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吐过去之后,林薇消瘦的身子就跟吹了气的气球一样,见风就长,确切的说是疯长。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依靠着小厨房的汤汤水水,外加杜文镜三五不时带回来的点心,林薇成功的从一位窈窕淑女,变成了一位重量级的准妈妈。
与此同时,京里的形势明显一边倒起来。
老皇帝病倒,大皇子无论从长还是从嫡来看,都是最佳的监国人选。何况还有皇后母家陇西范氏一族跟孙阁老撑腰,这一下大皇子一系水涨船高起来,甚至还有不少流言传出来,老皇帝马上就要归天了,大皇子就是名正言顺的新帝。
这下最着急的莫过于二皇子一脉,真要是齐灏登了基,那他齐琛乃至整个卫国公府英国公府都是案板上的猪,等着敌人磨刀霍霍呢。
可不是磨刀霍霍,老皇帝病倒月余,大皇子已经借机发难,掰到了不少二皇子一系的官员,尤其江南官场一带,有几位大员被拉下了马,现在正押解进京。
余贵妃跟齐灏天天的往养心殿跑,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伺候在那里,太医院的御医天天守在大殿里边,不知道挨了多少头子,可是老皇帝就是不省人事。
三皇子齐巍这时候就显得可有可无了,之前投靠他的人小部分缩了起来,大部分倒向了大皇子一系。
不用大皇子对付,这个最小力量最弱的派系已经解崩离析了。
三皇妃何氏把家事刚刚料理完,就看到齐巍已经从宫里回来了,有点诧异,往常这个时辰,他应该还在养心殿候着呢。
“希文,你回来啦?”
齐巍看着她挺着肚子,上前慢慢扶住她,两个人相互携着往屋里走。
等到下人们都出去之后,齐巍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起来,默不作声的把玩着茶杯。
何氏跟着坐到他面前,两人成亲已有七载,对他的一些习惯还是很了解的,每回他有心事,有难以决定的事,都会这样子。
就在何氏以为等不到说话的时候,齐巍忽然抬起头来,认真的问了她一声,“阿韶,你说父皇是真的病了吗?”
何氏一愣,这个要自己怎么回答,虽然之前他跟自己谈论国事,可是这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还是第一次。
望着眼前这双有点悲伤,有点惶恐不安,甚至还有点怀疑的眼睛,何氏暗叹了一声,这就是天家啊,哪有真正的父子亲情呢。
“白院判可有透露出什么消息来?”何氏镇定了一下,问到了点子上,白院判一向负责给老皇帝请平安脉,这段时间也是他一天十二个时辰守在养心殿。要是他稍微露出点风声来,那就不一样了。
齐巍摇了摇头,自从父皇上朝的时候吐血昏迷之后,白院判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任谁问都撬不开。皇后娘娘跟余贵妃软硬兼施之下,他也是咬死了没说。
可他越这样,就越叫人深思呐。
“我今天从养心殿出来发现,很多人已经不见了,换上了大皇兄的人,就是不知道二皇兄发现了没有。”
何氏心里一惊,这,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
“那些忠于父皇的重臣呢?没有人站出来说句话?”
齐巍眼眸低垂,沉吟半天才说了句话,“那些人自身都难保,大皇兄既然敢对养心殿动手了,怕是早就做好打算了。”
“你让人给岳父带句话,这段时间没事就待在家里。”
何氏的心慢慢沉到谷底,事情发展的有点超出自己的想象,“你是说他敢。。。”
话还没有说出来,齐巍的眼神刷的已经扫了过来,吓得她后边嗫嚅了两声,没敢再说话。
齐巍现在是真的有点拿不准,要是父皇真的驾崩了,那自己这么多年忍辱负重是为了什么,这么多年的谋划都付之东流了。
本来想着父皇这一招是为了考验一下他们三个的,可是日子拖得越久,久到养心殿都已经被人控制了,京里乱成一片了,他还没有醒,齐巍是真的有点惶恐,惶恐父皇就这么没了。
跟他相比,二皇子更是火烧眉毛。
齐巍发现的事,他也发现了,养心殿的人陆陆续续少了,自己能不清楚!?
“母妃,就连穆莲姑姑都被皇兄软禁了,咱们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余贵妃躺在美人榻上,气的胸口一起一伏的,美艳的脸上带着丝丝疲惫,再厚的粉也盖不住她眼底的青黑。
“肯定是范氏那个贱人的主意,凭着老大那个草包,怎么会有这个脑子!哼,还一直摆贤良淑德的谱,我呸!最阴毒的就是她!”
越说越生气,余贵妃狠狠的锤了锤床榻,大脑飞速的转个不停,“前儿我已经给你舅舅去信了,放心吧,她姓范的想要吃这个巧干粮,也不问问我答不答应!”
齐琛听到这话,就一脑门官司,“舅舅他还不是让咱们等,可这是等的事嘛!?再等,皇兄他就登基了!到时候可什么都晚了!”
今天卫国公让人送进来的信,只有一个字,等。
齐琛越想越火气,这都火烧眉毛了,还等个屁啊!
余贵妃看着唯一的儿子急的团团转,心里也是没有办法,不过大哥即凡是让等,肯定有他的理由。
“你大舅他自小就有主意,他说等咱们等就是了。”
“再说了你父皇他是不是真的病了也是两说,没看到范氏那个贱人到现在没有掰开白院判的嘴嘛!”
“她不动白院判,就是证明她还有顾忌,咱们等等便是。”
齐琛看余贵妃这个样子,自己真是说不出来的滋味,母妃永远相信舅舅比相信自己来的多。
“行吧,等,等,要是皇后把你这延禧宫也看起来,我看你怎么办!?”
说完一甩袖子,带倒一大片茶盏。
余贵妃被他这一席话起了个倒仰,看着头也不回的儿子,捂着心口只喊疼。
延禧宫发生的一切,没有一刻钟就传到了坤宁宫里,皇后范氏从小佛堂出来,就听李姑姑说了这个事儿。
微微一笑,眼神里说不出来的嘲讽,“余氏这个狐媚子能教出来什么好儿子!哼!”
不过想到余贵妃身后的卫国公府跟英国公府,她的眼神一暗,幽深不见底,“也就是余明睿难缠了些罢了!”
“派人继续盯好了,国公府那边也盯得紧一些。”
“白院判那边还没有动静?皇上的脉案还没有找到吗?”说这话的时候,范氏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波动,说的像不是跟自己成亲三十年的夫君一样,反倒是一个陌生人,不,更像是敌人。
李姑姑摇摇头,他们也算是什么招数都用上了,甚至把白家一家子都绑了,看就这样白院判都没有说出皇上的脉案在哪里,甚至不吐露一句皇上的病情。
“无论怎么问,都是皇上需要静养。”
说着她有点担心,自己是从小伺候皇后娘娘的,她的性情自己可是了解的不能在了解了,虽然看着慈眉善目柔柔弱弱的,可最心狠不过,否则这么多年,无论后宫添了多少新人,来来往往了多少人,她的后位怎么会稳稳的,大皇子怎么会平平安安长到现在这么大,“娘娘,这其中怕是有诈,咱们要不再等等吧。”
“老爷写信来也是这个意思,万一皇上醒了过来,这可如何收场。”
“哼!”范氏手里的佛珠捏的紧紧的,表情说不出的阴狠怨毒,“那就叫他永远不要醒过来好了,反正这么多年他也没怎么正眼瞧过我们娘俩,心心念念的不是那个狐媚子,就是永和宫那个解语花,什么时候来过坤宁宫,什么时候记得我才是他的正妻!”
“正好脉案不用找了,白院判也没用了,杀了,就说是畏罪自杀,也好全了他这个主仆情谊!”
李姑姑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不是不痛的,他家大小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刚成亲那会也有过一段时间的甜蜜温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变了,小姐日日以泪洗面,念叨着皇上的名字,一宿一宿的不睡觉。都是这皇宫,深宫害人呐,把一个窈窕淑女硬生生磨成了个怨妇。
“那叫咱们的人今晚上就行动?还是再等等?”
范氏望着养心殿的方向,眼眸微动,手里的佛珠紧了松松了紧,最后下了决心,“叫孙家那边的人在打听打听,看看北郊大营跟辽东那边有什么动静?”
“那些可都是他的亲信!要是真有炸,不可能没有动作。”
“从明天开始皇宫戒严,全部换上咱们的人!”
范氏一条条指令下去,整个皇宫的气氛跟之前大不相同。
第二天齐巍进宫的时候,层层严查之下,才能进得皇宫,从午门一路走到养心殿,心越来越往下沉,这些侍卫自己基本上没有见过不说,整个皇宫被围的滴水不漏。
直到晚上他要出宫,被拦下了,齐巍就知道大皇子一脉终于按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