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糯糯的声音游荡在耳际，拂得顾清都迷迷蒙蒙的，忽然辨不清，自己是梦是醒。
一定不是醒的，醒的时候，何小茵根本不让自己碰她，怎么会跑来找自己陪着自己呢？
要是梦的话，这个梦也太真，太好了，他想什么有什么。
浓郁温温的奶香味，魂牵梦萦的绵软嗓音，浮动在眼前的娇颜，和刻在脑子里的一模一样。
一定是在做梦，还在幻觉里没有走出来。
顾清都如此想，身体也随之忍不住想离得更近，闭上眼，吃力地将头往她怀里埋埋，不敢置信的熟悉气息从鼻翼瞬间蔓延至五脏六腑，不敢去辨真假。
良久，手微微一动着，想要试探和触摸到更多，想要久违的软玉温香在怀的触感，抬抬手，奈何没有力气，抬动了些些又落在床单上，刚好压在何小茵的衣服上。
想抓住这别样的触感，只恨使不上力，唯有五指稍作弯曲，似抓未抓。
何小茵只当他累了，想睡一会，怕吵着他，保持侧躺的姿势一动不敢动，安抚他的话也不敢再说了，隔着被子，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背后轻拍。
很快，面对她侧躺的男人静静地发出浅浅的呼吸，是睡着了。
此时，她才想起好好打量这个人，瘦了，确实是瘦了，因为他身姿高大，气质更沉稳深重，所以她虽见了几回，没有发现他比从前的瘦削了。
抽回拍在他背后的手，削葱玉指虚浮地描画着安静男人如画的眉眼、精挺的鼻梁、优美的唇线，若即若离，似碰非碰。
顾清都……
被子底下强劲的双腿忽然一蹬，侧躺的高大身躯也蓦地一震。何小茵知道这是他精神过于紧张才在睡里产生了反应，忙给他拍拍背，让他身体放松。
很有效，顾清都几乎要醒过来的神经又继续沉睡了。
压在身下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怕惊吵了顾清都，拿出来的动作反而手忙脚乱。
拿出来连是谁也没看就挂断了，才发现是陆似辰，再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大概是自己这么晚还没回去，他怕出事。
于是随手回了句，“似辰，我在顾清都这里，不用担心我。”
反正，顾清都和茜子没关系，和任何其他女人都没有关系，而他现在这个样子，自己是决计不会离开他的。
想起来不觉嘴角弯弯。
而刚放下手机，就只见顾清都的那双精眸已经睁开，受到了摧残，依然清澈含光，一如往昔的深邃沉黑，即使所有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仍叫人辨不出其中情绪。
又因为整个人有别于往昔的安静沉默，又似乎从里面确确实实看出一点忐忑卑微。
“吵醒你了？”何小茵柔声笑问，握着手机的手替他掖了掖牵动得有些乱的被子。
是真的？还是自己没醒来？眼前人会说会笑，真的不能再真了。
顾清都觉得自己心跳都快停止了。
可是，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又看到了什么？安静的身躯包裹的心登时变得兵荒马乱。
想清醒了，眼光不由地收回，人想要逃，肩膀上却落下一只小手，隔着被子的隐隐触感也叫他贪恋，于是被轻松按住。
“来不及了，顾清都，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何小茵明白得很，他在怕什么。
“……”顾清都的眼底闪过一丝狼狈与不堪。
下一秒，何小茵凝脂一般的细软胳膊穿过他的脖子，倾过身子搂住他，脸颊摩挲着他的脸颊，鼻尖碰触着他的耳廓，嫣红的樱唇在他耳垂处吐出缓缓的暖气，“顾清都，你逃不了了，从现在开始你到哪里，我到哪里。”
软绵的嗓音微哑，柔情里带着点儿骄横，不明所以的人去听会误以为顾清都是对她避之不及的那个。
实际上，男人因为这句话僵愣到屏息，如在雾里云端，哪怕怀疑是幻听，也觉幸福弥漫。
何小茵说完又退回来，水漾漾的清瞳浮着笑意，对着痴愣无言的他，笑盈盈地温柔开口，“顾清都，真的是我，不信你让我咬咬，疼就不是做梦。”
说完，浅勾嘴唇，头一低，好看的杏眼里如携满天星河，洒落向顾清都，美得让他屏息。
很快，下巴上传来一点点麻意，是被咬住了，如此真实。
全身又掣了一下，原来女孩不松口，还伸出丁香小舌调皮地扫荡着下巴尖处，新鲜的喜悦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刺激得昏懵的神经为之一醒。
“是真的，不是梦，信不信了？嗯？”眼前的女孩儿松口后还啄吻了下他的下巴，眨着大大的眼睛问道。
顾清都落在床单上的手微动手指，抿了下好看的唇，眼底的精芒尽敛，嗓音沉哑又小心翼翼地问，“那句话也是真的？”
“嗯？哪一句？”何小茵说了很多，一时摸不清他没头没脑得问的是哪句。
“你说你要我。”顾清都昏蒙蒙的时候，竟把那些疑似何小茵讲的话，一字不落地记进去了，当时不知是真是假。
那现在呢？是不是这个眼前人说的？
“我不敢要娶了茜子的你，但是敢要现在的你。”何小茵说是不是用疑问句，而是用陈述句把它重新说了一边。
清眸定定地落在着顾清都的脸上，分明地，片刻的紧绷愣神后，欣悦从沉黑的最深处涌出，变成光彩在其中缤纷闪烁。
“顾清都，你今天听到了所有的话都是真的，我说到做到。”说话时，何小茵的脸又离他近了几分，香甜的气息喷薄，增添了无限的真实触感。
顾清都没有回应她，垂下眼皮，视线落在何小茵握着手机的手上。
他刚刚看到了，她跟别人发消息，笑得很甜蜜，是的，那种笑容只能用甜蜜能形容。
何小茵把他的心思看得透透的，拿起手机点开至刚刚发送的页面，送到他眼前。
看到内容后，顾清都先是愣住，嘴角又不禁漾出笑，生机让整个人焕发出光彩。
原来是她在毫不顾忌地跟别人说在自己这里，言辞中还有对自己的绝对信任。
何小茵看他终于被自己抚平情绪了，收起手机道，“好啦，别光看字。看看时间，快九点了，你到现在还没有吃一点东西，我去给你做，想吃什么？嗯？”
顾清都抬起眼，看她，“想吃什么都可以么？”
“嗯吶~”何小茵重重地点了下头。
顾清都嘴角浅勾，漾着笑的眼睛落在红艳艳的樱唇上，“想吃甜的。”
“那我去做抹茶蛋糕？不过时间会久一点哦？等得么？”何小茵对他的眼光毫无察觉。
顾清都枕在枕头上，只盯着她的红唇摇摇头。
“那我先下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可以做成甜品的好不好？”何小茵觉得自己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哄他。
换来的依旧是男人的摇头，不过这次她发现了男人视线的落脚点始终未移。
心里失笑，笑吟吟地说道，“也不行啊，那我这里有现成的甜点你要不要尝尝呢？”
语调轻扬，欢意飞动，眉梢眼角一时都活泛了，看得枕上的男人舍不得移开眼。
这回换顾清都迟钝地一愣。
下一秒，柔软香甜的唇就覆在他削薄微凉的唇上，激起的光明，直冲脑际，涌照全身，强大的幸福感，叫他忘了干燥的嘴皮瞬间被温湿滋润的舒适，甚至忘了如何回应。
许久，大掌才握上女孩不盈一握的腰身，隔着衣服的鲜明火热，叫掌中人激然一颤。
她的反应更刺激了顾清都，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妙容娇俏的女孩，胸口剧烈起伏也不眨眼，生怕一闭眼人就没了。
“何小茵？”
“嗯。”
“何小茵？”
“是我。”
“何小茵？”
“嗯，我在。”
蓦地，顾清都沉下身，铁臂穿过床和女孩娇躯，紧紧地箍住她，恨不得把人揉入骨血。
“何小茵，我想你。”
“这种梦做的太多了，今天真的不是？”
“好想这样睡一万年，一梦不醒也甘愿。”
身上的男人在发抖，他的声音也带着丝丝颤抖。
何小茵听得眼酸心酸，娇弱的小臂抱着回应他，“顾清都，不是梦，是真的，真的我们。对你来说真的分别了很久了么？我心里怎么像，睡了很长时间，醒来你还在呢？”
分别三年，那种熟悉感，没有半点被消磨。
其实顾清都何尝不是？只是他的际遇，不敢有期待，容易患得患失。
“何小茵，我……你真的……”他真的不是从前的顾清都了。
“顾清都。”何小茵把他埋在自己肩膀处的脸捧起来，用盛满笑得眸子与他对视，“我跟你说，你是这个世上我最宝贝的人，翻遍整个世界也不会有第二个了。”
话才落，已经紧无可紧的手臂再次收缩，哪怕要把她嵌进皮肉之中也好。
“何小茵，顾敏心对你说的话是错的。”
“嗯？”又是哪句呢？
“她说我爱你是因我从小没人疼爱，而你又恰好对我好。其实不是的，我从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自己会栽在你身上了。”好怕她因为顾敏心的话对自己失望，缠绕自己这么多年的心结，终于有机会打开了。
“你也无可取代。”
何小茵在他身下，三年里第一次从心里深深地笑出来，玉藕般的手臂，攀上他的脖子。
“顾清都，微博上有一句话，‘让你笑的人，永远比不上让你哭的人’，我很幸运，不要从二者中纠结，因为两个都是你。”
顾清都目光深远地看着她，静静品味着女孩的言外之意，她的哀乐都系在自己身上。
“何小茵……”
“乖啦，我先去给你做点吃的，吃饭这事你不能耽误。”何小茵知道他的心思，这会不能纵容他，他的身体要好好调养，营养得跟得上。
“可是……”顾清都凑至她耳边，热气喷薄，暧昧道，“上面的嘴巴不想吃，下面的很想被你吃。”
噗……被吃！
不正经！
何小茵巴掌大的小脸登时被羞得通红，只能用小手来锤他，“顾清都，你，你……”
“何小茵……给我吧。”
“先去吃饭。”何小茵知道他的折腾能力，开始了结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先给我。”
哼，僵持不下，何小茵只好道，“我还是中午十二点钟才吃的，到现在，快十个多小时了……”
话还没说完，身上一轻，顾清都翻身下马，“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何小茵嗤地一笑，也赶紧起来，“还没饿到不能动，我去做好了，你休息。”
“那一起。”顾清都现在是恨不得自己能粘在她身上。
何小茵看他那表情像是作了天大让步的样子，也不好拒绝，只拉着他的手迈开步，才握到，就被男人火热的大掌反攥成十指交叉的样子。
下楼后，慕瑾彦已经走了，只有圣威、柯海、李泽元在。
此时的顾清都和平时并无二样，但唯一不同的一样是，辩望不清的深瞳有了着落，可以很轻易地辨认其中的情绪，深深的喜悦。
世上幸好有个擅长安抚顾先生情绪的何小姐。
今天下午的事，真的是又让他们深深震撼到，平日里，他们四个人应付顾先生都够呛，今天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何小姐在里面，竟能让发狂的顾先生安静服帖。
“你们都回去吧。”三个人纷纷陷入沉思，以致忘记了和老板打招呼，还是顾清都先开了口，虽然是直接下逐客令。
咳咳，显然是他们当电灯泡，打扰老板过二人世界了，“是、是、是。”
赶紧往外退出去。
“等等。”轻软的女声在身后响起，三人纷纷站住等吩咐。
“圣威，麻烦你，明天早上，早点送些新鲜的食材过来。”虽然有吴妈在，但是冰箱的空旷她也能猜得到，顾清都一看就是不像经常在家吃饭的样子。
“好的，何小姐。”
她牵着顾清都进厨房，翻翻冰箱，果然食材并不多，叹口气，转过身眸光幽幽地直看顾清都，盯得他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