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之影,似乎任谁都能猜到这其中的含义。三株莲花的影子,一直沉默的跟随。所有人都明白那个理由,但不肯让它成立。影子,始终只能任由光线改变它的角度和形状。但他们毕竟真实地存在过,活生生的人和笑容。很多年后,莲焰会忆起曾经有过的岁月,也都深深地记得他们。
那是沧海桑田之后了吧。当寞飞的身边终于有了另一个人,陌生而年轻的容颜,对着莲焰甜甜地笑。玦不在身边,她突然觉得自己那样孤独与无助。曾愿为她战死的人,终究也无视别人一次又一次指向她的剑。如果玦在这里,她会先出电还是先放冰?还是立刻大骂寞飞?她是那样自私的女子,明知玦对她的爱和寞飞不一样,却还用来比较。只是这么多年,他们应该是亲人了吧。她宁愿他亲自挥刀相向,也不愿在他面前被别人羞辱。他的无动于衷,是比烈火更惨痛的背叛。
这是后来的事,莲焰这样想。当初的莲之影绝对不是这样。至少,在毒蛇山谷从残刀手中救回莲沁的莲之影不是这样。他们是那样英勇的男子,甘愿为她战死。回忆在时光的隧道里穿行,逐渐向后退去。像清晨微光里半开的花朵,开始吐露芬芳。
毒蛇那一战之后,莲沁终于没有死。绝笑和寞飞以两刀烈火为代价,将她救了回来。看这浴血归来的人,还有夜涵怀里奄奄一息的莲沁,莲焰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沁没有死,不是吗?有一瞬间她曾为沁会死去这个想法惊恐得无法呼吸。可人未死,心如何?那双惊慌而哀伤的眼睛似乎说得够清楚了。有些东西,一旦破碎便再也无法缝合。
历劫归来的莲沁再也没有提起那天的事,只是一如既往地安静而柔顺,也许多了些沉默。她是她最爱的姐姐,不是吗?血浓于水的骨肉相连,她相信她不是故意的。可心真的很疼,像有一张密密缠绕的网,让她在深蓝的海水中慢慢沉溺,慢慢丧失语言。那个她说要慢慢恋上的人,吻了别人。
有时候莲焰和莲玦会来看她,一个小心翼翼,一个忿忿不平。她们的心她懂。可事实上,感情的事根本分不出对错。面对寒秋雨的歉疚与后悔,她也这样想。是她迟迟不肯嫁给他,出了问题怪不了别人。她无能,才会留不住曾经相爱的人。他们的曾经,是那样甜蜜美好的……
比奇护城河里的莲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疲倦像苍茫的暮色一样,对着江水恸哭。
这个永恒的春天这样冷,一瞬间就冻伤了灵魂。
“无星想来这里。”当风羽扬第三次说这句话时,沉溺在自己思绪里的莲焰终于回过神来。“他联系上我们了。最近风月里到处都是追捕他们的人。古墓已经不安全。我们必须尽快接他们进来。”风羽扬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站在一旁低头不语的莲玦。
果然,莲焰还未开口,莲玦便已经抢先问道:“那哥哥呢?”清清冷冷的声音多了几丝少见的急切。风羽扬暗暗地头痛,他就知道她会有这么一问。“无星没有遇见老大。”
“没有遇见?”莲玦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脸上突然露出涩涩的笑容。他死了么?或是生死都要远离?如果他死了,那她真的无脸再下黄泉去追随相见。毕竟那天她看见他,却没有过去。说什么顾全大局,却要她丢下她最想救的人。莲玦看着风羽扬,他的急切有些刺眼。
“莲沁还没大好。不适合使用魔法。”莲焰开口说道。莲玦的想法她明白,亦知道风羽扬的催促是为哪般。她是希望早日见到无星。而羽扬,更多的是为了轻衣吧。“等她一好,我们就开门。”
莲玦想说什么,但终于没开口。他们都是亲人。
万能的神啊,请赐给我闪电,寒冰与暴风吧。
让我洗尽尘世所有伪装的光明
让我毁灭人间一切虚假的圣洁
让沉睡的精灵苏醒
接引我族人入暗夜之门
物是人非的时间,当莲氏三姝的瞳色再度恢复正常。站在众人面前的一男两女,不是无星他们又是谁呢。连君天行都忍不住露出笑容,任由独舞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从小就生活在众人的宠爱里,这番失散,独舞一定吃了不少苦,无星一向比其他人更严厉。还有轻衣,君天行望着那个超凡脱俗的清灵女子,她是他曾经妻。
莲玦冷冷地笑,刚才开门时那场意外,那道强劲怪异的气流伤了她们,他们都看见了,也都忘记了吧。其实羽扬的担心她不是猜不到,也本来就有那样的想法。一次又一次开门,她居然都没有等到萧离剑。若不是为了莲焰,她肯定不会这么做。如果他死了,那大家都陪葬吧。没有他的世界,她生无可恋。
久违的聂无星依然是老样子,只是多了几分风霜疲倦。除了老大,大家都在这里了。聂无星有些高兴,他平安带回了独舞和轻衣。这个行会安稳依旧。或许他永远都不可能变成萧离剑。但事实上,他可以让自己像他,更像他一点。
他是他的信仰和保护行会的力量源泉。
那是她见过的最高傲亮丽的女子。一身华贵的天师长袍,带着冷然笑意的嘴角和眼睛,仿佛世间所有人都被她踩在脚下。和这个女子相比,她所熟悉的莲焰的笑容,也不过是几分娇黠。轩辕艳果然如同她的名字一般艳光四射,甚至比别人多了几分因自信而衍生的美丽。
莲沁望着客栈二楼上凭栏而立的人,几乎看得痴了。沙主夫人的美貌她早有所闻,只是没想到会在白日门看见这个传说中的人物,更没想到有人的美会是这样子。独舞的可爱,轻衣的脱俗,甚至莲氏三姝的鬼魅妖艳,她们都跟轩辕艳不一样。
或许她从来没有遇到过挫折,只有不知伤心失败为何物的人才能散发这样的高傲自信。莲沁拢了拢身上黑色的恶魔长袍,打算去虎卫堂招个宝宝。自从上次开了门,她的功力越发弱了,不得不常常带着虎卫防身。她已失去寒秋雨,不想再失去那枚紫碧螺。它那样招人觊觎。
如果还有什么是可以让她眷恋的,也就这枚戒指了吧。其他的,她不敢也不能。
“站住!”轩辕艳居高临下地娇声喊道。就是她吧,果果口中那个带极品紫碧螺的女子。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装备,但果果喜欢。更何况,据说她身边有三个武功极高的男子在保护她,这让轩辕艳很感兴趣。上次残刀都奈何她不得,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莲沁闻声回头,很茫然的样子:“叫我吗?”“废话!”轩辕艳不喜欢莲沁看人的眼神,故意扮无辜给谁看呢。“我买你的紫碧螺,多少钱?”
“这个不卖,不好意思。”莲沁一惊,又是紫碧螺。她怎么就忘了残刀和果果是沙城中人,这个轩辕艳,似乎来者不善。“我先走了。”莲沁想离开,却被一跃而下的轩辕艳用力推进了客栈。在房间里法师不能使用瞬间移动逃脱。她可以慢慢逼她。
白日门的客栈有常年潮湿而生的霉味,混合着可以栽种的花的香气,显得怪异而让人窒息。莲沁有些受不了,一阵轻咳。轩辕艳满是鄙夷地瞟她一眼,这样的人居然也敢出来走江湖。“把戒指给我。”她冷冷地道,“不然别想走出这个门。”
“不可能。”莲沁也动了怒。是否都看她好欺,谁都可以对她不是抢掠就是杀戮。这些日子压抑的情绪,全都化成一朵朵跳跃的火焰。燃烧吧,将一切都化为灰烬。
闪电,白色的冰花,足以圣死七级神兽的圣言术。轩辕艳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爆发起来居然会有这样惊人的杀伤力,一时间有些惊慌。她退了几步,但马上反应过来,开始用灵魂火符还击。法师无法持久,她就慢慢耗损她的体力,看谁会笑到最后。
借着火墙和魔法盾的掩护,莲沁慢慢地向门边靠近。轩辕艳无疑是个经验丰富的高手。知道使用圣言术极耗费体力。她不靠近她,却不断地召唤神兽,想借此耗尽她的力气。她必须出去,然后使用瞬间移动,不然她必败无疑。
随着莲沁使用圣言术的次数越来越少,轩辕艳忍不住笑了。神兽不死,莲沁就会疲于奔命。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越来越好玩了。但她还未笑完,就发现莲沁已经移动到门口。“要糟。“轩辕艳立刻意识到莲沁想做什么,不禁一阵懊恼,风一般地跟着闪了出去。
莲沁已经在使用瞬间移动,就在那一刻,轩辕艳悄悄一扬手。莲沁的脸色一白,但仍然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没拿到紫碧螺,轩辕艳仍然难得地保持着好心情。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个丫头身上有旧伤。临走的那个毒,足以让她痛苦好一阵子了。只是没看见那个三个保护她的男人,有些遗憾。
轩辕艳高傲地笑笑,龙纹还鞘。
碧落黄泉的大殿上一阵静默。新建的房屋,新改的行会名字,却又上演了一幕屡见不鲜的流血事件。脸色苍白的莲沁安静地靠在寒秋雨的怀里,紫黑的唇色却泄露了秘密。
那天之后,她一直这样安静。寒秋雨抱着莲沁,心里却像针刺一般难受。不骂他,不发脾气,像个失去生命力的布娃娃,听话得可怕。他不想看见她这样,可他自己却又是那个该死的罪魁祸首。连他送的定情物都一次又一次变成夺命符。
“现在好了吧?沁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莲焰瞪着风羽扬,无法克制地大声指责。“你明知沁需要人保护,竟然还要寞飞他们去跟着轻衣。我早就说过,轻衣是道士,一般人根本奈何不了她。而沁新伤旧伤,还是个法师。你—!”莲焰很激动。沁伤了一次她已经内疚万分,居然还让她伤了第二次。莲焰简直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原谅风羽扬。
“我也是出于大局考虑。轻衣刚来,什么都不熟悉。功力也差得远,我叫寞飞他们保护一下又有什么不对。”风羽扬也有些生气。“沁好歹也来了这么久,她出门就该告诉大家一声,行会这么多人,谁都可以陪她去。”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就算真有,莲焰的态度也太过分。
“好了!不要再吵。“聂无星沉声说道。”事情都发生了,只能尽量去解决。我们要做的是如何医好沁的伤。赤月峡谷的万年雪霜虽好,但有老魔看守,不容易采到。”
“我去。”寒秋雨突然开口。为了莲沁,那点凶险根本不算什么。他低头看怀里的人,却发现她的眼神那样恍惚,似乎不曾身在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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