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城县李家庄,王府书房。
王安国拿着那幅画,爱不释手。
“来人”
“来了,老爷。”两个丫鬟听见自家老爷招呼,迈着小碎步进了书房。
“来,用老爷手中这副画把墙上那幅梅花图换下来。”
“是,老爷。”
“小心着点,别弄坏了我的宝贝。”
片刻之后,王安国随意将手中的梅花傲雪图放到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墙上的字画,越看越喜欢。
妙啊!
真是太妙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东西当然要让别人知道,不然岂不是明珠蒙尘。王安国眼睛一亮,心中有了主意。
“你俩去请小姐和夫人来!”
“是!”
不一会儿,徐氏和王怡然联袂而来。
“老爷”
“祖父”,王依然一进门便抱着王安国的一只胳膊撒娇。
“来来来,昨日林小子送了我一副画,你们也一起来看看。”
徐氏和王依然也是懂丹青之人,当下也细细欣赏起来了。
“老爷,这礼太贵重了!”徐夫人倒吸了一口气,她也是名门嫡女出身,见过大世面。可眼前这副画的水平已经超出了她以前见过、知晓的所有画作,超出了她的认知,甚至于她无法形容这画好到了什么程度。这画,根本就不似人间所有。
王安国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这副画乃是无价之宝,价值连城尚不能形容。只不过他不愿意用那等黄白之物来衡量画的价值而已,有辱斯文。
“我等文雅之人的交往,岂能用俗物来衡量。”
“如此说来,老爷这么小友倒是一个妙人。昨日未能得见,但是可惜了。”女子名节重过生命,男女之防大如天,她是内宅中人,不方便随意见外男。
“祖母想见他还不容易?”王依然俏皮的说道。
“哦?你说说看。”
“听说那人七月初六摆酒设宴,庆祝乔迁之喜。那人邀请了咱们全家,祖父昨日已经答应了呀。”
“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王安国惊讶道。
“家里的下人都知道啊。”王依然想也不想的说道。她也是听自己的丫鬟说的。从上京到梅城,她曾经多次听到自己祖父提起他这位忘年之交,从未见过他如此推崇过一个年轻人。因此,对于她祖父这么忘年之交,她也是非常好奇的。
“这还不容易?找下面的人问一问便知道了。”徐氏说话间便出去唤来下人,细细地盘问。
不一会儿,徐氏便回到书房。
“老爷,确实有这回事儿。”
“也罢,那我们便一同去他家看一看。只是,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合适。”想起要送礼物,王安国便犯了难。对方送的礼物如此贵重,让他如何回礼?
“祖父怕是多虑了。你这往年交既然能将此等宝物转赠予你,想必也不是凡俗众人。只要让对方知道老爷的诚意便可,至于值多少银钱,想来他并不会计较。老爷不妨也送他一副丹青,不过这丹青却是需要老爷自己画的,还需要应景。”王依然思虑一番,给王安国出了主意。
“好,那我就送他一副丹青!”
“来来来,我们继续赏画!”心中有了计较,王安国心情大好。
“祖父,您快来看,为何这画上了年岁,这画卷上的诗文却像是刚刚写上去的?”王依然指着画上的诗文,转过头向王安国看来,一脸疑惑。
“哈哈,你不知道,这画他送我的时候原本没有字,是我让他再在这花卷上再留一手诗。所以才会是你说的这个样子。”
“那岂不是说,这画上的书道,竟也是他的手笔?祖父,他才多大啊,怎么会这么厉害。这字迹笔力雄浑,处处透着豪迈洒脱,浑然天成,风骨独特,若非宗师级水平,必然无法写就如此作品。”
“哈哈,这小子确实是厉害的过分了,堪称妖孽。”
“老爷,你看这画中的老叟,说的不就是你吗……”徐氏不愧是王安国的枕边人,知晓丈夫心中的所思所想所喜所忧。一眼便看出了这画中的意境与王安国的境遇重合了。
“哈哈,夫人,还是你最懂我的心思。”王安国大笑。自己的枕边人如此了解自己的心思,岂不是自己的知音?感叹自己的人生际遇,能和徐氏相濡以沫,也不枉来人世间走过一遭。
“祖母,为什么说画中的老叟像是说祖父?”王依然还是被养在深闺之中的无忧无虑的花季少女,纵然聪慧过人,也有许多事情无法理解。
徐氏心中暗道自家老爷交的忘年交也是一个心思玲珑之人,随便送幅丹青,竟然也能完美契合收礼之人的心境。也不知这人是否婚配了,若是自然能和他……
王安国不知道徐氏心思已经活络来了。笑着开口为王依然解释道:“老夫咋一看见这幅丹青,仿佛感觉自己就是那冬日里饮着小酒,独自垂钓江上的老叟。”
“依然你仔细想想看。祖父我此时远离了官场的尔虞我诈,远离了官场的是是非非,不再被朝廷的政务所牵累,隐居在这田园山水之间,终日里潇洒快意,悠然自得,岂不正是普通这画中一叶轻舟碧江上,木炭温酒复垂钓的老叟一般快活潇洒么?”
“原来是这样!”王依然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依然心中必然是觉得原来如此。不过,这画的意境还没完呢。”王安国畅快极了。
“啊,还没完?”王依然大吃一惊,捂着张开的秀口。
王安国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你再想想,这画中的老叟无所事事,只能泛舟江上,以钓鱼取悦自己,岂不是如同你赋闲在家的祖父一般,空有一身才能,却不能得以一展所长,实现胸中的远大抱负,上不能报家国,下不可安黎民,充满着不甘、无奈与凄凉的心情……”
“祖父真厉害,懂得真多。”王依然满脸小星星的看着自家祖父,崇拜不已。
“你呀……厉害的又岂止是你祖父一人,绘画之人还有送画之人,必然都已经看透了这些。”徐氏用手指戳了戳王依然的额头,忍不住赞叹道。
“嗯,林小子必然是老透了这些。”
“依然啊,人之一生,莫不在得失之间……”
“哦!”王依然有些茫然,祖父怎么就说起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