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两位,这是你们的一等奖奖品——”主持人满脸堆笑地拖着半人高的巨型毛毛熊,献宝一样双手奉上。
“就这玩意儿?”艾扬尾音微挑,难以置信。
耗子忍不住扑哧一声,偏过头去双肩抽搐。艾扬啊艾扬,你也有掉下巴的时候,机关算尽,落个浪费功夫。“就是你要的一等奖!”忍不住了,冒着以下犯上也要落井下石一句,被艾扬那尖锐的眼角狠刺一记,心头只有畅快凉意。
“我不要!”
“我要那个!”
一道高亢得近似尖叫的声音紧随艾扬冷淡拒绝后响起,一道紫色身影咻地窜过,不由分说猛扑向毛毛熊,抱个满怀。
主持人和耗子一起傻眼,这,不是二等奖的那位先生、呃,男孩吗?
“抱歉,他特别喜欢这个毛毛熊,能让给他吗?我们可以付钱。”跟男孩一道参加游戏的美女娇声细语要求道。耗子一回头,眼前一片春光迤逦夏花灿漫——美女好晃眼,就是陆玖月与之相比也失之高贵。难怪,轮到他们组的时候,男观众嚎得特厉害,差点把他们的风头给盖下去。
这么个绝色美女在跟前晃了那么久,竟然才发现,他眼瞎了不成?
“爱拿拿去。”艾扬对美女无感,撅着嘴巴扭头便走。
“那我们不能白拿,这是二等奖,我们交换吧。”大美女将一盒子递给艾扬,艾扬甩也不甩,耗子怕美人受冷落赶紧接过来,谄媚的笑容堆了一脸。这模样,鬼相信他是玻璃,分明色耗子一只。
美女莞尔,似乎明白过来,看向跟毛毛熊缠绵到一边的男孩,笑道:“他是我弟。本来一等奖十拿九稳,没想到还有比我们演技好的。”
耗子感动得热泪盈眶。“我们就是演戏的演戏的!”天地良心,他的性向终于昭雪了。
“阿辰,你看,我拿到了!”男孩抱着比他人还雄壮的熊跳下舞台,向一直站那儿的一男生炫耀。
“那就好!”男孩俊朗非凡,淡淡书卷味中透着逼人英气。只见他略仰头看向大美人,微微一笑,一陀红晕便飞快飘往美人双颊,樱唇微启,声音温柔得仿佛心上人的轻抚:“韦辰,我们可以回去了。”
耗子就在那绝美笑容中心碎了……天底下的美人,都是名花有主的。
艾扬白眼横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拽着色耗子下台。
路遥刚好从布幕后面走出来,看着他们手上的盒子,咧嘴露出一排白牙,“不赖嘛。”
“哼,你干的好事儿!”耗子秋后算账。
“不用谢。”指指后头,“我还有事儿,你们先回。”说完转身,却忽然顿住,缓缓回身,脸上的轻佻俏皮倏然消息,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口某一点,目光茫然移动。
“怎么了?”耗子忙问。
路遥怔怔摇头,好一会儿才收回眼神,“没……认错人了……”只是感觉那背影略有相似而已……
认错个人还跟活见鬼似的,耗子拍拍他的肩膀,“早点下班吧,整天这么干活你都累出毛病了。”
“你才病得不轻!整一受虐狂!”路遥极快瞄一眼艾扬,在耗子和艾扬反应过来之前赶紧跑了。
“受、受虐狂?”耗子哑然,连滚带爬跟上去解释。“唉喂你什么意思,我跟他不是……”
“啰嗦什么!回去!”艾扬管他误会不误会,拽了耗子后领就往门口拖。
“艾扬……”悠长的带着哀求的腔调,一张哀怨的苦瓜脸随着屈膝半蹲的姿势摆到床边。
“别叫得死了爹似的。”窝床上的不良饲主眼尾也不抬,兰花指一戳就将有碍观瞻的那脸戳一边去。
“今儿圣诞节,咱出去玩呗~~~~~”苦瓜脸不死心,顶着额头的指甲印子再接再厉,刚在冷水里搓完一桶衣服的冰爪子悄然爬上那张软绵绵的床铺,“去嘛去嘛,礼堂活动很热闹……”不知死活握着饲主捧着书本的手腕摇晃。
“要死啊!”艾扬尖叫,书本砸到耗子脑门上,“我又没在你脖子上拴链子,你自己不会去啊?”
耗子愕然了一下……是呵,怎么没想到自己去呢?
“……我只是看你一人闷宿舍里……”
“心领了。”艾扬摆摆手重新躺下,书也不看了,拉过被子盖过了脑袋,很不耐烦道:“我一人自在,你也逍遥去吧,老爷恩准你今夜不回来。”
耗子受宠若惊,又在突来的幸福中感受到一丝不安,试探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通常来说,强势的人只有遭遇重大打击或者出了毛病才会稍微转性。
被子拉下来,露出艾扬那双细长得尖锐的眼睛,斜瞥着耗子,“狼心狗肺的,现在才看出来!”
他就是发烧了,从今儿早上开始。妈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感恩节那晚上冻的,拖延到现在才发作,死耗子磨蹭了一整天才发现,养他还不如养头猪!
耗子有几秒钟时间陷入不可思议的困惑中……竟然,这魔头也有被病毒击倒的一天,他不是妖孽么,百毒不侵呐……
“你不会死吧?”耗子惊惶。那病毒该有多厉害!
“滚!”艾扬毛躁了,抓起枕边的书甩了耗子一嘴巴子,“丫没死之前老子绝对不死!”要不是那口气跟喷火似地,这话怎么听怎么山盟海誓。
耗子揭下印在脸上的书签,还是张银行白金卡,默默塞回那一页。“那你自己歇会儿啊……”言罢撅着屁股起来,拿了自己大衣套上。
“哐!”宿舍门关上。
“咔!”钥匙入孔上锁。
“磕磕……”脚步声渐远渐消。
艾扬歪着脖子看紧闭的门板,有点不相信耗子丢下了个正饱受疾病煎熬的主子就这么出去了。竖起耳朵,许久许久也没有听见同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颓然倒回床铺里,干睁着眼睛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徐徐飘至的圣诞歌声欢庆跳跃,仿佛还有人们的欢声笑语,掩盖了屋内包括呼吸在内的所有声息,艾扬站起来走到阳台上眺望远远热闹的那头,一丝被感染的喜乐都没有,只觉得这个普天同庆的夜晚犹如月光下的大漠戈壁般苍凉。
“嗑嗑……”
“咔。”
“艾扬……你跑外面干吗?不要命了?!”惊叫紧跟一阵疾步,还来不及回头便被一双手臂掰回去,直往室内拉。
耗子刚从外面回来的衣衫贴在身上有些寒意,艾扬打了个冷颤,带着自己体温的蚕丝被一下裹住了全身。突如其来的温暖中,一股被遗弃后重新得到宠爱的惊喜冲击着在刚孤独中软弱下去的心灵,一阵委屈不由分说涌上心头,猛地从被子里头蹬出一无影脚,正中耗子心窝。
“脚都冻成冰垛子了,不是让你躺好么?”没能察颜观色的耗子只捧着他的脚丫直搓,然后招呼随他进来的校医,“他病糊涂了,老师快过来看看。”
艾扬这才注意屋里还有个人,还喘着气儿,顶上还带着搞笑的圣诞帽子。
“你——”……给我找校医。看着耗子,眼波可疑地一瞬晃动,倔强地收敛回去,用力瞪大了闪光的眸子跟多生气似的,气他不告而别的虚惊一场。
校医缓了气儿后过来望闻听切,“还这么精神,应该没啥大碍,却被你说得快不行了,害我方才上楼差点摔了……”一边数落添油加醋夸大其词也不脸红的耗子同学,一边给艾扬掐脉看舌头,“张嘴……嗯喉咙有点发炎……”
“那吃点消炎药。”耗子插道。
“有点烧……”
“这要开退烧药!”
“你有贫血吧?”
“就是就是,他贫血,老师这有法子治不?他还低血糖……”
“你是医生还我是医生?!”校医终于怒道。
耗子一耸,忙道:“您是您是。”然后在艾扬讪笑的目光中对着人校医的后脑勺做鬼脸。
随校医到校医处拿了消炎药回来,耗子看见艾扬已经睡了,只好把药放桌上,略为收拾一下屋子,自己也躺回床上。
才晚上8点半不到,可耗子除了睡觉还能干吗?
关上灯,黑暗中外头的喧闹即使隔了层厚厚的遮光帘仍然撩拨着耗子的心,几个月的大学生活三点一线闷得人蛋疼,又长期在不良饲主的盘剥压榨之下,耗子自问一颗青春活泼的少年心都憔悴成了楼下的草地,稀拉稀拉的枯黄。
翻了个身朝里墙,想到那份忘了很久的丧权辱人的不平等条约,人家割地赔偿还有个年限呢,他这一卖身何时是个头儿,当初也是被唬蒙了稀里糊涂就按手印儿,也没给自己争取什么。当人奴才吧,没两月呢又当出习惯来了,这日子过得……乱了……
转回来仰望窗帘,外头热闹着呢,要不等艾扬睡熟了……没准能见到陆玖月……别的美女也好……不行,他还躺着呢,他要起来喝口水什么的,没人在旁边多不方便……
“耗子,你那儿磨叽什么呢?”只是精神有点倦怠而闭眼休息了一下的艾扬本来想着睡过去算了,听到耗子辗转反复的稀簌声就忍不住了,这一喊在静悄悄的黑暗里着实惊悚,耗子“啊”一声回头见看见艾扬开了手机借着蓝幽幽的光正盯着他瞅,立马出了一身冷汗。
“吓死我了。你不是睡了吗?”午夜凶铃也不带这样的。
“死人也让你吵醒!”
“那我不吵了。你睡好。”
“我要洗澡。”特有的命令语气,不留一丝商量余地。
“你感冒洗澡不好,大冷的天。”这洁癖闹的。
“所以我要你给我擦身。”艾扬言简意赅。
耗子呆了一下,呆呆地问:“怎么擦?”
艾扬翻了个“你是弱智”的白眼,放缓语速相当温柔地说:“打热水拧毛巾你会不?”见耗子呆呆地点头立马哑着嗓子吼起来:“那还不快去!”耗子忙连滚带爬到卫生间去了。
有病的人都拿自己当祖宗,何况是个老佛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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