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年纪小，但心里清明，一点就通，也明白了父亲话中的意思。
总结起来无非是百姓命贱，权贵王侯的命贵。
没再接父亲的话，在场说笑的人也没注意到这边父女俩的谈话。
休息过后，家里的人陆陆续续散去，到了傍晚，一家人吃了饭，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陆父与昨日那些人一起扛了野猪去镇上卖钱。
陆谨醒来梳洗后，便是带着弟弟妹妹在院落中玩。
也不是要天天去采药，也要给山上的药材喘口气的时间不是？
这李家村和旁边的几个村落加一起，在这三面环山的地方中也算是靠山吃山，自得其乐。
另一面比较开阔，程半弧的形状则是村上的农田，几个村子里只有一条通向镇上的主路。
中午陆老爷子终于回来了，五六十岁的年纪却不显老，脸上虽有些皱纹，但面色红润健康的很，身板拔得溜直，健步如飞，在这个岁数里，倒有个难得的好身体。
实际上很多人都活不过五六十岁，能活到七十的人已经是很长寿了。
人生七十古来稀，陆老爷子五六十岁的人了活的跟四十多岁的人一样，也是自身略懂医术，调养得当的原因。
陆谨见爷爷回来，第一时间扑了过去，抱住爷爷，甜甜的喊了声：“爷爷。”
简单陆谨过来，陆老爷子这才眉开眼笑的摸了摸她光滑的头发：“唉。”
“爹。”
那边厨房做好饭的陆母端着饭菜也出来迎了一迎。
陆老爷子点点头“嗯”了一声。
这态度区别很大，在面对陆谨时慈眉善目，在对自己儿媳妇时则很是冷淡。
不仅如此，陆老爷子与陆玉和自家唯一的孙儿之间都是如此。
陆母陪着笑脸道：“孩儿他爹昨天上北边的山打猎，打了一只野猪，如今去镇上卖了，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陆老爷子又“嗯”了一声，想了想，问道：“可有受伤？”
“爹不用担心，他皮实的很，都是些皮外伤。”
陆母在与陆老爷子一问一答间，已经把饭菜都摆好了在院落树下那张石桌上，叫了旁边玩耍的陆玉与陆恒一家人吃了午饭。
因为陆老爷子的关系，陆家在吃饭时，除非必要，不然是不会在饭桌上说话的。
很快一家人吃完饭，陆谨由陆老爷子带着去了侧房，去学习研磨药材还有配药。
陆玉与陆恒则是继续在院中玩耍。
陆母看着陆老爷子牵着陆谨的背影，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一家人里，除了陆谨外，陆老爷子对自己亲生的儿子也都淡淡的。
陆母知道陆谨聪明，又会讨人喜欢，但是陆老爷子这偏心偏的太明显了。
她跟陆父提过很多次，想让陆老爷子一碗水端平，端不平也可以教教陆恒读书写字啊。
既能省下去乡塾的钱，将来不论如何，知道陆恒识字，村里的人都能高看他一眼，到时候娶媳妇也能更好挑一挑。
至于陆玉，虽也机灵聪明，但终究比陆谨差一些，而且女孩子，到了岁数嫁出去，识不识字的也无所谓，不过陆老爷子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把陆玉带上一起学一学，终归是好的。
陆父也听话，再加上陆母说的确实有道理，曾向陆老爷子言明，希望陆老爷子也去教教两个小的。
虽不知陆老爷子心中的真正想法，但终归是答应了。
只是幼童顽皮，两个孩子又好动贪玩的年纪，坐了一上午便怎么也坐不住了，哭闹不停，着实把陆老爷子弄得眉头皱了又皱。
看着逐渐有些黑脸的陆老爷子，陆母也是个聪明人，害怕本就对这俩孩子冷淡的陆老爷子在撂挑子不教，连忙把陆玉和陆恒拉过来，在一旁又是劝又是威胁，最后轻轻在身上打了几巴掌才老实下来。
陆老爷子却道：“孩子还小，不必勉强，都是陆家的孩子，若想学我什么时候都会教，等过两年吧。”
这话一出口，陆玉和陆恒高兴了，陆母也不好反驳什么了。
这话说的漂亮，滴水不漏的，但其实过两年，到底是过几年？
具体多长时间还得看陆玉陆恒愿不愿意学罢了。
小孩子玩性大，让他们主动想学，别说过两年，过几年都不太可能。
但陆老爷子作为一家里的长辈都说了不强迫孩子，她一个媳妇总不能按着两个孩子学吧。
陆母只能在心里暗道陆玉陆恒不争气，又不能按着他们去学，只好作罢。
作为一个母亲陆母是合格的，她即使更看重陆恒这个男孩，但在提要求时也是带着陆玉一起的。
让他们学写字读书，也是为了他们将来好。
这世间的母亲，凡是爱自己子女的，都会这么为子女打算。
但是陆谨不同，陆谨从没让陆母操过心。
她永远都是家里最省心的那个，小时候只有饿了或者什么才会哭，略微大一些，陆老爷子试着教她写字时，那时候她没比四岁的陆恒大多少，但却能跟陆老爷子一坐一天的去学。
陆老爷子在发现陆谨的天赋后便不用陆母再带陆谨了，自己亲自带陆谨读书写字学医术山上采药。
而陆谨的心气不知道何时是被陆老爷子养出来的。
陆母因为陆老爷子偏爱陆谨，加上陆谨让人省心，所以平时对陆玉陆恒更好一些，但不代表陆母不关注陆谨。
在陆母看来，陆谨是生错了性别，也被陆老爷子养错了。
即使陆谨天资再高，性格再如何，她终归也是个女孩子，学再多的东西也是要嫁人的。
而女孩子最好的归宿便是择一良胥相夫教子，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难不成以后陆谨便能不嫁人了，天天东家走西家逛的给人看病么？
想到这，陆母又想到昨天陆谨被她爹抱着时，两人说的那番话，心里警铃大作。
她早就看出小谨的心思不对了，所以早先才会跟她说郎中贱籍之事。
陆老爷子不过是村里挂名的郎中，但其实陆家还是有几亩薄田在的，户籍上是农籍。
但陆谨若真的不嫁人，待他们百年之后，女子单独立户，即使有田，没男丁最终也会沦为贱籍。
陆母想到这，心里说不出来的惆怅，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在心里暗自盘算着，想给陆谨提前定个亲了。
十岁，其实也不早了，而且只是定亲而已。
如今有陆老爷子在，看病时不用陆谨，陆谨长的好看人聪明，又如昨天那些村里人所言，像个大家闺秀似的，还好找。
万一过几年陆老爷子身体出什么状况，村里人再找陆谨去看病，到时候名声上难免受影响。
现在陆谨扒愣着挑，到那时再大一些，说不定就是别人挑她了。
陆母一想自家聪明漂亮的女儿因为这个被人挑剔的样子就不爽，她下定决心，从明天……不，一会她就带着陆玉陆恒去村里的媒人处串串门，聊聊天再暗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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