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惭愧惭愧。”青衣汉子道:“在下武子良,从小在这荒漠生长,所学心经也是从风暴过后,在一处无人荒漠中看到的一道石碑,后来才知道上面的碑文是大雷音寺残存的半部【祭酒经】”
“那有空定要再切磋切磋。”
“一定奉陪。”
这两人又是不打不相识,吕牧一时间还真的有些反应不过来,现在倒是清楚了,赵轩与虎虎虎两人亡命而来,要报仇,可惜长须老者和青衫汉子性情都不错,也不是那种护短的人。所以赵轩和虎虎虎一时间也没办法了。
可这之中却真的没有公子论的事情,这是吕牧最担心的,公子论一旦隐忍起来是相当可怕的,这表明,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开始酝酿一个计划,一个要杀了自己的计划,那时候,他能否还能战胜公子论或者能不能安然逃掉,那就真不好说了。
“怎么?老秃瓢,非我对手,再战也没意思了,回去再修个百八十年再来找我。”司马手软摸着胡茬,冷笑连连,那伏虎禅师也毫无脾气,冷哼了一声,不再作声。
这镇鬼城从前不叫这个名字,叫黄雀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波鬼怪作祟,一位奇怪的疯子在城内做了一场法事,找了五百位禅武者诵经,做了五天五夜水陆大会,结果令一百里之外的一片沙漠先了下去露出了鬼怪的巢穴,这些死后没有回归轮回的鬼物被那疯子连根拔起,尽数镇在了浮屠宝塔里,现在古迹犹在,只剩下半边塔身。
边城之中,一片祥和,刚过去的龙钻风似乎没有为人们带来推颓丧,反而在城内几千兵士的帮助下,开始修补房屋,继续安居乐业,准备迎接下一年的龙钻风暴。
吕牧与长眉老者坐在马上,不一时,便有几个军士前来迎接,一路引领来到了镇鬼关上,遥望万里黄沙地,这苍茫大地之下不知道埋了多少千古亡魂,两国交战,镇鬼关首当其冲,两国的将士浴血奋战,尸体埋在风沙之中,被流沙淹没,被岁月腐蚀终成枯骨,无论是豪情干云的金鹏壮士还是不知生死为何物的夜叉大兵,总会被流沙淘尽。
风鼓动着历史的沧桑,吕牧站在城楼上壮怀激烈,背后的圣莲刀似乎感受到了这无尽苍茫之中所蕴含的沙发气味,嗡嗡作响,似乎发出杀戮嗜血的兴奋。
镇鬼将军很快就到了。
“镇鬼将军”是一个名号,一般是把毕生心血奉献在边城防务的大将才有此殊荣获得称号将军的名号。公孙绵绵的确有此殊荣,也完完全全当得起,他半披着轻甲,一身戎装从未卸下过,也过着醉里挑灯看剑,梦里吹角连营的紧迫生活。岁月在他脸上留下魅力的印记,杨絮飘飞,他看起来是从梦中走来。
一副文静的书生样子,身形也略为单薄,懒散的胡须淡淡的在嘴边为了一个方形的圈,像是很努力装点他,让她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文弱的人,他微笑起来也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慵懒。
好在他的声音中气十足,一听之下,便明白他的修为不凡,他的确也是金鹏少有的顶尖高手,足以威震一方。感受到对方友好的眼神,吕牧也微笑点了点头,拱手道:“在下……”
“不必介绍了。”公孙绵绵摆了摆手:“龙前辈对你赞许有加,咱们还是兄弟相称,我今年三十五岁整,叫我一声大哥不会折了你身份吧?”
这是个性情中人,但和司马手软以及那青衣汉子不同,司马手软狂傲不羁,青衫汉子洒脱阳刚,而这镇鬼将军是谦和,相比之下,吕牧还是喜欢其余两位,因为在这将军面前,他总是有一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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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小弟有礼了。”吕牧心里一叹,果然和这种人在一起说话,自己不由自主的就变成了谦谦君子了,他继续道:“既然都说了,那么小弟来的目的大哥也是知道的了。”
“知道,这里总共来了两批人,先后十九位,有十一位当年都在开光中级境界的高手都死在了荒漠里,如今只剩下八位,还有两位已经在于夜叉国的高手对战时落的伤残,这八人以龙大前辈为首,加上新加入的武子良武兄弟,九人拧成了一股绳,在这里扎了根,对于远处的荒漠很是忌惮,好多年没人再敢去,现在正需要你这样敢闯的年轻人,你有信心吗?”
那远处似乎有一只手在对他招摇。
死亡的手,死亡的气息。
吕牧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目光中公孙绵绵的笑容也变得十分诡异起来,吕牧定了定神,暗道不过是一处邪地,纵然可怕,但也不至于还没有过去就被吓住了,这完全不是他做事的风格。
所以,他说,有信心,很有信心,瞧好吧。
对他有信心的人却不多,第二天一大早,他在边城的住处外就站了九个人,这九个人的长相像是为了别人好分辨一样,一眼就能记得住,只要说上两句话便能终生不忘一样。
为首的是龙大和武子良,他们还好,都带着友好的色彩,但其余七个人就不那么和善了,从左边依次看去,第一个在他眼帘下的是一个状如牛的,看起来有些傻傻愣愣的中年人,抱着双臂,看其气息应该是练得是搬山力士一脉的心经,年龄在五六十岁,看起来却年轻了些。
实际上这里的人最低也有五六十岁了,他们三十年前就来到这里,当时还是年轻敢闯,死了一批之后便收敛了狂烈的性格。
接着便是一个美貌不再,风韵也所剩无几的老妇,水桶一样的腰肢被一根红色的带子紧紧束着,左右插着两把铮亮的红铜匕首,略有些英姿,如匕首般的目光正往吕牧身上刺来。吕牧适时躲开,目光又放在了第五个人身上。
刀疤,很长的刀疤,满脸都是,身上也有,像是被一种善于御风的战法,被风刀刮割开的,这个人披着头发穿着黑色的衣服,一双浑浊的眼睛,让人看上一眼,自己的眼睛就会随着对方那浑浊的眼睛变浑浊,吕牧厌恶的收起目光,这里面,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最差。
接着是一个年龄和龙大差不多的老者,稀疏的头发中有一撮黑色缀在左边的鬓角,龙大看起来有长者风范,而这老人身上发出一种汗臭味,皮肤也发红,像是常年在田里耕作的老汉,眼神带着平实懦弱,吕牧只看他一眼,他就把目光收起,低下了头。
接着又是一位老者,个子矮小,戴着斗笠,平平凡凡,但立在那里,有着绝对足够的自信,给吕牧的感觉很好。
剩下两位就是公孙绵绵口中那两位残废了,一个双腿齐断撑在一副拐杖上,目光含着杀气。另一个双臂都断了,而且右臂连肩膀也被削去了一半,伤口溃烂,看来对自己的伤势很不负责,这一身老伤似乎给他带来的不是苦难,他的表情怡然自得,很深远的样子,单脚立在断腿老者的拐杖上。
这九个人,用吕牧的第一印象说就是——一群煞星。
他们分别看起来也就各有特色,但是站在一起,那种煞气就让人像见了鬼一样,心里身份沉重,这样的群体只怕连夜叉国的人也回远远避开吧。
龙大呵呵笑着,介绍道:“老伙计们,这位就是从皇城来的,咱们的新国师,吕牧吕小先生。”
见其余人好像没有要来打招呼的样子,吕牧便知道,接下来必是有一番争斗了。他不便言明,便招手让这九人进入自己的小院子里了。他左顾右盼想找找司马手软的身影,没想到司马手软早就一个人去边城街道溜达去了,少了一个人镇场子,吕牧也不免头大。
飞絮飞到了屋子里,煞气也追进了屋子里,列坐其次,吕牧环顾一眼,终于忍不住开启了他骨子里的狂气,站起身道:“各位有什么不服的尽管说明吧,到底是来找不愉快的,咱们手底下见真章,看不惯的就请在外面等着,我招呼好了客人就接一接他的威风。”
这句话立刻将不少人给惊住了,青衫客武子良喝着酒,懒洋洋的看着。龙大讪讪一笑,解释道:“吕小先生是货真价实的国师资质,老夫已经领教过了,没有疑问。”
“你没有疑问,那是因为你手下留情,不伤小辈,在我这就没那么好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不行就别在这冲老大,要想让我牛愤服气,还得过过手才行。”
身材高大壮硕如同莾牛的汉子抱着胳膊走了出去,他出去的时候,众人的眼神去请安都聚集在吕牧身上,吕牧抱着膀子看着众人那各色的眼神,也知道了这些人的意思,看来今番不出去过过手,就是默认怂了,这群老家伙,真是一点前辈的风范都没有。
武子良笑道:“牛粪平时就想跟别人教教力气,在力气上打败他,这几位也就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