在眼皮外边,挥之不去。
男人离开了,却没有关灯。空间依然被光明笼罩,尽管显得不合时宜。
许文从躲藏的地方走了出去。很显然,所谓的拷问便是精神折磨加**折磨,可他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们拷问楚君越并非是为了得到什么信息,而是想让他认同国王的伟大。这让许文联想外边那群对国王狂热崇拜的扑克牌人,难不成都是受过这种洗脑?
还有,为什么是国王。之前的短暂交谈,许文并察觉不到国王本身的问题。国王说的话将矛头指向爱丽丝,而他更像受到了胁迫。
他只是傀儡?三十年前参与的黑桃战争,实际也是爱丽丝的阴谋吗。国王作为明面上的统治者登上舞台,实际操控者却是爱丽丝。如果红心王国的最大掌权者实际是爱丽丝的话,那么她能永远占据这个角色也就说得通了。
楚君越的手脚被用麻绳绑着。许文将其割开,但男人并没半点反应。
“……”
情况有些不妙。自从昨日失踪,这家伙应该接受了不止一次拷问。皮外伤倒也罢了,要是变着法子的给予精神刺激,他也不知道对方还能不能撑住。
“楚君越,怎么样,听得见我说话吗?”许文爬上男人膝盖。
好在对方终于有了反应,抬起眼皮:“……许文?”眼神却依然茫然。
“是我,你怎么样了,还走不走得动?”
“你……”楚君越半天才道,“变好小。”
现在反应也变迟钝了吗。
“听着,我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离开。鼓一鼓劲,站起来。”
楚君越腿上也落了不少伤,他吃力的抬起手,手腕一圈紫红勒痕。闭了闭眼:“拜托你,把灯关了。”
许文看了眼那四盏大灯,没说什么,依次跑过去熄灭。拷问室陷入黑暗,只门外透出光亮。
楚君越松了口气,好像终于恢复一点精力。起身,双腿一软又差点坐下,撑住椅背勉强站起。
监控仍在运行,恐怕楚君越一旦走出这个房间就会被察觉。所以必须率先制订好计划。
红心国王说,他们要找到被爱丽丝藏起来的女孩。爱丽丝这么做的原因还不清楚,不过有可能是因为那些女孩会对她产生威胁。也就是说,只要救出女孩让她们以候补的身份参加爱丽丝测验,向现在的爱丽丝发起挑战,就能有通关的希望。而许文的“罪行”也能暂时不会被追究。
之前红心国王给了他王国地图,上面标注了爱丽丝的家。他们必须一口气逃出去,并马上找到那些女孩。
而安衡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还在爱丽丝那边,还是被碾死了?
“楚君越,你还能打吗。”
黑暗中的男人看不清表情,但能看见点头的幅度。
“稍等,我出去探探情况。”许文道。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