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为什么都在这里等着?”
银桥山脚下,等得焦灼的慕容素玮和慕容素箫忽然听的一熟悉的声音,回头看去,便是慕容纤月。
她只有一匹马,一身裘,一柄剑,一件像样的行李都没有,可见是来的匆忙。她眼中血丝遍布,声音也有些长久干渴的沙哑,可见是星夜疾驰,片刻没有舍得耽搁。
十日之前,慕容纤月收到了消息,说是纳兰倦夜动用了千羽阁。
似乎是多日来的不安达到了印证,手中把玩的琉璃珠串被她一不留神便扯断了。四下里没有人说话,只有散乱的琉璃珠撞击地面发出清越的声音,有在地上翻滚弹跳着渐渐归于平静。
在众人的沉默里,慕容纤月忽然便站起身来,披上狐裘,单手握剑,转身便走。
陪着她的姽婳焦急地问:“你去哪里。”自知叫不住慕容纤月,情急之下就说了一声:“拦住她!”
倚碧渊和冷无痕便堵在了门口。
慕容纤月止步,却并不回头:“我了解他,若不是遇上了极大地麻烦,他万万不会动用千羽阁的,我得去帮他。”便是帮不上忙,她也得去找他。
“你若是走了,京城怎么办?”姽嫚伸手想要拉住她。
慕容纤月的脊背明显僵硬了一下,然后紧了紧拳头。
最终还是理智站了上风,她转过身来:“如今纳兰子缄被擒,支持他的大臣但凡是有点实权的也已经被纳兰佘用了各种理由给敲了下去,京城中他们暂时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她吩咐末易:“你依旧扮做我的样子,父亲那里我自会派人去说。末殇如今依旧还在皇宫当中脱不了身,姽嫚留下,为你打掩护。”
然后她吩咐倚碧渊和冷无痕:“碧渊宫盯紧皇宫,但凡事又对夜不利的消息或者旨意出来,你要保证它会消失的无影无踪。无痕公子盯着七皇子府中,只许进,不许出,但凡事又人或者物出来,绝对不可以有活路。”
虽说见过慕容纤月狠厉的样子,但是她这般不由分说“挡我者死”的谋划还是让人吃了已经的。
倚碧渊面露迟疑:“王妃,你知道,夜是我兄弟,我希望能......”
慕容纤月面无表情:“不行。”
倚碧渊有些不悦:“你知不知道——”
慕容纤月打断他:“纳兰倦夜说了,他不在京城的这段时日,让你们听我的!我现在让你盯着皇宫,若有差池,是你的责任。”
倚碧渊没有说话,但是将桌上的茶具一股脑儿扫到了地上,碎瓷和热水在地上迸溅,显示出他的不满。
姽嫚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但是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
慕容纤月等他坐住了,方才道:“他是你的兄弟,他更是我的男人。你心中焦急,我也一样。”
倚碧渊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愤怒,声音平静地有些不寻常:“王妃,老实说,你心里有她么?如果有,是合作伙伴,还是战友?”
慕容纤月指指自己的心口:“这里,全都是他。是合作伙伴,是战友,也是......爱人。”
倚碧渊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回答,那么的直白,热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慕容纤月道:“我一定会将他带回来的,我保证,但是我想在想请你,请你们,帮我解决一下他的后顾之忧,可以吗?”
沉默了一会儿,沉默的让人有些心焦。
总算,他起身向慕容纤月行了一礼:“谨遵王妃安排。”
慕容纤月道:“诸位觉得还有不妥之处吗?”
一直焦急的想要表现自己的姽嫚终于忍不住:“我呢?王妃,我呢?”
慕容纤月看了一眼她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道:“你和琉画,静待命令,若是一旦有异动,可以带着别云间所有的人出动,便是天翻地覆也要保证京城众人的安全。”
姽嫚听了“天翻地覆”之类的话,只觉得这是无比重要的任务,便欢喜的应了,但是大家都知道,只要做好前边的工作,是不会有这一个万一的。
慕容纤月接着道:“但是有一个条件,你若不答应我,便让琉画一个人指挥,没有你的事情了。”
姽嫚问:“是什么条件?”
慕容纤月指指冷无痕:“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的行动得有冷无痕调遣,你必须得听他的。”
姽嫚脸顿时垮了下来,但是慕容纤月面容严肃,告诉她没得商量,她也只好应了,然后一个人坐在旁边生闷气。
冷无痕同慕容纤月微微一对视。
冷无痕说:“多谢。”
慕容纤月说:“有劳了。”
这一声谢是谢慕容纤月将姽嫚放在了最安全的位置。
这一声有劳是有劳冷无痕照顾姽嫚。
此时,两个人的保护点都是在怀有身孕的姽嫚身上的。
将事情交代清楚,慕容纤月也不耽搁,只是带够了盘缠,带上了武器,一人一骑绝尘而去。
一路上跑死了多少匹马她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她是昼夜不停的跑,只有真的累得撑不住了,才会到最近的驿站中微微阖一下眼,补充一些水和食物。
她一路上不停的扬鞭,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是离祁西越发的近,她便想着慢一点,在慢一点——万一到了祁西,见不到他的人怎么办,万一她到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怎么办。
可是这么想着,她便又加快一点,万一她早去一刻钟,便能给他带来意外的帮助呢?
她一路矛盾,一路走,战马疾驰在纳兰倦夜率人清理出来的大街小巷,最最后带着她来到了银桥山前。
可是见到两位兄长的喜悦瞬间便被失落和浓浓的担忧给掩盖住了。
她看到了兵部的人,她也看到了千羽阁的人,她看到了她的两位兄长,却独独没有看见她。
慕容纤月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千万个年头,每一个都让她惶恐,却又强自镇定——万一她的纳兰倦夜只是在别的地方忙着别的事呢。
她走上前去,看着两位兄长神色凝重,心中萌生出一股退怯的心思。
但是她还是开口了,用她那沙哑的嗓音,问她的两位兄长:“你们为什么等在山脚下,他呢?”
她的兄长看着她熬红的双眼,闪过一丝心疼:“他......”
话音还未落下,被厚重的雪覆盖这的银桥山便发出一声石破天惊地爆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