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一位穿着周国五品武官服饰的中年男子和另外一位身穿七品官服年纪稍轻的男子站在一起悄声的说着话。二人身后站着的楚天阔却突然激动的喊道:“二位大人快看,城门打开了。”
“嗯?”二人闻言,不免皱起了眉头。心说莫非临水县城里的那人跑了不成?想想也是,自己两人带着七八百号兵丁前来,那厮再有本事也不过手下几十号人,再说又是世家子,能有多大的胆量和能耐。多数是一见到他们带兵前来就立刻跑了。
想到这里,二人不由得回头瞥了一眼楚天阔。没用的东西,区区一个世家子就把你们整成这样,害的如今自己不但要带兵前来,日后说不定朝廷肯定要追究此事,免不得又要花费银子打典上官。
可就在此时,二人身后的兵丁却都发出了一阵惊呼声,等二人回头看去,这才发现方才打开的临水县北门呼啦啦涌出了上千人。只见这帮人一个个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刃,看起来似乎还有些气势,可再看身上却都穿的破衣烂衫。唯独为首的十多人,身上居然穿着一身周国军中制式的铠甲,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见此情景,五品官职的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头,不明白对方是什么个意思,一边小声吩咐身后的兵丁注意戒备,一边让人前去问话。可还没等自己派去的人开口,从对面队伍的右侧突然射出一支箭来,直接射穿了那名兵丁的喉咙,死尸轰然倒地。
这下就简单多了。再笨的人也看出来,对方显然不是出来和你讨价还价的。一个照面连话都不说就杀人。剩下的也就只有拉开架势大打一场了。
不用吩咐,城外的那些个两司的兵丁一个个全都紧握手中的兵刃,准备迎接着对方的冲击。别看对方似乎人要多一些,而他们这里只有六百多人,但一眼就知道对方都是些临时拼凑起来的平民百姓,一旦见了血,这些人都不用自己去打估计就全跑光了。
丁逢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边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一边计算着和对方的距离。虽然双方相距只有短短的数百步,可如果一开始就猛冲上去,看似气势很足,可是那样却会消耗很大的体力。再说身后跟随的都是一些没有接受过系统训练的苦力,一旦冲的过快,使得队伍散乱前后脱节,那么很可能会被对方抓住空隙和机会一举击溃。
好在丁逢也是当兵多年,虽然之前只是个大头兵,可多少还是懂的一些其中的道理,稳健的压着前行队伍的速度。身后一百多名曾经北军的老兵也都紧跟其后一声不吭。都是尸山血海里跑出来的,知道这个时候最要紧的就是稳住情绪和保存体力。可那七八十个刚收编的土匪可就不同了,早已经将手中的兵刃高高举起并且大声呼喊着。要是没有丁逢在前面压着队伍,估计这会儿早就已经一拥而上冲过去了。
队伍行至一半,马腾和公孙剑带着各自手下的二百苦力脱离大部队朝对方的两侧移动。这个情况却出乎对方的意料。两司的官兵怎么也没有想到,区区一个县城里的土包子居然还有人知兵,居然分出人手准备攻击自己的两翼。一时间队伍中开始有人骚动起来,不少人将原本对准正前方的兵器开始转向两侧。也就在这个时候,对面为首的丁逢一声大喊,紧接着右手从身后摸出一个长柄小锤般模样的东西,凑到左手拿着的火折子上,顿时那奇怪的东西冒出了一股青烟。再接着,丁逢将手中的‘小锤’猛地朝两司这边的队伍扔了过来。
丁逢左右身后的魏猛和谢伍也都有样学样,几乎同时各自也都拿出一个‘小锤’,靠近火折子点燃之后扔了过来。
就在大家还没有明白他们三人究竟是在做什么的时候,两司的队伍里随即传出三声如雷鸣般的巨响。紧接着不少的兵丁就感觉自己脚下的地面猛然的震动了一下,一些人不留神没站稳,居然直接摔到在地。随后半空中噼里啪啦落下一些带血的残肢断臂来,再看刚才那三个奇怪‘小锤’落地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三个大坑,而原先站在坑边的兵丁全都消失不见了。
还没等那些已经有些懵掉的兵丁们反应过来,又有三柄小锤从天而降,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爆炸。队伍中再度倒下和消失了十多位兵丁。
“不好啦!对方会妖术。大家快逃啊!”也不知是谁突然喊了这么一嗓子。顿时原先还气势汹汹的两司兵丁们呼啦一下全都乱了,就如同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窜起来。恰恰也就在此时,丁逢抽出腰间的长刀高喊一声:“大家随我杀啊!公大人许诺了,一个人头十两白银。”
“杀啊!捡银子啦!”魏猛也跟着高呼起来。顿时身后的众人纷纷从之前的震惊中醒悟过来。这个时候谁也没心思去管之前丁逢三人到底扔出去的是什么玩意,眼看着对面的敌人已经不战自乱,正是乘机冲杀对方的好时机。尤其是跟在丁逢身后的那些北军老卒,自然不会放跑这样的机会,一个个如虎入羊群一般猛的就冲了上去,举起手中的兵刃对着那些两司的兵丁们抬手就砍见人就杀。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再高明的指挥也都没啥用处了。看着手底下那些四处奔逃的兵丁,两位军官哪还有心思再去指挥和收拢手下,各自只顾着自己率先掉头逃命。
虽然早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公孙剑多多少少的还是有些吃惊。可此时也没多余的时间让他多想,领着手下二百名苦力从左侧就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公孙剑一马当先,跑在队伍的最前方。可很快他就发现居然有人已经超越了他,自认奔跑速度不慢的公孙剑暗自皱眉,心说这是什么人?看那速度绝对百米进入十秒以内了。就在此时,公孙剑被人从身后拉了一把。扭头看是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赵长乐。
“大人,您就别去了。看情况对方肯定是败了,为首的两个武官都已经跑了。您就不要再去和那些苦哈哈抢人头了。”赵长乐尴尬的笑着对公孙剑说。
公孙剑一想,貌似对方说的有道理。这个时候自己再上去厮杀似乎是有些丢身份,显出舍不得那十两银子似的。于是便停住了脚步,抬眼仔细观察了一下前方不远处的战场。只见此刻已经全都乱了,不说对手,光是自己这边也早已分不清楚什么中路和两翼了,到处可见那些手拿兵器的苦力们几人一组,或围着两司的兵丁随意的胡砍乱劈,又或是几人追着一人狂奔,仿佛生怕到手的银子飞了一般。
见此情景,公孙剑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对赵长乐说道:“去通知老齐,让他带些人维护秩序,免得最后咱们的人因为人头归属问题相互闹起来。”
赵长乐闻言,郑重的点了点头答应一声,急忙抬腿跑去寻找齐石。
好在齐石也算是打老了仗的人,一看这个情况便也想象到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急忙开始约束着手下的那些人。而另一边的马腾也早有预料,已经及时的带着手下那二百人撤离了战场。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战场上总算是逐渐安静下来。齐石和马腾几人全都围拢在了公孙剑的身边,等待他接下来的命令。至于打扫战场这种小事,他们已经吩咐下去。那些终年穷苦的码头苦力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发财机会,几乎将那些死尸拔的一丝不挂。
公孙剑苦笑着摇了摇头,便不再去关注战场。看了一眼众人不由得皱眉问:“丁逢人呢?”
“老丁抢了一匹马去追那两个当官的了。”魏猛在一旁有些不悦的回答道:“乃乃的,一共就三匹马,一匹死了,一匹瘸了。唯独一匹完好的被老丁抢先弄去了。否则那两个当官的人头肯定是俺魏猛的。”
“胡闹!”公孙剑不满的大声骂道:“身为一军统领,居然丢下自己的部队不管独自一人去追对方。简直是岂有此理!老齐你记下,等丁逢回来,如果取了对方人头也就罢了,一切功劳全部取消。如果没斩杀对方,重责二十军棍。”
“是。”齐石点头答应,有动了动嘴唇像是要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马腾扯了一下衣服止住了。而魏猛则悄悄吐了吐舌头,心说好在自己没抢到马匹,否则这次不但没功劳估计还可能受罚。
揭过丁逢不提,公孙剑示意马腾几人随意的找个地方坐下说话。可此时眼看城外获胜的县令刘大远已经忙不迭的跑了过来。
面对如今的局面,刘大远很知趣的没有摆什么架子,反而是将自己的身份放的很低。还没等他恭喜的话说出口,公孙剑便抬手止住了他。
“刘县令,现在的问题第一是安抚县城内的民心,接下来可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您身为本县的父母官,自然是由您出面最合适。”
“是。此事本官一会儿就安排人张贴告示安民。”刘大远躬身答应,仿佛在听取上官命令一般的小心谨慎。
“第二,查抄楚家和沈家的家产,至于全部所得等清点完毕之后,我再和大人您商议如何处置。另外不用我多说,为了给您立威,也为了给全县的百姓出气和笼络人心。两家除了女眷之外,男子全部砍头。刚才赵长乐来禀告,楚天阔那个老贼和他几个逃走的儿子,除去几人战死在乱军之中外也都被活捉了。此事也需要您去办。”
“这……好吧。”刘大远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那几家不除迟早还是个祸害,而且既然罪责都要推到他们的身上,那最后的办法就是死无对证。当官多年的他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这第三,回头此事肯定是要向朝廷汇报的,至于奏折如何写,也需要大人您多费些心思。大人怎么也是进士出身,文笔肯定比在下要好许多。不过您放心,您写好之后我会共同署名。”
“没问题,奏折本官晚上就写。明日一早就派人送去上京城。”听闻公孙剑会一同署名,刘大远也放下了心头的担忧。这么大的事可不是他一个小小七品县令能够扛下来的。如果有公孙剑联名,以公家在朝中的地位,那到时候估计一切都会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