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沿着金蟒所留下的蟒身痕迹方向追去,行了约莫三刻左右,又听到那笛声悠扬传来,比之先前更加清晰。管声清柔,宛如道上承载着花草的芳香;音色悠悠,仿佛初潮的春水洗涤心灵一般;音质轻快,好似呢莺巧鹃开喉歌着软音。细细品来,恰如踏桥溪水绕香甸,清风临拂水成环;好个潺潺轻奏柔情曲,品色飘渺却合景。
李慕华对于音乐不甚了解,他只是觉得这样优美的曲子,让自己心情舒畅,精神大振。而薛艺采精通诗文音律,知道这笛声所奏乃上古绝曲《绝世伊人》,其词曰:皎月悬空,星辉奕。清江潮涌,浪逐风。枫叶飘红,春雨欢,青草摇曳,花独艳。自古柔情多若谷,一江水,随波去,载着思念,会佳人。
悄立江畔,波艳影。颦笑间,人倾慕,动心肠。江湖儿女,来去一生,多少苦,但遇良缘,皆虚无。天下事,唯有情真,心头愿。刀山火海,绝不惧,三世三生,终不悔。
薛艺采听此笛声音律抑扬顿挫,恰到好处,仿佛仙灵演奏,笛声中尽是优美动人的节奏,饶是她通晓音色品相,听此曲其表虽欢快动人,其质却有另一番滋味,深深感到一段因物伤时、因情伤怀之意,仿佛这演奏者故意用这美曲表达内心的孤独、寂寥之感。正应了“高处不胜寒、曲高人和寡”的深意。
薛艺采想过这些,悄声对李慕华道:慕华哥哥,我想这吹笛之人定是一位孤独者,他的笛声中有曲高和寡的意思。薛艺采所指是这笛声的深意所在。而这隐晦意境非李慕华所能悟到,皆因他音律不通,声乐不闻。
当下甚是费解,反问道:我听这曲子悠扬动人。你怎么说演奏之人是个孤独者呢?音律一事皆是个人所悟,或许一百个人听,就有一百个感受,各不相同,皆是心境所致。况且李慕华又不懂音律,薛艺采便不知如何解释,于是道:你莫要着急,等我们见到那吹笛之人,一问便知了。
二人说着话,脚下却不停留,那笛声也越来越近,走了将近五余里左右。那笛声却止住了。二人正猜疑何故之时,却听不远处山丘之上有人道:二位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说话间,一个人影来到二人面前。但见此人一身白衣,身形修长,头系青丝带,腰挂青竹管,剑眉秋目,面色白净。
李慕华见来者是位白面书生的模样,上前拱手道:敢问阁下,可否看见一金蟒打此处经过?那白衣人冷笑道:见或不见,二者有何区别吗?李慕华听他言辞中冷峻无比,不觉面色一红,不知如何答话。
一旁的薛艺采见状,心道:此人甚是古怪,言语中明显不想说出实情,多半与那金蟒相识。于是说道:阁下气度非凡,话语却不知所云。那白衣人一声冷笑道:小姑娘口气不小,胆敢说我的不是,我且问你,我与你们相识吗?薛艺采也冷笑一声道:我们初次见面,以往并不相识。那白衣人道:既不相识,何必回答。
薛艺采道:且不闻萍水相逢,也是缘分的道理。况观您长相,应年长我二人几岁,我们以礼相问,而您却拒人千里,不免有失您尊长的身份。那白衣人冷笑道:笑话,我自生来,独来独往,说话做事还没有人教我如何呢。你小小年纪竟敢教训我来。
薛艺采反驳道:您这话差矣,人生来就有父母,岂是独来独往,难道你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吗?李慕华闻听,不觉一颤,心道:不好,采妹说话言辞犀利,恐怕那人要气恼。薛艺采也觉得自己出口太快,没有顾及对方感受,正有些懊悔之时,却听那白衣人哈哈一笑道:小姑娘言语虽伤人,但在情理。不过我虽由父母所生,但未曾有父母记忆,因而独行天下之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薛艺采道:话虽如此,然您总要生活,不与别人往来,如何存活。那人道:我一直在山上独自生活,所用之物皆是天地所造,哪里来的他人。薛艺采讥笑道:既然不与人往来,那你如何会说话,更通音律。
那人道:人生来便通言语,况我虽不与别人往来,但在山上常听山下别人对话,懂人言也是必然,至于音律之说乃我自学而成。薛艺采道:既然是这样,那您应该明白与人为善的道理。那人道:与不与人为善是我个人所愿,无需你来点拨。况我不知你二人是好是坏。如何为善?
薛艺采笑道:人观言谈、面相便可断七八成本心,难道在你心中我二人面恶心歹不成。那人笑道:我可没有说你们歹恶,只是不知道而已。小姑娘你伶牙俐齿,说了许多话,无非是想知道那金蟒的下落。如若我知道告诉了你,你会如何?
薛艺采道:你若知道告诉我们,我们自然感激不尽。那人道:原来如此,但如果我告诉你们那金蟒所在,岂不是出卖了它。它会如何想我,难道金蟒也会感谢我吗?
薛艺采此刻听他所言,断定此人与那金蟒不仅相识,说不定关系不一般。于是道:既然你不想说,我们也不问了。说话间拉着李慕华往白衣人身后走去,她心中明白:那金蟒可能就在这附近,恐他故意拖延时间,好让那金蟒有喘息之机,逃得更远。
谁知那白衣人却上前拦住去路:你二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好没有礼貌。刚才小姑娘还教训我没有礼数,现在你们就这样走了,难道也和礼数。薛艺采冷笑道:是你没有将礼数尽到在先,我们不过效仿罢了。
那白衣人冷笑道:好厉害的丫头,字字句句皆将过错派到我的头上,我且问你,你到别人府上是不是要先禀告主人同意与否,方可进去。薛艺采笑道:那是自然,薛艺采见前方是层叠着的山丘、青石,哪里有房舍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当下问道:难道这里是你的府上?
那白衣人一脸严肃道:当然,这里本就是我的居所。薛艺采闻言差点笑出声来,一旁的李慕华更是诧异,心想:哪有这样的居所,这明明是一片山丘。想是此人多半不想让我们过去,才故意托词阻拦。
薛艺采笑道:这里明明是一片青丘,你说是你的居所,有何凭证,莫不是故意找个托词阻我们去路。那白衣人笑道:你们若不信可随我来。李、薛二人心下一惊,薛艺采心想:难道他住在这山石中。
但转念一想,哪有这样的居所,多半是他不怀好意,想用法子困住自己。心中便有不去之念,但却见李慕华一脸好奇之色,知道他定是想去瞧瞧。自己本就与他生死一起,如果违拗不去,恐他心伤,况她也是一心狐疑,于是向李慕华道:慕华哥哥,我们且去看看,李慕华点首应允。
二人随那白衣者向前走了约百米左右,来到一青石边,但见石上书“聚灵洞”。那白衣人以手按动石头左侧一突起部位,那青石应声移开,现出一圆洞,白衣人道:且随我进到我的居所看看,那时便知我绝非虚言。
白衣人说话间身形一缩,进入洞内。李慕华本想跟着进入,却被薛艺采拦住:慕华哥哥,我看此人话淡言冷,行事诡异,恐怕这多半是个圈套。她本意是怕里面有机关陷阱,所以才拦住李慕华。
李慕华知道她的心思,宽慰道:无妨,我有真气护体,即使那人使诡计,凭我的功力应该能够应付,如果万一不敌,我便出来,你在此处等我,不要乱动。薛艺采闻言,嘟嘴不悦道:你先前还答应我要永在一起,为何有了险境,你却独自前往,难道你怕我拖累你吗?说着竟抽泣起来。
李慕华知道她担心自己安危。见她伤心,自觉过意不去,忙安慰道:采妹,你莫要难过,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没有别的意思,况且那人功夫如何,我却不知,你若随我进入。我怕万一……….刚说到这里便觉失言,忙改口道:采妹,我一心皆是为你着想,望你不要往他处想。
李慕华先前听那笛声传出五里开外,音色清晰,知道非一般人所能达到,想那白衣人定然内力了得,将真气运于笛上,故传出如此远的距离。他心中也是没有多少把握。
薛艺采见李慕华紧张自己,又见他不知如何安慰自己,不禁含泪笑道:慕华哥哥,我没事的,只是你进去可以,但我也要去,你答应我好不?言语中情意款款。李慕华顿感暖流袭心,说道:好吧,我们一起进去。
二人前后进入洞内,下地内约十丈有余,方着地。见里面左右火把将洞内照得如白昼一般,地上青砖铺盖。那白衣人正在前方一丈处等候,见二人姗姗来迟。有些不悦道:难道二位怕我暗算你们不成,忒小看我了。
薛艺采笑道:我们初次见面,我怎知你是好是坏,此话正效仿了先前白衣人所言好歹之说。白衣人知道前故,当下转言道:你们随我来吧。二人跟在其后,走了约百丈左右,前方被一对石门拦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