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瑶竖起两根手指,胸有成竹道:“别看神机司就三个半人,可我们一个顶一百个。”
他还以为一个顶俩呢。罗将军暗暗摇头。能不能一个顶一百个他不知道,反正裴神机使不大识数是肯定的。
张淼默然不语。如果东厂探子真能生擒康王。那可真是大功一件。
啧啧……裴神机使小个儿不高,却是个厉害的主。难怪沈阁老郭阁老都对她礼遇有加。正想得出神,忽听小密探一声惊呼,“有人?!”
此时,薄毯离钧州仅有一射之地的密林之上。张淼两手扒住薄毯边沿向下看去……圆月明亮挂在枝头,愈发显得密林深深。张淼皱起眉头,哪有人呐?他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罗子正抓紧长枪,陡然精神起来,“说不定是来偷袭的!”
偷袭?康王爷?张淼惊诧的转头看向罗子正,“婴实,你真看见人了?”
不等罗子正作答,裴锦瑶叹口气,“张大人,您相信他们就好了。习武之人跟咱们不一样。”
裴神机使说的对。张淼点点头,重新盘膝坐好。
小密探压低声音,对裴锦瑶说道:“裴神机使,小的下去探探。”
罗子正腾地站起身,长枪横在身前,“我与你同去。”话音刚落,弯下腰捂着嘴干呕起来。
老文忙搀扶罗子正坐下,“您好生歇着。粗活儿交给小的们去办。”
罗子正双颊一阵阵发烫。握着长枪叹口气。原打算找个由头下去缓缓,没成想又丢人了。
裴锦瑶从袖袋里掏出符纸,“不用下去,用了隐形咒,在他们头顶上飞。”掐诀念咒,化掉符纸,点点细碎的精光将薄毯以及薄毯上的人包裹起来。
“阿发!”裴锦瑶给小密探使个眼色,“你架着毯子飞。”
裴神机使又给他派露脸的差事。小密探眸中流露出喜色,腰杆挺得笔直,双手抱拳,声音压的极低,“小的得令!”果然是个机灵的。难怪裴神机使放心让他自己飞呢。张淼伸出手掌轻轻在薄毯上摸了摸。又薄又软,真是个好毯子。
小密探站在薄毯前端,慢慢降下去。裴锦瑶眯起眼睛往下望,有五六个黑衣人围拢在一处指着地上的麻袋,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了上来。
“趁……快把他带……向……”
她?裴锦瑶的视线徘徊在鼓鼓囊囊的麻袋包上。那里头装了个人吧?这几个黑衣人是采花贼?
没听说采花贼结伴犯事儿的呀?再说钧州跟汝宁离的那么近,随时都能打起来。这个时候还不忘采花……得多大的色胆啊。麻袋里装的不知是哪家小娘子……不行,她不能见死不救!
薄毯继续向下,紧挨着树冠停稳,裴锦瑶拿出一道符纸刚要掐诀,就听“哇”的一声……罗将军又吐了。秽物穿过树枝滴滴答答落在黑衣人脑袋上。
“下雨了?”黑衣人疑惑的抬头向上看,微风拂过枝条,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圆月好似银盘,斜斜垂在天际。
“怎么一股子馊味儿?”
“鸟屎吧?”
“得多肥实的鸟才能拉这么大一泡屎啊!”
“你管人家呢,又没吃你家米饭。”
“不是,我好想听见有声儿。”
“这有什么稀奇。鸟跟你一样,拉屎的时候一使劲就有怪声儿。”
“去!胡说什么呢?”
“谁胡说了。出门之前你还去茅厕蹲好半天呢。”
其中两个黑衣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没完。薄毯上的罗子正脸色难看极了。他真不是故意的。方才就想吐来着。毯子停下的时候晃了晃,他就没忍住。
张淼拍拍罗子正肩头以示安慰。老文小密探和山鼠精也向他投去善意的目光。
罗子正面颊发烫。
要是这事传回京城,别人还不定怎么笑话他呢。唉!以后除非必要,可不能再飞了。
“嘘!你俩鸟悄的!”领头的黑衣人厉声斥道:“不就是泡鸟屎吗?你俩还没完了?”抬脚踢了踢地上的麻袋,“快把他弄回去。”手放在唇边吹了声口哨,林子里传出嘚嘚马蹄声。
不好!他们想跑!裴锦瑶掐诀念咒化了黄符将下面的黑衣人全部定在原地。
小密探拍着巴掌喝个彩儿,“裴神机使好厉害。”
“也没有很厉害啦。”裴锦瑶笑着摆摆手,“雕虫小技罢了。”说着,架着薄毯落到地面
罗子正急不可待的冲到树下哇哇吐了个痛快。
裴锦瑶两手背在身后缓步踱到黑衣人身边左看看右瞧瞧。“人模狗样的,怎么就不知道上进?非得当采花贼?”伸出手指指向鼓鼓囊囊的麻袋,“六个人费劲巴拉的忙道一晚上就抢一个小娘子?看把你们能耐的。”得意的看看身后的老文小密探和山鼠精,“我们三个半人一次就能抢二十来个!”
天!能不能别把他算上。老文掏出纤尘不染的白帕子擦擦额角,“裴神机使,咱们把人带回去细审细问好不好?您正是长个儿的时候,睡的不够可不行。”
说话功夫,黑衣人的马从林子里跑出来,到这一看有生人,不知所措的喷着响鼻。
老文牵住其中一匹认真端看片刻,视线在那几个黑衣人脸上逐一飘过,笃定道:“他们不是采花贼。”
罗子正吐了完了,拖着长枪走过来,“是康王爷的人。”
小密探神情严肃,点着头道:“没错,马是战马。”
不是采花贼?裴锦瑶震惊的瞪大眼睛,那麻袋里的不是小娘子?
山鼠精赶紧解开麻袋,露出个披头散发的脑袋。拨开乱发,刘俶苍白的脸孔呈现在裴锦瑶眼前。
太子?
张淼膝头发软跪坐在地。亏得东厂探子眼神好,裴神机使又是个爱管闲事的。如若不然……太子被康王爷掳走,别说他头顶乌纱不保,就是长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呀!
裴锦瑶弯起唇角,笑容淡淡,“张大人快起来吧。殿下毫发无伤,您应该高兴才对。”
是这么个理儿。张淼吭哧吭哧从地上爬起来,向裴锦瑶抱拳拱手道:“裴神机使,您可真是福将啊。”
福将?裴锦瑶心里美滋滋。还没有人夸她是福将呢。有学问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