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三年，她又是时尚女子的打扮，不同于之前的束身装扮利落马尾，柔中带刚，风情独特，何小茵都快认不出了。
“因为我也在《医志》上班啊，你的助理。”苏灿摇了摇扣在中指上的钥匙，活泼笑道。
何小茵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住，“是顾清都派你来的？”
“嗯，”苏灿也没有否认，既然顾先生直接把自己送到何小姐身边，就应该不怕她猜出是他的安排，否则为什么不挑个新人呢？
昨晚她接受了任职顾清都在场，所以何小茵没往他处想，只感叹他效率还真可以，这么快就在《医志》里安插了个人。
保护也好，眼线也罢，事情做得和从前一样，给她的感受却迥异于从前。
从前是一心一意，现在是从别人那里分来了见不得光的一点儿，为什么都有家庭了还死扣着她不放？
何小茵登时兴致缺缺，对苏灿也冷淡了几分，“上去吧。”
进了屋，房间不大，是一间五六十平的单身公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厨卫都有。
装修的很温馨，沙发正好是两三人坐的，阳台与客厅之间放置了白色铁艺花架，错落有致地摆满了小盆栽。
阳台上还有一个泪滴状的吊篮椅，单看这一个就让人觉着房间里的装修，不是公司太贴心，就是有人特别用心设计安排的。
钥匙一开始就在苏灿手里，何小茵不得不想，这是顾清都安排的房间？
她有点不敢再看下去，眉一皱，房间里处处让她觉得不舒服，一抬脚，逃也似的离开了。
苏灿追出去，“何小姐，何小姐。”
何小茵停下来，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苏灿，我想先住回酒店，我比较认床，今天住这里，明天一定会起不来。”
苏灿将信将疑，“那、我送何小姐回去。”
***
陆似辰去见导师的面并不顺利，因为一进经济系的大楼，冷不防被一个纤瘦的人影绊住。
他惊得一后退，站定了才看清，竟然是林媛！
愣了半晌，才喃喃唤出，“媛媛。”
“似辰。”林媛往他怀里一扑，藕臂环得人紧紧的，泪如决堤，“昨晚我就知道那个人是何小茵，猜你也跟着她回国了，昨晚跟她跟丢了。唯一能找到你的方法就是在这里等你来找老师，没想到一等就等到了。”
喜悦和辛酸让林媛说的一抽一搭的。
事情过了那么久，陆似辰那点儿怨愤随着学业，随着时间过往，也消弭不少，何况听说她是特地来这里等自己的。
再硬的心肠也软下来了，抬起手，犹豫了下，抚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又推离，“媛媛，你……”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难道这么多年她和自己是一样么？真是……何必。
林媛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抿抿唇道，顿时觉得自己是个毛手毛脚的小姑娘，好像什么都没准备好。
那就索性随意开口了，“似辰，你这次回海城会呆多久？”
陆似辰淡淡一笑，“目前还不清楚，暂时可能不会离开。”
林媛点点头，他回来是为了谁，留自然也是为了那个人，将头发捋至耳后，堪堪开口，“似辰，上次是不是你把带何小茵躲起来的？顾清都找瑾彦发了疯一样找都没找到。这下何小茵回海城，顾清都是不会再让她走了，或许对你……你，打算怎么办？”
“顾清都？”陆似辰心里冷笑，“他有什么立场不让茵茵走？不是我带茵茵躲起来，而是他做的事叫茵茵失望透顶，不肯面对他。”
林媛凄然，垂眸道，“似辰，何小茵爱她，他也爱何小茵，他没有立场么？”你何必自欺欺人。
后半句，她没说出来。
陆似辰冷冷道，“可是他结婚了，连孩子都有了。”
“什么？”林媛讶然抬头，什么顾清都结婚有孩子了。
林媛的茫然让陆似辰意识到什么，眼一觑，试探问，“你在海城，你不知道顾清都结婚了？”
林媛反问，“顾清都什么时候结的婚？”
陆似辰点点头，也没有继续说，“那是我误听了。”
林媛却因此心思一动，陆似辰误听了，何小茵也未必就真正清楚。
“媛媛，我和翟老师约好了时间，再不上去该迟到了。”说罢，他抬脚就走了。
林媛在他身后纂了纂拳，原来何小茵一直以为顾清都结婚了还有了孩子，所以昨晚遇到顾清都才那么疏离。
心思一转，现在问题是要找到何小茵，如果她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顾清都，似辰也会彻底死心。
***
苏灿既然给顾清都打工，何小茵的事，自然事无巨细全都一事不落地报告给他听。
何小茵不接受那个公寓，在他意料之中，他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淡淡交待，“如果她要找房子，你陪着她去找，不要插手。”
送给她排斥过，她才会在自己找到的房子里住得自在，在海城带得坦然，才会待得乖。
***
林媛等陆似辰上楼后，并没有急着走，而是等在一侧，两个小时后，陆似辰从楼上下来，林媛将昨晚跟踪的故技重施。
陆似辰没想到会有人跟踪自己，倒是出租车司机发现了后面的异常，“先生，后面有辆车跟踪，要不要甩掉他们？”
陆似辰扭头向后看看，眉毛一挑，似乎猜到了跟踪者是林媛，十有**也知道，她的跟踪目的不只是自己还可能是要见茵茵。
想了想，便道，“不用刻意躲开，就在前面找一家咖啡馆停一下，谢谢。”
“好吧。”据说每个出租车司机都有一颗当侦探的心，陆似辰反应淡淡，司机也兴致蔫蔫了。
陆似辰坐在咖啡厅里一边搅动着咖啡，一边沉思着刚刚导师说的话，财大有个国家级社科基金项目，翟老师是主持人，如果他有兴趣，可以加入。
再联系林媛的话，顾清都没有结婚，那么他对茵茵茵一定是势在必得，可是他为什么不在茵茵回海城后第一时间找到她，跟她解释清楚呢？
就算茜子抱着孩子刺激茵茵的事他不清楚，一年前那段婚礼的视频呢？传播面那么广，他就笃定茵茵没看到么？
顾清都要是知道茵茵是看了这则视频，才刺激起了她恢复记忆，顾清都，你还能对这件事无动于衷？
显然，如果他是有隐情，现在还不是对茵茵和盘托出的时候，那他要彻底找回茵茵，不是任重而道远？
这么久的时间，茵茵怎么办？顾清都到底有没有护他周全的万全之策？
想来想去，想不出结果，一拍脑袋，陆似辰决定亲自去一趟顾氏。
打车直至顾氏楼下。
顾清都好像在知道他要来似的，门卫一听到他的名字直接放行，前台小姐二话不说作了通报。
顾清都的总裁办，陆似辰不是第一次来了，真的是次次感觉都新鲜，为茵茵来的时候最多。
这次来他也算是鼓起的勇气最大，毕竟他带茵茵改名多了一年半之久，让他挖地三尺没找到人这件事，顾清都是一定会跟他算账的。
他来海城一个星期多，他都没动静，会不会就在今天就不得而知了。
圣威见陆似辰从电梯里走下来也不意外，堪堪站起身，敲了敲梨花木大门，里面响亮地透出“请进”两个字。
圣威微笑着恭敬为他开了门。
陆似辰颔首进去，顾清都放下了手中坚沉的钢笔，很平静地邀他入座。
“不知陆先生登门有何指教？”顾清都双手交扣置于桌前，坐姿端正而巍然，深入古井的眸子，看不出一丝喜怒。
“你是不是有事没有跟茵茵解释清楚？”既然他单刀直入，自己也没有必要拐弯抹角。
顾清都嘴唇浅勾，“陆先生也知道需要解释的事是我跟何小茵之间的事，那么就不劳烦陆先生操心了。”
泥人上有三分土性，何况陆似辰是个人！
他气得直接站起，“把她蒙在鼓里，日日受煎熬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顾清都，你他.妈.知不知道她天天为了是走是留纠结为难到什么地步？看她难受你就开心了？”
顾清都稍稍往后一仰，凝视他半晌，慢悠悠地说道，“当初是谁带走着她藏起来的？”
“还敢提当初，当初为什么会爆出那段婚礼视频！还放在美国的广场上！你敢说那视频上的人不是你？”如果不是隔着一个桌子，陆似辰感觉自己绝对会揪起他的衣领把他狠狠暴揍一顿。
顾清都靠在椅背上的脑袋微微一歪，手捡起钢笔在文件时磕着，一下又一下，“还真不是。”
陆似辰双手撑在他的大班桌上，眼阔微缩地细究他，好像在辨认他话的真假。
顾清都嘴角一勾，探身坐起，精目一厉，“陆似辰，我可以说得很坦荡，而你，扪心自问，你在藏起何小茵的时候，她想躲起我，那你有没有私心？”
陆似辰摁在桌上的大手，不禁在桌面上抓了抓，他不能否认，即使自己强迫地克制自己，每当顾清都作了一件对不起茵茵的事时，他气愤的同时也会有窃喜。
暗暗疑问，这是不是自己的机会。
这种微渺的希望在何小茵为顾清都一次次的失望中碾为灰尘，最终化为一声叹息，随风而去了。
于是，此时他冷笑一声，“顾清都，你可以说得很坦荡？事你没做过，那茵茵受的伤害就不是伤害了么？”
“她一直都记得你，我知道你那晚离开后，你不放心她，没有马上走。是不是在附近待了三天？”陆似辰想想就心疼。
顾清都从盒子里抽烟的动作一顿，精眸微觑，疑惑地望着陆似辰，他不认识陆似辰有那个能力可以侦查到他的踪迹。
陆似辰冷笑，“惊讶我怎么知道的？”
没有等顾清都反应，他眼角润润道，“因为那三天茵茵每天都呆在阳台上，后来，她就再也没去过阳台了。”
顾清都抿唇艰涩地吞咽了下，没有说话，抽出烟，手微微颤颤地打火，狠狠地深吸一口，仿佛要把空荡的心一下子填满。
“你可能这些年也不好过，但是那时的茵茵不可怜么？我知道你留下了人保护她，他们应该告诉过你，她整天在书房里捧着你留下的童话书，看个翻来覆去吧？”
“可是顾清都，他们有没有告诉你，在茵茵还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她每天晚上不穿你留下的那件衬衫就睡不着？”
顾清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似乎要把他看穿，从他身上看尽何小茵熬过的岁月。
夹着烟的手指也在不断地发抖，没有人告诉他，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何小茵是那样子的。
“一天风雨大了，把洗干净的衣服吹到阳台下了，她大晚上的不管不顾发了疯一样冒着风雨在草坪上找衣服。”
陆似辰话里的画面，顾清都根本不敢想，但是它就是那么清晰地一帧帧滚动在他脑子里。
何小茵那么瘦那么小，风雨全都打在她身上，就为了一件他的破衬衫！
顾清都胳膊肘支在扶手上，脑袋埋在手掌中，顾清都你.他.妈.做的都是什么事。
“顾清都，我当时一点都不怨你，把茵茵害得失魂落魄到那种地步。相反，我很感动，我在想，顾清都平时得对茵茵多好，才会让她把他记得这么死心塌地。我有很拼命地安慰她，告诉她那个叫顾清都的人很快就回来找她的。”
“你安插的人，没有告诉你那个时候她眼里难得一见的光芒吧。”
“谁知道呢，等来的竟然是你和那人女人深情款款的画面。”陆似辰一边说一边愤愤地点头，“说起来也多亏了那几秒钟的视频，要不是茵茵看了她对着刨根究底，说不定她现在还昏昏噩噩地在等你呢？”
顾清都被他说得一言没有，铁拳紧纂。
陆似辰又似嘲讽一般，黯黯道，“不过现在她也没好到哪里去，清醒着还是愿意为你飞蛾扑火。”
“顾清都，你能不能对她坦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