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娘,你当众挑逗老夫,你还要不要脸?”浦东升怒目相视道。
“哈哈哈!笑话!我一个风尘女子还要脸做什么?”玉娘抬手轻抚头上的云鬓,毫无节制地浪笑道。
这时,汪辉祖的纸条及时传到县令手中,县令看过后轻轻拍了拍公案说:“你俩的关系如此混乱,本官也分辨不清,还是找个人来分辨吧!来人,把外面的那位带上来!”
众人纷纷回头,想看看进来的是何人。
只见一位体态臃肿一脸横肉的中年妇人步履沉重地从外面走进来,看到玉娘正蹲在浦东升面前骚气十足一脸媚态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碍于此处是公堂,不便发作,咬咬牙忍住了。
县令问道:“浦夫人,这位JI女说你家老爷浦东升是她的常客,想让他出钱为她赎身,你怎么看?”
浦夫人闻言后顿时发作:“十二娘?好啊!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婢竟敢勾引公爹,看我不划烂你的脸!”
说完,便拔下头上的银钗朝着玉娘的脸猛刺过去。眼看着银钗便要划上玉娘的嫩脸,五娘及时伸手握住浦夫人的手腕,冷冷说道:“夫人,你家老爷不正经你该收拾他才是,十二娘是证人,难不成你想杀人灭口吗?”
说完,用力将她往后一推,浦夫人一个踉跄直接摔到地上。正准备挣扎着爬起来反击,县令惊堂木重重地一拍道:“跪下!”
浦夫人吓得一哆嗦,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浦东升见夫人坏了他的大事,早已气得脸色铁青,见夫人跪到旁边,忍不住小声埋怨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居然跟我耍起横来了!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居然跑去青楼里逍遥快活!她可是你的童养媳啊!你都光顾成常客了?你还要点脸吗?”浦夫人忍不住回敬道。
“浦东升,你夫人可说了,玉娘可是你家的童养媳啊!究竟是不是你把玉娘送到还不从实招来?”县令说。
“大人,她一个妇道人家估计是气糊涂了,才会在这儿胡言乱语。请大人莫要听她胡言乱语。”浦东升依然在狡辩。
“浦夫人,这位姑娘在青楼里叫玉娘,可方才我听你一口一个十二娘地喊,我倒想问问,你怎么知道她叫十二娘的?莫非,是你看着她长大的吗?”跪在一旁的五娘一开口,便问出了重点。
“没错,大人,民女在被人卖入青楼之前的确叫十二娘,这是因为,在浦东升家她为了便于管理我们这些被他贩卖的女娃,按照进府的顺序给我们每个人排了一个编号,民女排行十二,所以在浦家唤作十二娘。”玉娘说。
“那你又为何要改名呢?”县官问。
“入了青楼之后觉得这个名字太俗,便将‘十二’的‘二’字拆开,分别添加在‘十’字的上面和下面,又随意加了一点,从此改名玉娘。那多出来的一点是民女的藏起来的仇恨,民女时刻告诉自己,今生今世一定要报仇雪恨!”玉娘说着说着,开始吧嗒吧嗒得掉眼泪。
“浦东升夫妇,你们还有何话说?”县令厉声责问。
“回禀大人,草民冤枉啊!”浦东升还不认账。
“证据确凿你还不招认?来人,给我打!打到他招人为止!”县令命人用刑。
被浦东升耍了的小钉子对旁边的一位衙役使了个眼色,二人顿时找到大仇得报的机会,抡起胳膊使出浑身解数噗通噗通猛砸一通。
浦东升疼得龇牙咧嘴,开始向秦雄求救:“秦师爷,秦师爷救我!”
汪辉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秦雄,方才还稳坐如山,此时却如坐针毡频频擦汗。
“浦东升,你认不认罪?”
“草民无罪!”浦东升依然嘴硬。
“还不认是吧?来人,把浦府的家丁带上来!”县令吩咐道。
“老爷,您就认了吧!小的,小的全招了!”浦府的家丁一瘸一拐地走上来。
“混账东西!谁让你招的?哎哟!县太爷,他们串通一气来冤枉我,求县太爷为草民做主啊!”浦东升见前去寻找五娘父母的家丁被逮住了,顿时消停了。
“冤枉?难道本官还能冤枉你不成?你自知罪孽深重,特意跑到县衙来向本官行贿,本官岂是那种见利忘义之人?这是你的东西,本官今日就还给你!”
县令将汪辉祖派人递过来的那个旭日东升的玉酒杯拿起来,重重地扔到浦东升面前。
随着一声脆响,玲珑玉酒杯砸得粉碎。
“好!县太爷英明啊!”围观的百姓纷纷拍手鼓掌。
“谁让你们停的?给我继续打!打到他认罪为止!”县令呵斥道。
“别打了,大人,草民认罪!”
县令冷冷一笑,命人带着供词给他画押。
退堂后,县令命人将浦家收养的几名少女带到两名卖唱为生的夫妇面前,老夫妇挨个见了一一摇头。
“大娘,这里面没有你的女儿吗?”汪辉祖问。
“我的女儿今年14岁,眉宇间长了一颗痣,这些人当中并没有我的女儿。”妇人失望地摇了摇头。
“大娘,你的女儿是不是头发黄黄的,右手腕处还有一个疤?”其中的一名少女问。
“没错,我的女儿右手腕处是有一块椭圆形的疤,是小时候被开水烫的。闺女,你见过她吗?”妇人连连点头。
“她现在就在浦家大院里。”
“来人!带领这两位夫妇去浦家大院寻找他的女儿,另外,把所有的少女都带出来,问清了住址,送她们回家!”县令吩咐道。
“谢谢青天大老爷!”夫妇二人再三跪拜后,跟随衙役离开县衙直奔浦家大院。
由通奸案牵扯出来的拐卖幼女逼良为娼一案总算是了结了,汪辉祖如释重负,一头扎到床上,呼呼大睡。
半夜时,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秦雄。
汪辉祖一愣:“秦师爷,你怎么来了?”
秦雄一改往日的冷言冷语,满脸堆笑道:“我来跟你谈笔生意!”
汪辉祖微微一笑说:“秦师爷说笑了,汪某只是一介书生,哪儿会做什么生意?”
秦雄走进来,将门轻轻一关,伸手握住汪辉祖的手说:“这生意无需本钱,而且稳赚不赔,只需要你动动嘴便可!”
说话间,他将握住汪辉祖的手抽离出来。汪辉祖这才觉得手中好像多了点什么东西,抬起手来一看,是一张银票,数额大到令他咂舌,足足有五百两。
汪辉祖脸色大变:“秦师爷,你这是做什么?”
秦雄淡淡地一笑说:“五百两,买你为秦雄说几句好话。只要你不给县太爷出点子,咱俩联手想办法把浦东升救出来。”
“秦师爷,这种助纣为虐的事情辉祖做不出来,还请秦师爷谅解!银票你拿好,慢走不送!”汪辉祖将银票塞入秦雄的手中,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汪师爷,做人何必太较真呢?咱们背井离乡的出来图的是什么?不就是图的钱吗?你一年才挣几个钱?这五百两够你拼死拼活整整忙活两年的了,如今唾手可得,你当真不要?”汪辉祖的反应大大出乎秦雄所料。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义之财汪某分文不要!秦师爷,请吧!”汪辉祖冷冷伸手,做出一个请慢走的姿势。
“哈哈,想不到汪师爷还蛮经得住考验的!好了,你在我这儿彻底过关了!以后,你就是我认可的好搭档了!”
秦雄若无其事地一笑,揣起银票扬长而去。
目送着秦师爷的背影,汪辉祖紧紧地拧起了眉头。他知道,有这位秦师爷在,未来,他的路不会太好走。
深夜的风透着刺骨的凉,他打了个冷颤,关上门吹灭灯,转身回到床榻,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陷入了沉思。
看来,秦雄收了浦东升不少好处,打算将此案一管到底。好在案子已经结了,否则几个人证能否安全都成问题。
尤其是五娘,她是原告,若是秦雄对她下了手……虽然五娘穿有夫人的护身服,但那只震慑得住几个喜欢拿犯人撒气的狱卒,若是心机颇多的师爷想动她,法子可多了去了。
想到这儿,汪辉祖心中咯噔一下,准备去找县令商议此事。迅速地跳下床,胡乱地将脚塞进鞋子里推开门,大步流星地闯进茫茫月色中。
此时已是三更天,各房都已熄灯,只有对面花厅的灯还在若隐若现地发着光亮。花厅是县令会客的地方,此刻还没关,一定是有客人来访。
只是灯光极暗,未免让人生疑。
汪辉祖想要一探究竟,不由地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