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生
第一百六十八章生
对于成*人的悲伤,孩子是不明白的,可能在他们看来,不过是热热闹闹。有些吃的,大人帮忙,孩子一个个拿个碗,到那大大菜盆里,装些菜,米饭美美的吃儿。走时还不忘,把这碗筷偷回家呢。不过,亦是当地的一个习俗,平时白事却也没一人多说,不过今天的孩子们都被家人交代了。
八大块,炸鱼块,鸡块,装的满满八大碗,流水席,忙的有些团团转。外村的人儿,多是饭点过来的,也没客气,摆上,吃了起来哦。李明这一会子,可是忙坏了,一个木制的长托,上摆着满满的八大碗,一木托一桌,人来人往,李明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了多少桌。不过这胳膊麻麻却是真是的体验到了。
趁着这会子人少些,找一地方休息,李梅端着小碗,笑眯眯跑了过来。手里的鸡tuǐ上满是小小的牙印,看着满头大汗的哥哥,小丫头很是豪气把自己的一碗炸鱼块递了过来。不过,怎么看都像是这丫头吃不完的,好嘛,饿的咕咕响,吃吧,这些鱼块炸的倒是酥透,吃着爽朗。看着李明把碗中鱼块吃了个干净,小丫头眯着眼笑呵呵的把碗儿拿了过去。捧着向,锅台儿跑了去。也许铁锅里厚厚的锅巴才是,小丫头的最爱。
“明明,上菜。”不等李明做他想,边上已经吆喝上了,又是一桌。李家庄在这里小镇算得上是大户了,亲戚朋友多,没有后世半拉这村里几个人的打工时代。这会子满村满户,对于多说人不过是凑个热闹,吃顿饭儿。
李明对于这样的人很是鄙视,成帮结队的一个个出个五块钱,看着让人蛋疼。不过,远来是客,再说了这会子五块真说起来,不算少了。
不管如何,李明现在忙碌的可是停不下脚步,一直到下午三四点钟,这来人才渐渐少了许多。或许是太过闷热了,抓紧着空隙,几人聚在一起就这现成饭菜,师傅专门做了蛋汤。可算是吃了顿饱饭,晚上可是有大头应对呢,庄里人可是晚上招待呢,可也有着十几二十桌呢。加上帮工,可是有一阵忙活呢。
“爸,吃了吗?”看着李玉满脸疲倦的从门外走来,李明忙起身问道,自己手里的饭碗都没来得及放下。
“你们吃吧,这会子哪有心思吃饭啊,这个张铁国可可算折腾人啊。”摇着头向屋里走去,看来是找五叔商量,想来不过是穴位,日子的问题。这大夏天可是不能等啊。对于什么yīn阳先生,李明嗤之以鼻,不过农村里多少年的习俗了。没有yīn阳先生的,可是不敢下葬的。这会子看样子,不是墓穴,就是时间上问题了。
无语的摇了摇头,想想后世那动辄几万的墓穴,可似比现在无奈多了。生住不起房,死亦是只能和一众人儿挤着不大的架子了。生死都是那般可悲,李明觉着现在这个时候,房地产也还没有兴起,不过少数内部房在出售。
………
晚上,亦如预料的一样,几人忙碌的脚不沾地,到了九点的时候才算是放下来木托。下午的殡仪车,在八点多的时候已经回来,五叔有些无声看着桌上摆放的小小盒子。一点点生气都没有儿,看的李明心里发慌,记得上一世,五叔在五婶去世一年后,带着一丝眷恋的随着五婶走了。看着眼前的人,李明有些无奈,无论怎么样,李明不过是多了些许经验的人儿,可能比同龄人成熟些,不过亦不敢说比同年人好多少。本来世界上天才还是有些的,早熟的人也不在少数。看看中科少年班,李明有些无奈的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在一年后随着而去。没有一点办法,无力感第一次出现在重生李明身上。
或许需要一个寄托,或许这是一种幸福,无论如何,这一天李明又再一次失眠了。对于生死,自以为,自己已经看得淡了李明,这一晚,想了很多很多,看着生死不嫌弃的爱。或许没有华丽的语言,没有钻戒鲜huā,没有西餐厅的情调,电影院的jī情。平平淡淡一路走来,几十年如一日,看着朝阳升起,夕阳落山,平静看着对方,不论贫富,痛苦,依旧在夕阳下走过的。对于思想有些现代的李明,爱,也许是靓车豪宅,也许是挥金如土,也许是手握大权。看淡了,社会上形形sèsè的人,回头来,不如这对平凡的夫妻,这般,一个女人,一个男人,过着有些清贫的日子。只不过小小的心愿,白头到老,却也不能。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的人,那份挥之不去的孤寂与思念。
窗外,起风了,摇动的枝叶,yīn森斑斓,有些死气。仿佛一个身影,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李明心中有些恐惧了,或许自己本就不是胆大的人。隐隐约约眼前的景sè,消失了,朦胧间似乎看到了那张苍白的脸上一丝担心。
……
“明明,醒醒。”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有些mí糊的揉了揉,眼眶,头有些昏昏的。两天没有睡好了,自己有些支持不住了,李明心里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多愁善感了。难道是,每月总有几天嘛,曾经听说的,男人亦有几天特别的烦躁,多愁善感,亦如女人每月都会出红一般。
“妈,早啊。”说着摇摇晃晃的起身,向着洗漱的地方走去,今天可是有不少事儿,等着呢。冰冷的带着一丝夜的寒意,清水顺着脸颊流下,清醒了许多。白sè的泡沫带着一丝,药草的味道,亦如那个淡然带着一丝微笑的女人身上的味道,可惜以后再也闻不到了。
“明明,你爸他们商量个法子,让你五叔有些事做。你爸让我问问你行是不行。”或许上次李明的表现让李玉意识到儿子已经长大了,对于李明更多是带上成*人看法了。
“什么法子啊。”上一世,没听说啊,李明一直到五叔去世,没见过什么事儿发生啊。难道是自己重生的蝴蝶效应嘛。
“前几天,不是有个女婴吗?这会子在你六叔家,本是想要给你五婶呢。可惜这几天啊,大伙觉着以你五婶名义收养了,这般,你五叔看在过去的五婶份上,一会好好照顾。想来,这样少些时间想些五婶的事。”对于农村的弃婴,李明这几个月见了三次了,多是女婴。看着可爱的婴儿,李明心里对其父母怨念极深。不过现在看来,这也不失是个好办法。也许,看着孩子慢慢长大,五叔的心结慢慢解开了呢。
上一世似乎亦有这件事,不过那时的李明更多的关注街机游戏,忽略很多。不知道,为什么五叔没有收养这个孩子。带着一丝疑问,李明迈步向村里走去,今天出殡,下葬了啦。各家的女人齐聚,慢慢的已经是一棚子人了。哭哭啼啼,不知道其中多少人是真,多少人是假。不过是一种风俗罢了,李明亦是看着妈妈含着眼泪,低着头走了过去。哭诉的人越多,逝者的罪孽越小。当然,每当有人吊丧,逝者后辈儿孙磕头相迎,更是去除逝者生时的罪孽。不过五婶无儿无女,五叔浑浑噩噩,确实少了这一环,好在来人都是知道的,倒是少有人嚼舌根。
今天,已经没什么人来了,李明这几个小伙子,却是闲散下来了。在四周走走看看,屋里是大人天地,李明憋了一眼,好像是大伯和五叔说话,听不太清楚,可能和收养有关。上一世,有些遗憾,看着平时憨厚,老实善良五叔早早走了,李明心里难免有些伤心,不仅仅为了那屋后的桃李,面前红柿,樱桃,更多是小时疼爱。无论是生的五叔,逝者五婶,对于孩子,对于李明,淡淡微笑,递过来的吃食,跌倒时满脸关心的慌乱。似乎,隔了多少年,依旧记忆犹新。
“大哥,我已经是个废人,这孩子却是耽误不得啊。”五叔声音里粘稠般的哀思,禁锢住一切生的渴望,或许慢慢等待死亡,在黄泉碧落团聚。满脸死气腾腾的灰暗,让人于心不忍,却又无计可使。生活的无奈,亦是这样,人只能默默看着,确实无力阻止生死病老。
“你啊,弟妹看着不心痛嘛,你不想弟妹泉下不得安生吧。”大伯亦或者有这样才能唤起五叔的生的意志,可惜心如死灰,沉淀下的禁锢不是一句两句可以打动。看着有些泪眼闪动的老五,作为大哥的大伯,心里亦不是滋味。
李明远远看着,五叔低着头,可能已经泪流满面,大伯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无奈的走出灵堂。带着一丝不甘,回头看了看,仰望被乌云遮住的红日,有些步履蹒跚走了。身影慢慢拉长直至消失在树林拐角。
声喊了一句,带着一丝担心,李明走了过来,对于这个男人或许李明现在还不能理解。是什么让他期待死亡的来临,这是多么大的勇气,是一种什么样的爱呢。李明发现自己无从了解,自己没有经过爱情,有些看不清其中的事儿。不过看着身边的同学,学长,学姐痛哭流涕,借酒消愁,却也算长了见识,却已不过如此。
“明明啊,是你啊,出息啊,你五婶前几天还说呢,小一辈,你最有出息建军满是泪痕的抬头看着李明,有些低沉说道,更像是回忆美好时光。
“叔,这是五婶收养的孩子吗?”看着竹篮里,睡着的小女孩,李明轻声说道,对于大伯的安排。李明本有些赞同,看着眯着眼,可爱的婴儿,或许这一切生的力量,可以唤起五叔死灰一般的心。
没人回答,或许对于这一切已经看淡了的李建军,更多是看着八仙桌,那上面摆放自己的一切。
“我不知道,叔,你怎么想的?婶子的这片心暂且不说,可你不能让她走的不安心啊。无儿无女送终,下了地府亦是要收酷刑的。叔,让着孩子摔盆子,送婶子一程,别让婶黄泉路上难走啊。”李明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说下去,可能逝去人对于李建军更加有用一点吧。
说完这些,看着默默烧着头纸的,五叔,边上的女孩儿已经醒了,嘴角呵呵的笑着,伸出小手。李明瞥了一眼,悄悄的走了出去,自己能做亦不过是如此了。不过,摔盆子这事要是成了,这名分可就定下来了,以五叔的脾气,决计不会不管这女婴儿的。
……
四点,哭声渐起,几个抬‘棺’早早准备好了,八仙大桌,高高抬起,木盒上盖着布匹。迎着风儿,呼呼作响,众人木然的跟在后面,五叔亲自扛起幡,孩子们手里小旗开道。李明亦是如黑白无常一般,拿着木棍旗帜,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看,大伯手里抱着娃娃,不,婴儿。或许这一切真的会改变,眼前的路口早早燃起大火,五婶生前以前将在这里化成灰烬。熊熊大火却让人感觉冷飕飕,凄凉,嚎啕大哭,哭声中带着一丝不甘。fù人或许看到自己一生的终结,哭声中多了一丝凄厉。
火光依旧,燃烧一个fù女五十年的生命印记,随风而逝,鞭炮的火光,高飞的纸张,一切仿佛走到了尽头,感叹人生的短暂的无奈。绕行这火堆几圈,高高的举起的盆子,在中途在婴儿手伸出,碰了一下,一切似乎注定了。
五叔看着哭泣的婴儿,神sè中多了一丝生气。
墓穴早早依旧收拾妥当了,yīn阳先生早早过来了,对于逝者无人敬畏。水田里水早被放了出去。沿着铺了不少,干土块,好在墓穴里坝子不远。老人们站在坝子远远看着,时间一到,yīn阳先生在墓穴里撒上一分二分的硬币,带着饼干干果一些吃食,五叔慢慢取下盒子小心翼翼的放了下去。
鞭炮齐鸣,按着方位插好旗杆,幡旗随风扬起。一切已经定下,一捆捆黄纸在坟头烧起,哭声弥漫在火药味的空气中。远远,老人们暗暗擦拭红肿的眼睛,看着一个人儿的离去。
众人慢慢的离去,只有五叔一个人静静的呆着,守夜了。长明灯一丝火苗,在这天里显得微不足道。远远坝子上,李明遥望着,有些萧索的天地,太阳已经下山了。朝阳,也许明天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