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济宁到通州走水路要两天,林薇速速的打包收拾好,又给青州送了个信,就包袱款款顺利走人了。
三只小的没做过大船,每每只在码头上看过,坐船走水路还是头一次。
在船上呆了两天,见到新事物的好奇跟兴奋把跟同窗好友的离别之思,冲淡了不少。尤其杜承泽大朋友,在夹板上钓鱼,舞剑,看夕阳西下,看朝阳升起,好不快活,还即兴赋诗一首,得意洋洋的跑到林薇面前邀功。
林薇被磨得没了办法,只得连声夸奖,甚至自己背了下来,打算等夜深人静写信的时候,给他爹瞧瞧。
杜承恩小朋友相比之下就安静了好多,林薇为了让他显得可爱一些,给他挽了个包包头,上边裹了一块青布,那是文质彬彬的不能在文质彬彬了,完全是杜文镜的翻版,小正太一枚啊。
杜承泽舞剑,他看书,杜承泽钓鱼,他看书,杜承泽大呼小叫,他也看书,反正每天就是晒着太阳温书或者坐在阴凉处温书。
风吹日晒了两天,两个大的顺利的晒黑了一个度。
林薇对此啧啧称奇,这一点倒是不像杜文镜哈,随自己,稍微操劳一些就变黑,看看杜文镜要不是连续这么长时间的暴晒,估计现在还是小白脸一枚。
不过她也顾不上跟两个大的胡掰了,小如意在到通州的当天晚上就发烧了,确切的说还没等到通州就开始了,哭闹不止,温度升高。
林薇心里那个后悔啊,早知道就不带她去夹板上撒欢了,想着也想让她看看风景来着,没想到就一小会,如意这个小身板就没扛住。
在院子什么都没有收拾好的前提下,林薇只得先住进了客栈。
当真是一团糟,林薇急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大夫看诊的时候,林薇在一旁一直不安的捏手指。
毛毛跟皮皮小时候不是没有生过病,可是林薇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自责过。
单眼瞅着小如意,直到大夫说了没什么大碍,只是普通的风寒,只要多喝点水,勤给擦拭身体就没事了,还给开了两粒药丸,要化成水给喂进去。林薇的提起来的心才稍微落到了实处。
最后大夫走的时候看到林薇脸色还是煞白,还留下了两贴膏药,让晚上贴到肚脐上。
林薇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肚脐贴,以前朋友家小孩感冒发烧都贴过,来到这没见过,还以为没有这个玩意呢。
喂了药丸,也给贴了药贴,林薇长叹了一口气,她这会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家里没个男人不行,明白了离了婚或者寡居的女人活的有多苦。
因为一个人带孩子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平日里还好,可遇到现在这种事,只能手忙脚乱。
值夜的小二进来送热水的时候,看到桌上搁着的药贴,再看到林薇盯着小如意的样子,笑了,“这位夫人您就放心吧,万家医馆的药贴可灵着呢,大人有大人的膏药,小孩有小孩的,真的是药到病除,妙手回春。”
“就是贵了点。”说完小二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都能住起天字一号房了,看看通身的派头,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太太小姐。
林薇倒是丝毫不介意小二的最后一句话,听到前边的话心更松了些,“是嘛,那可是要借你吉言了。”
“春桃,赏!”
小二得了赏,自然更加欢喜了,嘴里的吉利话一套一套的,顺便还把万家医馆给林薇普及了一遍,把林薇听得一个愣一个愣的。
等人走了之后,林薇啧啧两声,觉得自己像是听了一段神话,就是华佗张仲景在世,都没有死人救活的本事吧。
春桃也有点哭笑不得,这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这通州离着京城这么近,万家医馆要是真有这么神的话,早传到宫里去了,哪还能在这。”
林薇笑笑没有说话,望向床上躺着,小脸泛红的如意,这里的人传得神乎其神,估计也是有两下子的。
林薇的猜测没错,天快要破晓的时候,如意的体温慢慢稳定下来,呼吸都均匀了很多。
终于可是长舒一口气了,林薇半倚靠在床头边,整整熬了一夜,一夜没有合眼,守了一夜。
“春桃,你回府上看看,顺便休息吧,我也打算补补眠。”
“对了,府上你看着收拾就行,就按咱们以前的套路来,你办事我放心。”
把春桃打发走了,林薇躺在床上,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声,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也不知道现在的杜文镜怎么样了。
闺女生病了,自己还能在旁边守护着照顾着,要是他生病了,身边没有个贴心的人,可怎么办。
这个时候林薇真的很希望,自己能跟在他身边。
可是,林薇想想就想叹气,世道怎么这么两难全啊。
此时被林薇惦记的人,正在要死要活的转移灾民。
六月份本来就是雨季,黄河水位暴涨,杜文镜看到河水的涨势,就开始下令转移在河道边居住的村民们。
两个人冒着大雨,去河边查看险情,他们俩没觉得什么,身边的随从倒是胆战心惊的,一直不断的小声提醒他们往回走。
杜文镜现在一心揪心灾情,计算着自己开挖的河道,到底适不适用,望着滚滚的河水,心里有点没底,岸边的小石头滚进去连个小水花都击不起来。
“三皇子,雨这么大,按这样子,明天估计水位还会上升。”
齐巍心里也是担心,雨已经连续下了三天了,可是一点停的样子都没有,要是今年在发生洪灾,国库估计一时半会也拿不出钱来。
就现在的修缮河道还是户部拆了东墙补西墙。
两个人说着往回走,就看到站在帐篷边上的谭老,他年纪大了,不能长时间奔波,只能等着。
看到两人的面色,谭老就知道问题所在了,“还是继续转移吧,这里也不安全了,老天爷也不知道怎么了,雨一点停的迹象都没有。”
三个人坐在帐篷里一时之间没有言语。
杜文镜揉了揉眉心,除非雨停了,否则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在天灾面前,人力都是渺小的。
“刚才老乡也说了,有好多年没有下这么大的雨了,这河水的涨势就跟前些年一样一样的,这就是洪水的征兆。”
一语成谶,杜文镜他们转移会林州城的当天晚上河道就决堤了,开了一个大口子,淹没了周围的千亩良田。
杜文镜接到消息的时候,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前段时间实在太累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饱,这晚上换到了一个舒适的环境,本以为能睡一个安稳觉,没想到睡到一半就惊醒了。
抹了一把脸,就往外跑,三皇子的速度比他还快,他到的时候,三皇子已经穿戴好,开始下达命令了。
最先要做的是把城门打开,让那些老百姓们有个容身之处,林州城地势稍高,一般淹不到这里。
两个人已经见识过一次洪水的厉害了,比起上一次的慌乱无章,这一次条理的非常清楚,一切以救人为原则。
即便已经见识过这人间炼狱了,可是再见到的时候,还是心里一哆嗦。
房屋冲毁,大树折腰,时不时还能从水面上见到浮尸。
前段时间制作的船,这下派上用场了,一天三班倒,捞人或者捞尸体。
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京城一派哗然,明明已经连续两年修整河道了,怎么还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尤其二皇子一脉,先发制人,指责杜文镜办事不利,顺带指责三皇子用人不清,就差指责他贪污国库的银子,借着修缮河道中饱私囊了。
其实事情在大多数不清楚事实的人的眼里,确实看起来是那么回事。连续几年户部拨款,可是银子却没有起到作用,还是发生洪灾了,朝廷要继续赈灾。
不得不说杜文镜他们的运气不算好。
这下三皇子一系相当的被动,关键是他人现在还不在这里。
老皇帝坐在上首,看着满朝文武大臣,因为这件事激烈的辩论,甚至有往一边倒的趋势。
心里长叹了一口气。真是天不佑我大齐啊。
等到下边的议论声越来越小的时候,老皇帝才开口,“都没有话可说了?”
“德喜,把杜文镜的折子都拿过来让大家传阅一下。”
说着老皇帝看着从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首辅沈是非,“沈爱卿,河南山西山东河道的修缮,我记得都是你在跟进的,你说说看。”
这下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一位白胡子老头身上,这就是屹立两朝而不倒的沈首辅,无论是先帝,还是前段时间的逼宫,一直毫发无损的老臣子。
“回皇上,杜大人是位忠君爱民的能臣。”
“他的折子内阁都看过,林州知府的折子也证实了折子的真实性,只不过这次河南暴雨,实属天灾,人力难及。”
“但是臣以为,他有罪,河道一系官员都有罪,没有尽到职责。”
“所以臣建议,他将功补过,妥善安置灾民。”
老皇帝眼中温和了很多,不亏是沈首辅,揣摩自己心思的本事还是老样子。
在场的明眼人都看出来老皇帝的心思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更加怀疑这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杜大人的来头了,只不过心思最复杂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