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从后拍拍耗子肩膀,刚回头一口烟喷上来,耗子使劲呛了几口。
正要发怒,喷烟那混蛋哈哈笑起来,“给你开个玩笑呢。”原来是方才那男人,他往里一看,吹一口哨,“还是这么热闹。第一次来我也吓到了,这样子你也上不了。”扔掉了香烟,直接拉着耗子出去,“后门那儿还有个厕所,没这儿乱。”
“嗯、呃,谢谢。”耗子有些不自在,说到底这男的是一玻璃,又没说上两句话,他那么积极主动的帮助让耗子感觉特别扭,但是人家一片好心也不好拒绝。
耗子也不晓得后门在那儿,被男人半拽半拉着径直穿过群魔乱舞的舞池。活人总不能让尿给憋死吧,耗子迟疑了几秒种愣是硬着头皮一手捂脸在无数扭动的肢体之间磕磕碰碰地穿插过去。
真TM疯狂,一般蹦迪的人也没这群家伙来得放浪形骸,巴不得把平日里压抑的东西都给甩出去似的。耗子脑袋没来由一阵眩晕,聚集在舞池的炫璨霓虹让他开始有些头晕眼花。
“你还好吧?厕所就在那边,洗把脸会舒服些。”男人的声音忽大忽小,像是从老远的地方传来,耗子甩了甩脑子,脚步有些不听使唤,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被拉住,一阵恶心却无力甩开。
穿过舞池,似乎走过一道两边都是包间的走廊之后,男人拉着耗子从一门后出去。看样子确实是后门,但是哪来的厕所,就一脏兮兮的巷道。耗子有些犯迷糊的脑袋乱七八糟地想,随地大小便不文明……被逮住了要罚钱……被艾扬发现要切JJ……
“厕所……”含糊叨念着,耗子身子发虚双脚有点打拐,几乎就是靠手扶着墙才站起来。
早知道不喝那么多酒……也不对吖方才还好好的,咋一下就醉了呢……该不会喝了假酒……这都TM什么酒吧……举报热线……
男子两手掺在耗子腋下,把醉耗子往巷口拖拉出去,凑到耗子耳边拖长腔调低语:“厕所就在那儿,咱俩一起去……”
调调真TM恶心,耗子皱眉扭头,眼看巷口前就停一黑色的小汽车,厕所的影子还没有。妈的早知道那么麻烦直接在酒吧厕所解决就得了……“我回去上就行了……”耗子含糊叨着可是脚步由不得自己,这都TM中邪了。
“厕所到了……”男人的调子突变一个旋律,从喉底发出叫人反感的粘腻,把身体越发无力量的耗子一下子给扔进车子后座里。
落下的冲击让耗子的脑筋一会儿清醒过来,抬起沉重的眼皮,一看,猛然领悟了怎么回事儿,凉气一抽,抬脚就把正要跟着钻车里的男人给踹了出去。
妈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不是同性恋,你他妈的瞎眼了,里头那两只才是!”耗子怒吼……可中气不足,倒像是负伤的低吟。
男人猝不及防给踹了一脚,咬咬牙拍了身上的鞋印儿又恢复过来,“那两个……哼,一看就是上道的,我可没那能耐消受,而且……”一矮身,躲过耗子一点创意都没有的第二脚,顺道掰开架在前座椅背上,笑得耗子寒毛直竖外加几欲恶心呕吐,“……我就喜欢你这型的……够白痴……”
耗子直接吐血了。一山还有一山高,艾扬,这家伙简直比你还变态!
“你他妈才白痴!”耗式拳头左右开弓,耗子卯出去在狭窄空间里疯狂起脚出拳,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心里狂恨:长到十八岁的一次灾难,还是连报警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贞操危机——艾扬,这劫躲没躲过我都要跟你算帐!
奋力挣扎了那么一会儿,耗子惊恐地发觉身体虚软得厉害,脑子尽管还清楚,可是手脚都跟灌了铅似的渐渐抬不起来还不听使唤。
“怎么?不动了,你倒是打我试试……”男人大声浪笑,一把抓住耗子轻飘飘的拳头,放到自个儿脸上,“打这儿,哈哈哈……”
草,这身子不对劲……他醉过,这状态绝对不是喝高了。对了,迷魂药……当他妈的竟然下药,那酒明明喷出来了……烟,后来那口烟……
“没力气了吧,那就让哥哥好好疼你……不用怕的一下就过去了,如果你喜欢哥哥还能陪你多做几次,嘿嘿嘿……”
“老子干你妈!”肉在砧上任人宰割,除了不痛不痒的咒骂过过嘴瘾,耗子还能干吗?绝望的恐惧这时候才真正地从心底深处渐渐浮现出来,慌得整个人不知如何是好。喘着粗气觉得自己入气少出气多,一股就要这么窝囊地死掉的感觉都上来了。
尽管声音像是从喉咙里飘出来一样微弱,本着求生的本能还是很丢脸地尽力呼喊,“来人那……救命……”谁都好,诸天神佛路人甲乙丙丁,老妈、老爸……“……艾扬……艾扬……”你TM把我带这儿的,你TM还是我奴隶主,你TM现在到底干嘛去了?我要被人吃掉了混蛋啊啊啊啊啊啊啊……
“嘭——”
“嗯——”
一声皮肉相击的闷响,继而男人一声来不及发声的闷哼,白眼一翻倒在耗子腿上,耗子就在惊恐万状左右乱甩的时刻听到了那一声人间哪得几回闻的天籁——
“别把我叫得那么恶心,你这白痴!”
刻薄如昔的清脆嗓音带着无尽蔑视的数落,耗子第一时间热泪盈眶,感动得泪花乱转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甭管是哪路神仙听见了把这腹黑变态送来的,他阮浩民五体投地顶膜礼拜三牲五礼送上!
不省人事的死猪给从耗子腿上扒了出去,艾扬还往地上的猪头使劲儿踹了一脚,印了一个清晰无比的鞋印儿,然后给摩拳擦掌的姚立翔拖到另一边做深加工处理。
“艾扬……”车内传出虚弱的叫唤,听在任何人耳里都叫人心生怜悯,然而艾扬沉淀无数不明色素的脸缓缓转向车内,映入耗子眼里几乎没丧了鼠胆,这妖孽出了酒吧简直比在酒吧里更妖孽,那什么,青面罗煞跟他那脸色一比都成了和蔼可亲。
艾扬矮了身子,一手撑在车顶,一看耗子四仰八叉衣衫凌乱大汗淋漓的模样就很不厚道地吹了个幸灾乐祸的口哨,揶揄道:“我还不知道你好这口儿,早跟我说啊,我给你介绍个男人。”
开玩笑可不可以不要那么面目狰狞咬牙切齿把人吃了似的。
彻底放心过后耗子顿时觉得好生委屈,招谁惹谁了他,不就跟了两变态逛GAY吧,不就因为那两变态太厉害人家不敢动手,因为他喝多想上个厕所,结果什么变态事儿都冲他来,他就这么好欺负么?还是他命中带煞注定倒霉?
想着想着,越来越委屈,加上入学以来一直被自己忽略的憋屈在心里头的许多窝囊事儿一股脑门地涌上心头,把喉咙也堵住了似的,耗子就这么在艾扬的眼皮下一点点红了眼眶,然后两串泪珠子很不争气地破眶而出,滑向耳朵一直融入头发中。
艾扬愣了。
艾扬没想到耗子就这么哭了。一副被蹂躏过似的委屈万分地眼泪刷刷流个,又因为努力憋着声音肩膀一抽一抽的模样而加剧了那股可怜兮兮的抑郁憋屈气质。
就这么愣愣地撑在车门口看着,耗子那委屈无助轰地一声冲到他心脏里头,把胸口撞得生疼。本应惯性地崩出句什么来打击这窝囊耗子,伶牙利齿愣在这一刻不管用,动了动嘴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脸色不自然地看了好一会儿,心中慢慢被一股莫可名状地类似恻隐的东西填充。情绪来得太陌生,也太突然,一时间不知如何面对,只觉得心头一股烦躁,不耐烦地直接开骂:“哭个屁啊,老子又不是没有把你救成,丫的菊花不是还没给爆掉吗?”
耗子一听,鼻子一抽,泪掉得更凶了。
艾扬脸上冷淡嘲讽的表情再也挂不住了,心头更加烦躁,简直有一把火在里头烧起来一样让他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死耗子,有事儿没事儿都让他不得安生,欠你了?
直接钻车里把人扯出来,继续开骂,“是男人给我闭嘴,哭哭哭,除了哭你还知道干嘛?”
姚立翔从那边蹦过来,凑到艾扬耳边悄悄地大声说:“安慰人要细心温柔,现在不是‘打是疼骂是爱’的时候。”
“滚!”艾扬侧踢。姚立翔后跳。
“那家伙怎么处置?”勉强把耗子体型比他要稍大的身子挂到自己身上,艾扬瞥瞥墙根下身上无故多了许多鞋印的死猪,撇头警告耗子:“把眼泪弄我身上的话就把你跟他扔一堆去。”
耗子瞬间止哭,流出来的眼泪鼻涕拼命吸回去。
姚立翔朝墙根撇撇嘴,黑白大眼流露跟面相极端不相称的罕见的阴狠,扬扬手里的电话,得意地笑了,一脸叫艾扬等着看好戏的兴味。
几乎不到一分钟,远远那头急速冲来一辆悍马,吱一声长长地猛煞到跟前,车门几乎被脚踹似的弹开来,冲下一个西装革履还带了无框眼睛的家伙,若不是头发散乱领带扯开一脸铁青,倒是个谨慎敦厚的“望之俨然,即之也温”的家伙。
艾扬第一时间感慨了,姚立翔,丫真是害人不浅。
“你有没有怎样?是谁干的?都叫你不要跑出来,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净惹祸!”冲过来一个失而复得的结实拥抱之后就是一连串叫人反应不及的质问加数落,窝在他怀里的姚立翔第一时间就红了眼眶,委屈万状。
“人家好闷,想出来走走而已,谁知道、谁知道,他……”指着墙根,“……他下药,想欺负人家……呜呜呜呜……”
这话说得艺术啊,中华民族语言的歧义精髓都给尽情体现了,姚立翔加重语气强调的“人家”意义可重大了,既可以指“人家”——耗子,也可以指“人家”——说话者自己。
于是乎,一个道貌岸然的彬彬君子瞬间成了喷火暴龙。
误会就这么产生的,悲剧就这么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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