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下学期理科越来越难，理科思维本来就不是特别好的我，在学习上遇到到了前所未有的瓶颈——数理化上课听不懂，课后作业不会做。
周一下午班会课，张龙通知了下周二期中考试的消息以及高二文理分科的事情。
“同学们，高一下学期快过半，你们即将面临高二文理分班。等下周半期考试结束，大家就要开始考虑下自己想学文还是学理。”
班级开始窃窃私语，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提问：“老师，我喜欢理科，但是理科差怎么办？”
“老师，我对文科理科都没兴趣，而且排名都是倒数，怎么选？”
“老师，可不可以文理一起读啊。”
张龙拍拍桌子，示意大家安静，“这次期中考试大家好好考，年段会针对这次考试对大家文科和理科成绩分别排名，到时候你们可以根据成绩参考。当然了，自己的兴趣和父母的建议也很重要，所以下周五下午6点我们会召开家长会，大家记得通知家长准时参加......”
张龙在讲台上继续滔滔不绝地讲如何选择文理科。
顾子衿拍着我的背问：“蓁蓁，你想读文还是读理？”
我转过身，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学期的理科我越学越不懂。”
“蓁蓁，不管你学文学理，我都跟着你。”顾子佩抓住我的手，迫不及待地向我表忠心。
我嫌弃地挣脱开他的手，转过头问陆离，“陆离，你要学文还是学理？”
等了好久陆离也没有回答，我好奇地凑过去看他在干嘛，他的耳朵里塞着耳机专心致志地听着歌，钢琴叮咚的旋律清晰地传过来。这家伙听歌开这么大声，不怕耳聋吗？
“蓁蓁你问陆离不是白问嘛，他理科那么好，肯定选理科呗。”
顾子衿说得没错，陆离理科成绩明显好于文科，况且他这么聪明，不学理科太可惜了。只是这样，我就不能再和陆离坐同桌，甚至不能同班了。
我转过身，趴在桌上深深叹了口气。
半期考试如期举行，可没想到是这次考试却成为了我人生中的滑铁卢。数理化三科彻底考砸了，我的成绩在班级排名退步了八名，年段排名更是滑出了前三十名。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我趴在桌子上盯着刚好及格的物理试卷发呆。顾子衿和顾子佩察觉到我身上低迷的气压，谁都不敢上前来安慰我，他们只好求助陆离。
顾子衿和顾子佩把正在睡觉的陆离叫醒，“陆离，你去安慰下蓁蓁啦。她已经盯着物理考卷一动不动一节课了。”
“你们怎么不去安慰？”
“我们不敢，你没看到她头顶上飘着‘和我说话者死’这几个字吗？”
虽然我的脑袋在放空，可是他们三个小声说话的声音还是陆陆续续钻进了我的耳朵，我不耐烦地背过上半身。
三个人说话声戛然而止，顾子衿和顾子佩悄悄地坐回后座。
陆离低沉的声音在我的后脑勺处响起：“让我看看你的试卷。”
陆离的语气并不是在征求我的同意，而是告知，因为在他说话的同时，已经将我压在脑袋下的试卷扯了过去。当我反应过来想要阻止时，他已经在翻阅我的试卷了。
可我还是下意识地把手伸过去，一巴掌盖住了试卷上方那醒目的“62”分。
“我看了下，你失分的原因主要是乱套公式，这说明你对公式完全没有理解，都是死记硬背，所以大题都只得了两三分。”
陆离冷静地分析着，他说得一点也没错，可是我实在讨厌他在我难过的时候还如此理性地与我探讨考砸的原因，哪怕他能够跟我说声“没关系，下次再努力”这样的安慰也很好啊。
懊恼和委屈一股脑涌了出来，我抓起试卷朝陆离发火，“我知道我没你聪明，我脑子笨，不需要你瞎操心。”
正好此时下课铃打响，把我的大音量掩盖住了不少。但陆离还是听到了，他朝我不满地皱了皱眉，可我心中的怒气还未消，瞥过头不去看陆离。
张龙走了进来，他清了清嗓子，“同学们，大家把桌椅摆整齐，家长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想回家的同学可以先走，要等家长的就在教室附近等。”
我将桌上的书本胡乱地塞进书包里，背起书包。
顾子衿在背后拉住我：“蓁蓁，你不等你爸了？”
我回过头，眼角的余光扫到坐着陆离，他或许因为刚才我无缘无故的发脾气而生气了，听到我要回家连头也没有抬起，低着头默默地收拾书包。
“不等了，我先回家了。”
丢下这句话，我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学校里到处都是赶来开家长会的家长，为了避免碰到我爸，我刻意选择走行政楼后面的万枫路。
这是我第二次走这条路，春天的万枫路又是另一派风景，树上的每个枝条上都生出一个个嫩嫩的新枝芽，枝芽的顶端又伸出水汪汪的嫩枝，嫩枝又顶出小小的花苞，有的已经绽开了花瓣，有的则含苞欲放，一片生机勃勃。
上次和陆离一起走万枫路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陆离送我的枫叶至今仍被被我珍藏在床头的相册里。可不久之后，陆离要去学理，而我要去学文，万枫路那个浪漫的传说也会随着我和陆离的分班而不攻自破吧。
我眯着眼睛看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消失在树缝间，是阳光太耀眼了吗？我竟忍不住想要流眼泪。
我背着书包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荡到将近九点才回家，快到家楼下时，隐隐约约看到陆离正在和一个中年男人正在讲话。
我悄悄走近，躲在附近的灌木丛中偷听。其实我并不是想听他们的谈话，只是下午刚和陆离发了脾气，有些心虚地不敢面对他。
背对着我的男人说：“我刚和你班主任谈过话了，他说这次考试你的理科成绩排在年段第一，这样的成绩很好，你要继续保持，以后在理科班要好好学。”
看样子这位男人就是陆离的父亲，没想到工作这么忙碌，他还抽空从海城过来开家长会，看来陆离的父亲对这次的文理分科非常重视。
“我还没想好学文还是学理。”陆离显得有些不耐烦。
“不需要考虑了。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就算你以后不想学医，还能有很多选择。可是学文科能做什么，一辈子坐在办公室写文件、复印资料吗？”
虽然我对陆离爸爸重理轻文的传统观念很不赞同，但是站在一个父亲关爱儿子的角度来看，陆离学理科确实是最明智的选择。
陆离父亲继续说道：“这两个月我要去北京参加培训，我已经和你班主任打过招呼了，分科表我已经先签好字了，你到时候必须填理科。”
“你来这里就只是为了跟我说你已经帮我决定好了人生吗？”陆离双手插着口袋，语气冷硬。
“我明早有个手术，现在要赶回海城。你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奶奶。”
说完，拍拍陆离的肩膀，坐上旁边的小车扬长而去。
陆离的父亲如此强势，就像当初他强迫陆离妈妈留在家里做全职太太，如今的他又一手为陆离定好人生计划，连选择的机会也不给。但是这所有的安排，却也是出于一个父亲对儿子深深的爱。
我正出神的时候，陆离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还不出来？”
偷听被现场抓包，我从灌木丛中走出来，尴尬地朝陆离挥挥手，“陆离，好，好巧啊！”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九点多了，一个女生在外面晃多危险。”陆离皱着眉，表情十分严肃。
我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双手扯住书包肩带，低着头盯着鞋子，小声嘀咕，“以前晚自习不也那么迟回来嘛，说得好像你特意在这等我似的。”
“我就是特意在这儿等你的。”陆离故意将“特意”两个字加重。
“我明明看到你和你爸爸在说话。”我辩解。
“我等你的时候，顺便和我爸说话。”
陆离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他边说朝我走近，那架势好像要打我，我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
打架打不赢，但是气势不能输，我叉着腰，扬起下巴问：“你等我做什么？”
陆离犹豫了一会，脸上流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你下午干嘛突然生气？”
这回换我不好意思了，其实在回来的路上我仔细想了想，我实在没理由对陆离生气，他只是好心帮我分析问题，是我自己心情不好曲解他的好意。
“下午的事对不起，我自己没有考好却对你乱发脾气。”
“就因为这个，你一个人晃倒现在才回家？”
“我就是想一个人好好想想下分科的事。”
“所以，”陆离环抱双臂，露出浅浅的微笑，“考虑好了吗？”
陆离好看的笑容映在夜色中，像天边闪烁的星星一样耀眼，我舍不得这样的笑容。
我对着陆离摇摇头，心里却做了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