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天剑宗五峰,虽相隔千丈之远,但每一峰与主峰之间,皆有一条锁链桥相连,四条粗壮的锁链将五峰牢牢串联在一起。四条千丈锁链桥,宛如四条蛟龙般盘旋在袅袅云雾之中,隐隐绰绰,堪称鬼斧神工,巧夺天工。
看出凌玄的吃惊之色,叶不凡笑道:“此是千世缠绵桥,别看是四座桥,实则它是一根完整的锁链穿过五座山峰的山体,形成的四座悬空桥,便像矢志不渝的情侣,冲破层层阻碍缠绵千年,故而有此一名。据说天剑宗开宗祖师青云真人寻得此五座山峰之时便有之,历代师门长辈参悟数千年,对照古籍无数,对其来历仍旧不得而知。”
桥下那腾腾云雾,便像是一个个无底深渊,望一眼,便叫凌玄头晕目眩,有种被它吸附进去的错觉。他忙抬起头,再不敢乱看。
叶不凡御剑寻着南面的千世缠绵桥徐徐~向前飞去,片刻间二人来到天剑宗主峰傲天峰前。此峰,远远凌驾于其余四峰之上,直耸入天际,高不可攀,气势凛人。并非凌玄想象中的孤山寒树,傲天峰树木茂盛,祥云缭绕,自山腰处起向上,不时一间青瓦小屋坐落期间,一片祥和云雾之下,若隐若现。
叶不凡御剑,轻轻穿过层层云雾,在蜿蜒而上的羊肠小径旁一座孤亭处落下,他收回飞剑,笑道:“凌少侠,傲天峰有道观院落千余座,供内门弟子居住修炼,主殿则在山顶之上,乃是平日各位师叔议事之所,家师便住在其上。天剑宗所属弟子,为表示对宗主的尊敬之情,不会无故御剑山上。凌少侠远来是客,在下此便带少侠上山面见家师。”
二人顺着羊肠小道蜿蜒而上,其间,不时与一名或三三两两的天剑宗弟子擦肩而过,他们见着叶不凡,态度恭敬,礼遇有佳,显得叶不凡的身份极为尊贵。
确实,天剑宗八名真传弟子,每一名皆是金丹大道的修为,在天剑宗,地位仅次于其余四峰首座。
约半个时辰之后,二人来到山顶,那弯曲盘旋的羊肠小道,到此嘎然而止,小道尽头,是一个玉雕亭子,雕龙刻凤,栩栩如生;亭子正中央,雕刻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天峰殿。金碧辉煌,大气磅礴。
亭子以内,则是一条宽阔的青纹石雕阶梯,阶梯之上,但见一座恢弘建筑傲然而立,不同于其余青瓦小院,它规格庞大,且雕梁画栋,琼楼玉宇,几乎占据整座山峰的山顶,如此建筑,可谓富丽堂皇。
叶不凡一笑,道:“此便是天剑宗主殿天峰殿,凌少侠,请。”
此等建筑,不像是修道之人居所一般清心寡欲,孤瓦寒砖,倒像是世俗皇宫王亭。凌玄莞尔一笑,道:“叶师兄请。”
二人顺着青纹石阶向上,很快来到那一栋大殿门前,叶不凡作了个请的手势,向右边走去,道:“此是议事厅,家师平日便住在厅后。”
绕过金碧辉煌的大殿的回廊,二人很快到了大殿之后,大殿后,是一片青瓦院落,比之身后大殿,少了几分富丽堂皇,多了几分质朴及沧桑感。
院落分为左右两院,院口各挂着一块黯淡的匾额,上书隐仙院及归仙院。叶不凡道:“右边隐仙院是家师居所,左边归仙院则是本宗招待贵客之所。”
说罢,二人向右侧隐仙院走去。便在凌玄恍惚之间,自左侧归仙院门口缓缓走出一名白衣女子,似那广寒宫之仙女,袅袅而来。
女子花样年华,一抹白衣素裙,似那不染纤毫瑕疵的初雪,她生得明眸皓齿,冰清玉洁,眉宇间却缠绕着浓浓的忧郁之色,美人轻叹,我见犹怜。
见着叶不凡,她轻声唤道:“叶师兄。”
甫一见此女子,凌玄便如遭雷击,全身一震,愣在当场。他痴痴的望着她,种种往事,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上心头,瞬间将此孱弱却坚韧的少年击溃,他痴痴望着她,痴痴望着他,热泪盈眶,包含无限深情的低声呼唤了一声:“师……师父。”
白衣女子玉体轻震,呆愣当场。她望向他,试探性地问道:“小……小玄子?”
凌玄欢喜的连连点头,道:“是我,师父,是我,小玄子。”
白衣女子便是曾念钰,四年前二极宗陡遭变故之时,凌玄坠崖后,方琴那柄夺日飞剑便将她带到了天剑宗,四年来,她一直住在归仙院内,她本以为二极宗便只剩下她孤苦伶仃一人了,每天入夜后,掩面而泣,以泪洗面,几人能懂她的无助,几人能懂她的孤单以及她的悲伤?若不是她心中还有一丝希望,若不是她心中还有那人儿不时带给她的一丝温暖,她恐怕早已禁不住悲伤及自责的折磨,香消玉殒。
今日陡然得见她那名小徒儿,过往种种,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原来她并非孤苦伶仃的一人。她强忍了四年的热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般,化作一片晶莹珍珠,滚滚而下。
光阴荏苒,那时的一名孱弱孩童,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郎。四年,时过境迁,什么都变了,但她还记得——或许永恒不变的——他左脸颊上那道醒目的疤痕,她还记得他看她时那种纯洁无瑕的眼神,还记得他从不责怪她——他那一颗善良的心,哪怕是她,使他失去了一切。
她难忍悲伤,道:“小玄子,真……真的是你?”
“师父,真的是我,小玄子。”
牵挂四年,思念四年,期盼四年,今日终于相见,凌玄难忍心中喜悦兴奋之情,他跑上前几步,便要将她揽入怀中。
叶不凡轻咳一声,拉了拉他,凌玄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不是四年前的他,她也已经长成一名亭亭玉立的女子了。叶不凡轻轻一笑,道:“凌少侠,在下本打算先带你去见家师,再带你来见曾师妹的,呵呵,岂料……今日你师徒二人重逢,喜事一桩,想来一时半会诉不尽满怀情肠。你二人先聊,待傍晚时分,在下再过来带凌少侠前去面见家师。”
说罢,他向二人抱拳,向来路走去。曾念钰哭得梨花带雨,低声叫住他,道:“叶师兄,不知此次招摇山之行,师兄是否无恙?”
叶不凡回头道:“多谢师妹关心,承蒙几位师叔及同门师兄弟照顾,在下安然无恙。”
曾念钰绕过凌玄,来到叶不凡身前,她自怀中掏出一块精美绢绣,上绣两只戏水鸳鸯,秀气精美,小巧玲珑,虽称不上巧夺天工,但却看得出,其上每一针每一线,都包含了绢绣主人浓浓的情怀。她垂下头,红着脸将绢绣递给叶不凡,轻声道:“师兄长期在外行走,多有不便,小妹特地为师兄绣此一绢,希望小妹一点心意能为师兄带来吉运,还望师兄笑纳。”
凌玄全身一震,那一句话,隐隐又在脑中回荡:“叶师兄修为如此高深,他一定可以帮助我们……叶师兄修为如此高深,他一定可以帮助我们……”
他心中忽地一痛,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叶不凡一滞,转而苦笑,却也不伸手接那绢绣,作出惶恐之状,作揖道:“此事万万不可,在下何德何能承师妹如此大情,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曾念钰道:“师兄多虑了,此并非何……”
叶不凡打断道:“师妹,此事万不可行。在下急需向家师汇报招摇山之事,不宜久留,此便告辞。”
说罢,他慌忙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