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移近身形,面容越发明朗,那握刀者见状不禁一个寒噤,欲要向右方逃走,却不料被那少年甩手一掌打中右肩,一个趔趄向左侧跌出去丈余,只听啪的一声摔将在地,那少年在他飞出去的档口使出一招“燕子潮水”赶到握刀者近前喝道:我说过再让我遇到你行恶事,定不饶恕。
话音未落,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嗖嗖嗖”之声,那少年也不回头,将右手后摆,一招“随风摆柳”,借用袖力将飞来的暗器打落一旁,定眼一看,原是几枚毒镖。方回头看去,原是那持剑者将暗镖发出。
那持剑者见自己飞镖未中,心下一惊,忙一个跳跃,往另一侧逃去,那少年见他离自己已去八丈有余,却并不追赶,脸上微微一笑,探出右手连下三掌,这三掌相间不过片刻,前掌方出后掌随到,再后又接一掌,三掌连作一掌,好似连绵气息一浪跟着一浪,来得快极。
那持剑者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发掌之人,心中暗道:好厉害的掌法,我命休矣。只听一声惨叫,那持剑者一口献血吐出,栽了两栽,晃了三晃,摔倒在地。
此刻房内的李慕华将屋外的情形瞧了个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其实他早在那握刀者点破窗户纸的时候已然察觉醒了,运用玄冥真气将体内剩余酒气散去。他见对方离开后,心中一惊,因不知对方为何而来,是敌是友,故而未动声色,且在屋里静观其变。
却不料有一少年帮助自己料理了敌手,便开门上前作揖道:李慕华多谢刚才兄台搭救,这厢有礼了。说话间拱手拜谢。其实即使没有少年帮忙,屏他修为,那两人岂是敌手,此不过合理数罢了。
那少年见李慕华面俊如月,眉目含情,丹唇红腻,身长形秀。忽地脸上泛起两片红花,亏得此时是夜色当空,李慕华瞧得不是清楚。李慕华见到对方也是一惊,此少年色润颊红,眉似笼烟,眼若银杏,顾盼流辉,身段适中,头系蓝丝,一身黑衣。好似哪里见过一般。
二人对目片刻,方回转神来,那少年忙还礼笑道:小事一桩,何足挂齿。但闻其音莺声燕语,婉转轻柔,娇韵喑嫩,仿佛天籁。只听得李慕华痴呆良久,方抱拳问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如何知道有人要谋害在下。
那少年双目含笑道:在下姓薛,名艺采。只因在“醉仙楼”小酌,见到你与三个恶霸一同吃饭,我见他三人连灌你数十杯,知道不怀好意,于是………
李慕华不待对方讲完,打断道:兄台口中三人莫不是欧阳龚宇和他的两个家丁?一个叫秦笑白,一个叫慕容清的。薛艺采道:我不知他三人姓字名谁。只是一个月前,其中两人曾想行恶,被我撞见收拾了。今天见他们灌醉你,于是我探路来看他们要对你如何?果不其然,他们商议要谋你性命,我才出手打伤他二人。
李慕华听罢,忙来到持剑者身旁揭去脸上黑布见是秦笑白。又转身来到握刀者近前揭去脸上黑布见是慕容清。
心下正称奇之际,忽听一阵脚步声传来,数十人手持火把而来,将夜色照得如白昼一般。为首的是欧阳海,一旁是欧阳龚宇,其余乃是他家的护院并家丁,共计二十几人。
欧阳龚宇见事情败露,不禁生气喝道:哪里来的恶人竟敢在“云鹤山庄”打伤人,来人快把他们拿下。李慕华见是欧阳龚宇等人前来,刚想上前问个究竟。却被薛艺采抢先一步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泼皮无赖。还识得我吗?
欧阳龚宇定眼一瞧见眼前少年便是月前打伤自己之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三步。身后之人见到忙扶助他,此刻人群中有几人平日里与欧阳龚宇相熟的,便要上前来抓薛艺采,李慕华二人,却被欧阳海制止,却哪里知道眼前二人皆是一流高手,这些人全上也不过以卵击石而已。
他见李慕华与薛艺采一起,心中疑惑。忙问道:慕华贤侄,这是何故,为何要伤我家丁?欧阳海虽年过八十,但平日里习些轻打慢舞的拳法,故身体康健,好似五十来岁的样子,说话也如洪钟一般。
他觉李慕华为人礼数有条,不像作恶之人,恐其中有误会,故问道。李慕华正欲说话,却被薛艺采抢先道:老人家,你的两个家丁要谋害李兄,想必这事与你身后那位老兄有关。说话间用手指向欧阳龚宇。
欧阳海深知其子向来顽劣,横行乡里。故厉声问:龚宇,这是怎么回事?欧阳龚宇抵赖道:爹,你怎听信别人之言,明明是他将秦笑白,慕容清打伤,本是他的不是,返来问我,我哪里知道是何故?言语间尽显委屈。
欧阳海听他言词凿凿,似有几分道理,于是向李慕华问道:慕华贤侄,你且说说是怎样一回事?李慕华上前作揖将晚间发生之事禀明。欧阳海听罢,正欲责问欧阳龚宇,岂料这欧阳龚宇自知理亏正欲离开,却被薛艺采飞身到前一把抓住后衣领。喝道:做贼心虚,就想走,没那么容易。
欧阳龚宇狡辩道:我哪里是要走,况且我为什么要走,这是我家。该走的应该是你们才是。薛艺采冷笑道:好会狡辩的家伙,还下起了逐客令来了。又向欧阳海道:老爷子,这事你说怎么办?
欧阳海乃至善至性之人,今见欧阳龚宇犯错无疑,这少年又是步步逼人,况这一众家丁看着,脸上不禁有羞愧之色。忙喝左右:来人啊,将这畜牲拿了,明日一早送去公家法办。
左右一众正疑惑间,却无人敢上前,欧阳海见状怒喝道:难道你们连我的话也不听了?话音未落,忽听一老妇人边走边哭而来。薛艺采此刻已放开欧阳龚宇,自己与众人一样往那哭声看去,见一身着锦衣,年约七十开外的老妇人被两个丫鬟搀着来到当下。
那老妇向欧阳海哭道:老爷,你要是抓龚宇法办,顺道连我也抓了去,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死了一了百了。说话间泪如泉涌。欧阳海见是自己的夫人到此求情,心下一软,面色有些惭愧。又见欧阳龚宇抱住母亲,一下扑入怀中哭道:孩儿死不足惜,唯不能在您老近前尽孝。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一个是心疼儿子而伤心,一个是为博同情而演戏。欧阳海先见夫人求情,又听儿子伤心哭泣,心中真是五味杂存,不知如何?他一向是爱子如命,今听他母子二人言语恳切,抽泣不止,不禁有些后悔,当下不语。
薛艺采见状知道欧阳海是心软了,当下冷笑点破道:老爷子,你疼子是人之常情,但不可一再纵容他,不然闯出大祸,可就后悔晚矣了。欧阳海经他挑明心思,不禁面色通红,羞愧难当。却不知如何答话。
此时人群中却有一人跳将出来,喝道:好大的口气,敢教训我家老爷来了,看你是不想活了。说话间,拔出鬼头刀向薛艺采砍来,薛艺采见刀离自己身形约三寸有余,不慌不忙将右手中指并食指变剪一夹,口中说了句“还不脱手”。只听“噹”的一声,那鬼头刀被薛艺采用力震成碎片散落在地。
在这档口,薛艺采又变剪为指,一招点中对方胸口“檀中穴”。那人吃痛,摔地翻滚不已。其余人见状欲上前围攻,却被欧阳海喝住。
欧阳海抱拳道:少侠教训的是,犬子犯错理当受罚。那依少侠之意当如何?薛艺采刚欲说话,却被李慕华抢先:欧阳伯伯,此事皆因我而起。况我现在并没有如何,不如大事化下,小事化了,权且没有发生。道家讲究平息万事,归于尘土,李慕华熟读“洗尘经”,故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薛艺采听他如此说,心中不免有些怨恨,心道:我一心想为你讨个说法,而你却将此事化去,可不白费了我一番好意。于是不悦道:既然李兄开口,我一个旁人不好多说。权且听李兄的,言语中明显有嗔怪之意。欧阳海闻言,忙作揖谢道:多谢二位少侠宽宏大量,龚宇还不过来谢过两位少侠饶恕之恩。
欧阳龚宇虽心中一百个不乐意,然其父所命,不敢不从。只得起身躬身向李慕华作了三次揖,当是谢过。
欧阳海命道:来人且把秦笑白和慕容清抬下,待伤势好转,再行责罚。人群中走出四人将躺在地上的两人抬走不表。欧阳海拱手向李慕华、薛艺采道:二位如不嫌弃,且在府上住些时日,老朽定好生招待,以当抵罪。其实,欧阳海此乃客套之言,如二人当真留下,确是尴尬至极。
李慕华因要赶路往西方“玄月宫”,又兼家仇尚未报。哪有其他心思。当下抱拳道:欧阳伯伯多礼了,小侄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别过。薛艺采也道:我也不想再在此处多留,也告辞了。言语甚是轻屑。欧阳海本就没有挽留之意,便顺水推舟道:那如此二位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