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路上驰骋,一路上梁妈妈都拉着苏岚不停的讲话,恨不得将梁璐小时候的各种囧事都与别人分享,苏岚也很配合的笑得人仰马翻,完了还会很配合的说句,‘是吗?’‘呵呵,’听得梁璐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程楠专心的开车,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听到梁妈妈讲到好笑的时候,也会抿抿嘴,勾勾唇。
梁璐的注意力都在窗外的风景上面,她将最近的事情在脑海里梳理了一下思绪,程楠出差这几日,苏岚是肯定也跟去了。
是他们事先约好的吗?她完全不知道。
你若要问她:你恨苏岚么?她肯定会回答:说实话我不知道。我有什么立场去恨她?当初结婚时自己就知道程楠心里面的那个人一直都是苏岚不是自己,程楠也告诉过自己,他在等苏岚,她心里面一直都知道的不是么?
可是她还是有不甘心的。毕竟程楠跟自己同床共枕两年,这两年的斑驳时光,并不是说一个分手就可以抹掉的。更何况其实如果她不知道苏岚回来了,那么她会一直自欺欺人的认为程楠还是有一点点爱自己的,难道不是吗?
一点都不爱自己的话怎么由最开始结婚时自己做饭他从来不涉足到后面的偶尔她做饭,他也会来洗洗菜什么的。
一点都不爱自己的话怎么会在雷雨交加的夜晚,在她害怕得睡不着的时候轻轻的抱着她,“梁璐,不怕,打雷而已,我在呢。”
如果前面的都可以说是在一起久了,慢慢的变成了习惯来解释,那下面的这个呢?
如果一点都不爱的话,又怎么会和自己做这世间上所有男女之间最最隐秘的情~事呢?在那些日复一日的漫长岁月里,那些无数个美好的夜晚,程楠那张在欲~望里青春汗湿的脸,那□□着挺拔的身姿,那压在她身上的沉沉的重量,都不是假的啊。
初经人事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炎热的夏季,刚刚拿到硕士学位的她,还拿到了一张红红的结婚本。
25岁的女人正值最美年华,她在苍茫的人群里,听林薇和妈妈对她的训斥。
“他不是你的良人”,“你们迟早会离婚”。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告诉她,他们不是一对璧人。
于是没有了任何人的祝福,她是一个人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对家庭的向往,对程楠的爱走进的婚姻殿堂。没有教堂的神父问及是否生老病死都不离不弃回答yesIdo,没有聚光灯打在新娘笑靥如花的脸上新郎望着新娘眼神里独一无二的宠爱,没有了飞扬的捧花,甚至没有一杯交杯酒。
有的只有程楠低低的抱歉声,“梁璐,你知道的我在等一个人。”
“程楠你别说了,我什么都知道,我不怪你,我是自己愿意嫁给你当那个暂时的替代品。”
于是他们拿着身份证和户籍证明,一前一后的走进了民政局。
他们不知道那天是不是好日子,没有人赞同的事情总是不会有人记住,拿到结婚证的时候,那太过鲜艳的一抹红闪疼了梁璐的眼睛。以至于她想哭。
每个女人在她们还是女孩时,总是会幻想自己的未来另一半是什么样子的人,梁璐也是凡人,她也非常俗气的想象过将来的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那一定是懂得体贴,温柔的人。不一定要帅,因为她也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不需要有太多的钱,够用就好,但是一定要上进,她可以忍受跟着他一起打拼吃苦创业,但是她不能忍受一辈子不上进就安于现状的人。一定要阳光,她受不了整日里都死气沉沉的,完了以后还要装点淡淡的忧伤。
以前林薇问她:梁璐,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最矫情?
梁璐想了一下回答:将手指弯曲成寂寞的姿势,抬起头来45度角仰望苍穹的人最矫情。
林薇当即领悟:换言之就是装忧伤的那一类人对吧。
对,就是这样的人最矫情,最让人讨厌!
程楠是什么样的人?他也不是帅生死,但也绝对生的好看,相貌算上等。钱确实不是很多,但是绝对不缺。其实梁璐也不知道程楠到底有多少钱,但是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不缺钱。他温柔,偶尔体贴,这些在梁璐看来就足够了。
有一个最致命的要害,程楠是属于矫情那一类人。至少现在的他在梁璐眼里是属于这一类。
可不是嘛。他会偶尔安静下来不说话,他可以在书房一坐就是一天,他在梁璐面前从来没有油嘴滑舌的说过好听的情话,哪怕是在彼此最最动情的时候。他会在遇到不开心时自己一个人一根又一根的不停的抽烟,梁璐每次看着他双腿叠在一起,眼睛微微的眯着,手指夹着香烟吞云吐雾时,都会觉得说不出的难受。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在心里想:程楠这人真他妈的矫情。
可是她自己呢?她讨厌矫情的人,却还偏偏爱上了这个矫情的他,最最讽刺的是,她自己竟然也变成了当初自己最最讨厌的类型。
她会看着萧条的街道难过,会看着车流如织的城市黯然神伤,会对着羞答答的紫藤花伤春悲秋,会看着电视剧里面的男女告白要爱对方直到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时哽咽抽泣,甚至会在看到院子里的断井颓垣时潸然泪下。
两个都矫情的人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天,程楠在太阳底下眯着眼睛问梁璐,“梁璐,如果你不幸福,请告诉我。”
梁璐对着程楠扯了扯嘴角,只要你爱我,我就会幸福,在我决定嫁给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把幸福仍在了柜子的最底层。那些写着幸福两字的信签纸,也早就被仍在了时光的荒野之外,慢慢的泛黄再泛黄,最后变成了一堆枯枝残叶,横亘在了他们之间。但是时光总是容易把人抛,既然不能逃离,何不忘记,然后再快乐?
就算这样,梁璐还是用尽力气的告诉程楠,“程楠,我会幸福给所有人看。”
梁璐说完就转过头去看到了那边遮阳伞下的路边摊,然后手指了指,对程楠说道,“程楠,今天是我们的结婚日,不管怎么样,依我一次好不好?”
程楠不明所以的望着梁璐,梁璐拉着他走到遮阳伞下,找个空着的小桌边坐下,“老板,两份牛肉面,味道重一点,多放辣椒。”
程楠看着几乎要挨到地上的小桌子,微微皱了下眉,但是还是一句话不说的拿出纸巾擦着小桌上的油脂。待将桌子擦得可以当镜子使用时才幽幽开口,“梁璐,这是七月流火的大伏天,你在烈日炎炎下吃这么热气腾腾的面不说,还要重口味的多要辣椒?!”
梁璐只是看着他傻笑,他不会明白,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她想给自己要一碗长寿面。她们农村不像城市里,过生日是算的农历而不是新历,所以结婚两年来程楠从来也都不知道她的生日。
面条上桌,梁璐深呼吸后拿着筷子立马大口的吃起来,程楠目瞪口呆的看着梁璐满头大汗,然后梁璐吃完了看到程楠还是维持着拿着筷子望着她嘴巴张成O型的样子,她拿出纸巾擦了擦嘴唇,对着身边的人开口,“大少爷,回魂了,赶紧吃面吧,吃完好回家。”
说完梁璐就低下去自嘲,自己适应能力倒是挺快的,这才刚拿到结婚证书,就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跟程楠说回家了。
不过那也没错,现在那个房子是他们的家。虽然里面没有任何东西是她买的,但是那确实也是属于她的。
她梁璐也是有老公有房子的人了。
吃完面后,程楠跟梁璐大汗淋漓的一起坐进程楠车里时,梁璐看着程楠那因为辣和热而涨得通红的脸,瞬间将此和男女欢好到达高~潮时的表情联系在一起,过了好一会才在心里面暗骂自己:梁璐,你个色女!
开车回家,程楠将家里面的备用钥匙给梁璐,然后跟她一起去梁璐的公寓将她的行李打包带去新房。
那是梁璐第一次去他们的家,大得让人心慌,空得让人荒凉,里面的家具低调奢华。
程楠将她的行李提到屋子里,然后打开她的行李箱,将她的东西分类放进屋子的每个角落。
其实就是些生活日用品,衣服之类的。
将梁璐的衣服挂进衣柜后,程楠拿着一个盒子走到梁璐面前,“梁璐,这个戒指你收下吧,就当是我没有给你一场盛大婚礼的补偿。再说了,我们既然结婚了,戒指也就是必须有的。”说完也不等梁璐开口,直接拉过她的左手,将戒指套在了梁璐的无名指上。
梁璐也看到了程楠的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和自己的是一对。
还好,至少戒指是程楠亲自为她戴上的。
程楠给梁璐戴好戒指后直接去了书房,梁璐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客厅里面,看着这个陌生的环境,她心里面生出了一丝恐惧,她会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慢慢的变老,然后直到老得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坐在摇椅上慢慢的给他们的子孙后代讲那些老掉牙的爱情故事?
就算这样,程楠会一直的在她身边,陪她讲最最浪漫的故事吗?
她不知道,她的将来一切都是未知的,她现在即使要想去找那些答案也是有力无心,因为她发现了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晚上睡觉怎么办?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她将手握拳撑住下巴,然后在心里面开始打算:他们分房睡?额,梁璐想到这里使劲摇头,他们才刚新婚就分居,也太他妈不合情合理了。可是他们要是睡一张床的话,也有点不太合理,毕竟他们不是爱得撕心裂肺然后携手发誓要一起走到地老天荒走到世界的尽头。那怎么办?
梁璐不是笨蛋,她从决定要和程楠结婚开始就是在打一场仗,一场旷日持久仗。或者是在跟自己打一个赌,赌程楠会在苏岚回来前爱上她。
既然战争开始了,那她就应该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去迎接这一场战争,不到最后谁也不能说自己就是赢家或者输家的不是吗?
她走到卧室里,用眼睛快速的环视了一下整个屋子,在心里面对自己说:梁璐,加油。我们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谁是敌人?当然非程楠莫属了。
想到这里,梁璐笑了,然后坐在卧室的沙发里直到暮色苍苍,拿着自己的睡裙直奔浴室,完了以后出来倒在床上以二十五年来她觉得最不齿的姿势摆在床上,等待她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