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薇姝给学生们准备的宅院非常不错。
她如今怎么也算是宫里的大人物,她发话寻个宅院,有很多人愿意帮忙。
难得的是,万宝泉万公公竟然也亲自过问,选了选,还把自己准备养老的宅子贡献出一个来,借给她用。
一群小宫人高高兴兴给主子办差,没多会儿便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应用具也置办齐了。
到是几个小太监莫名其妙。
“你们说,万公公怎么想的,他怎么也是紫宸殿的掌印太监,万岁爷身边的亲信,何必也上赶着去巴结太孙妃?”
他们都知道太孙妃是要紧人物,以前在紫宸殿当过差,人面熟悉,和太孙感情好,还管着宫里的事儿,他们寻常也会巴结一下,可宫里的主子们多了去,说句大不敬的话,别瞧她现在风光,可这不还没走到最后,谁知道她这太孙妃的位置能坐几年?
别人不说,万宝泉这样的大太监反正不至于特意去讨好她。
没看连皇后娘娘都支使不对那位?
“哪儿那么多废话,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和一帮小太监不同,年长一点儿的都知道事儿,不该想的都不肯多想。
宅子的地址极好,正好在贡院附近,比许薇姝自己的宅院好得多,她也就没客气,大大方方受了。
万宝泉敢光明正大地巴结她,她就敢光明正大地受下,回头命人准备了温补的药膳,赏过去也算个心意。
那位平日里可没几个人敢赏,连皇后娘娘想赏一赏,也要加着小点儿心。
也就许薇姝这类紫宸殿女官出身的,在这方面没什么忌讳,两个人走得近些,在万岁爷那儿,更显得心底无私。
万宝泉这个老太监伺候那位主子那么多年,他敢做的事,必然不犯忌讳。
也幸亏有这么个本事大的老太监出力。
京城地价本来就贵,又正值大比之年,好地段的房子早就被人租赁一空,外地士子中有不少人都要寄居在庙宇,甚至是随便找个民宅挤一挤。
就这般,除了那些在京城有房产的富贵人家,他们有地方住,便算相当幸运。
像这群学生,住在贡院附近,去考试极为方便,生活一应所需,都有专人负责,他们除了每天温书复习,什么都不必操心,衣食住行都让许薇姝包了。
还有方容请来的大儒上课。
那些大儒确实有本事,别的不说,至少在科举上,他们已经算得上专家级别。
几个学生听了几堂课,本身长进不长进的再说,至少有一点儿,对科举考试完全不紧张了。
人家都把一切关于科举的细节,掰开揉碎,一点点讲解透彻,什么样的文章比较得万岁爷喜欢,什么样的文章比较犯忌讳等等,还有那些历年来的考题,也让他们慢慢做。
至于模拟考,许薇姝一早就准备过。
按照正规科举的程序,考了一次又一次,考到这帮学生完全不拿考试当回事儿为止。
于是,正经到了日子。
一共十七个赴考的学生,晃晃悠悠,不紧不慢,轻轻松松走到贡院门前,每个人都提着个竹篮,里面的东西全是检查过数次的,保证没问题。
身上穿的衣服虽然很单薄,可料子十分保暖,也没有穿很多层,并不累赘,出来前又都灌了参汤,浑身暖融融,面对冷风也就不算太过难受。
其他考生看这几位的架势,也不免羡慕,还有机灵的,都记下是什么人,打算考完了就去套套近乎。
先别说这几个能不能考中,能不能在将来仕途中寻一些志同道合的帮手,只看人家的气派便知,这几位都不是池中之物。
哪怕此次科举不中,总有金榜题名的一日。
漫长而艰难的科举终于结束,一群学生出来,方容就派人来接,先泡个澡,痛痛快快地吃一顿好消化的美食,再扎扎实实地睡一天。
等起床就差不多都恢复了元气。
方容还出宫去见了这帮学生一面,回宫就对许薇姝笑道:“都活蹦乱跳,身体真好。”
其他考生考完试出来少说都要脱一层皮,甚至每次考试都有受不住半路就被送出去的。
更别说勉强考完,出了贡院大门一头栽倒,从此就起不来一命呜呼的那些倒霉鬼。
像这一群一样,完了事第二天就健健康康,精精神神,还能凑在一块儿说说笑笑,探讨问题的,确实少见。
方容叹了口气:“羡慕啊!”
许薇姝也笑:“他们底子好。”
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出身,到了她手底下,细心调养,认真习武,内气充足。
可以说,只论修习的内功好坏,连袁琦都别想和他们相提并论。
看了方容一眼,许薇姝也叹气,她同样把最能养生的武功教给这人,也督促他练习,但作用还是不显著。
不是完全没有用,可他的身体还是虚弱,时不时要病一场,面上再显得精神,内里都是虚的。
许薇姝自己精通医术,看他的脉象,却也只能看出一个虚字,先天根底不全,只能靠补养来弥补。
若是他真能放弃一切,清心寡欲,认真修行,等到修行有成,或许身体能从此补全,与常人无异,延年益寿也不是难事。
偏偏这人身处名利场,在最复杂的环境中挣扎,而且没有脱身的意思。
这般下去,年复一年,月复一月,恐怕不妙,这两天,她甚至见方容在吃一些丹药。
许薇姝也没劝他,那些丹药都是提神醒脑之类,吃了能让人精神亢奋,方容有时候琢磨些事情,吃点儿药丸子能让自己更清醒。
权衡利弊,哪怕对身体无益,也就顾不上了……许薇姝揉了揉眉心,轻声而笑,想那些作甚,她嫁给这人的时候,就什么都知道,早有心理准备。
此次恩科,万岁爷比较重视,揭榜之日,连宫里都议论纷纷。
今年的进士们,比往年幸运,他们显然是万岁爷要大用的,考核过若是有才,入了上面的眼,说不得也摇身一变,变成简在帝心的大人物。
不过,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能浑水摸鱼的不多,要是没点儿能耐,还是等以后再战吧。
名次一出来,许薇姝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一看也不禁眉眼含笑。
那帮学生无一落第,虽然有两个落到了三甲进士,到底也是中了。
都说科举取士,看不起三甲进士,说那是同进士出身,不怎么招人待见,但每年科举,能考上进士的才有几个!
有个同进士出身已经算是相当不错。
其他学生都是二甲,中游下游的居多,头甲三人他们到没捞到,连卢玉衡这样出类拔萃的,也是二甲第十,状元榜眼探花,一样也别想。
徐峰的成绩到不错,二甲三十九,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读书方面懈怠得很,也就这几年才开始用功,只喜欢杂学,能考上二甲,那是这两年被逼着头悬梁锥刺股才有的成果。
他是考完了就把手里的儒学典籍通通扔给下面的小学弟们,决定以后再也不看。
许薇姝并不失望,听下面人说,这帮学生到有点儿不高兴,不免失笑。
他们是什么出身?
好些十几岁了还大字不识一个,本身就比人家正正经经的书香世家出身的底子浅薄,再加上真正专注科举的没多少,大部分都什么都想学一点儿,算学要学,还得习武,抽空要完成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一天天忙得要命,要不是今年科举,题目比较务实,他们文笔不算强,言之有物方面却比那些纯粹的书生好些,还不一定能全部考上,无一落榜。
当时朝廷下旨开恩科取士,洞箫山上一群学生手头都有自己的事,有几个前脚还在江南那边谈一笔大买卖,临开考了才匆匆忙忙入京。
要不是一切都有人安排,妥妥当当把他们送进考场,能不能考成还另一说。
“过几天要举行谢师宴,还得准备礼物。”许薇姝考虑了下,把宝琴放出去帮忙了。
好歹要裁制新衣,备一份过得去的礼物,同窗聚会也不能每次都不参加。
这帮学生们也难得都把手头的差事放下,他们有心要做,伙伴们也不答应。
最近,这几位唯一要做的,只是高高兴兴出门交游,参加诗会,文会,认识几个同窗,看看那些值得交往,那些要敬而远之。
像卢玉衡这样的少年才子,更受欢迎,知道他是跟着太孙的老人,此次科举不过是镀金而已,将来必然前途无量,更难得的是没有娶妻,世家出身。
小世家也是世家,眼下大殷朝对世家还是推崇备至,世家出身的,天然要比寒门小户出身的士子多好几条路。
对卢玉衡,方容是向来倚重,有几个当朝大员,还笑眯眯开玩笑似的到他这儿来提亲。
估计这位卢公子要是真有心,大登科后小登科,也是很有可能。
恩科之后,虽然新科进士们还都没经历过殿试,也没派官,可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最得意的便是太孙方容。
那位陛下很自然地在一步步放权给自家孙子,一边让他在六部学习,一边放在身边参与朝政,大部分时候,太孙盖了章的折子,他老人家都不再多看一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