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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不断,理还乱!于心远从来没陷入过这么难堪的境地过。八<(一<小说[?网 w]w>w.而且,还不能向任何人倾诉,一切事情,都只能是自己解决。
一连三天,除了国庆、建军按时给他从食堂里买点饭,他自己有时去趟厕所,别的时候,他的宿舍门永远是反锁着。
白天,他紧闭窗户,拉着窗帘,坐在桌子边,用笔在便签上漫无目的地乱写乱画,更多的是问号和感叹号,写完一张纸,撕烂,扔进废纸篓;再无力地躺靠在床上。
晚上,他睡觉时,更是噩梦连连:有时,看到山田次郎正用眼镜后面那阴森森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有时,看到宋开顺浑身是血地向他扑来,对他大喊,我不是杀人真凶,你冤枉了好人;有时,会梦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用哀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那个女子,既像大岛美智子,又像是民国时期江南闺秀,尽管是梦中,于心远还能感觉到,这应该是鲁思侠的妻子—梅霞,再向他哀求。
更多的时候,于心远是梦到鲁思侠作为死刑犯,被五花大绑押送到刑场等待处决,他追着刑车,一路狂奔,一直赶到刑场。到了刑场,他想奔过去制止行刑,却迈不开腿,想高喊枪下留人,喉咙却不出任何声音,正当他手足无措之际,只看到眼前火光一闪,一声沉闷的枪响,然后鲁思侠满脸血污回头对他一笑,身子轻飘飘的向天上飞去~每每此时,于心远都会在猛地惊醒,然后心脏狂跳不已,浑身大汗淋漓!
尽管每天在宿舍里,除了吃饭、上厕所,乱写乱画,于心远就是没日没夜地睡觉,但他仍觉得十分疲倦,尤其是头和眼睛胀痛得厉害。这种疲倦,不是身体上的,而是自于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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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咚!!!”房门被轻轻叩击的声音。
“谁!”于心远正和衣半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听到敲门声,于是不耐烦地问道。
“于局长,我是雷江公安局机要通讯员,有密件请您阅示!”门外回答道。
于心远心里一震,是不是又出现了什么重案?如果那样,他倒可以从眼前的困窘中暂时解脱出来。于是他连忙起身,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位年近6o旬的老同志,正是雷江公安局的机要员。他手里拿着一个盖着火漆的密封袋子,双手郑重递给于心远。
于心远接过袋子,刮除封漆,从袋子里抽出一份文件。文件名称为“内部参考”,上面标着醒目的“机密、限县团级以上领导阅”的字样。
按照级别,于心远还没资格看这份文件。但文件抬头,有省公安厅厅长的批示:“请于心远同志阅知。”所以,这才通过公安机要渠道,将文件直接送到于心远手中。
作为一名老党员、老警察,于心远也看过一些内参资料,所以他很清楚规矩。当着机要员的面,他翻看着文件,很快,他的目光被新华社一则内部通讯吸引住了:“外交部通报日本大使馆日本商人山田次郎死亡案件进展情况。”标题上面被红色铅笔重重画了一个圈,显然,这就是省公安厅长让他看这份文件的根本目的:
“外交部向日本大使馆通报日本商人山田次郎死亡案件:198o年2月15日,前来中国内地雷江县进行商务考察的日本商人山田次郎在其住所被杀。经我公安机关几个月来的奋战,案件终于告破。凶手系当年汉奸,一直改头换面隐藏在革命队伍中,因为惧怕山田次郎指认告,故潜入山田次郎住所,将其残忍杀害。凶手已被公安机关抓获,依法判处死刑,并已执行。”
看完这个消息,于心远掏出钢笔,在消息旁写上“已阅知”,并签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然后将文件重新装入机要文件袋,交还给机要员。机要员重新密封后,请于心远再次在封口签好名,然后退出。
于心远明白,这则消息意味中,国家高层也对“2.15”案件的结论予以了认可。作为老领导,省公安厅厅长自然知道于心远是个喜欢“打破沙锅(纹)问到底”的犟角色,特意送上这份内参文件让他“阅知”,是不是意味着让他“阅止”?也就是希望案件不要节外生枝,继续深究?
于心远突然觉得心中豁亮开来,既然上级领导意图这样明确,自己也没必要这么钻牛角尖,搞的自己万般纠结。想到这里,他猛地拉开窗帘,一缕暖暖的秋阳照了进来,打开窗户,深秋清冽的空气涌入封闭的宿舍,于心远长长吐出一口气,好像是要彻底释放胸中的郁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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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于心远的宿舍门开了,国庆和建军赶紧走了进来。三天了,于心远从省城回来后,就闷在宿舍里,期间只是国庆为他送过几次饭,打过几次开水,实在令人担心。一方面,不放心于心远,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另一方面,有事情汇报:行署公安局已正式撤销了“2.15”专案组,免去了于心远代理雷江县公安局长职务,调回行署公安局,两位助手同时返回行署公安局。
这样一来,于心远他们在雷江公安局就成了客人了。尽管于心远闷在宿舍里,但他要离开的消息还是传遍了雷江。忠厚善良的雷江人民以送鸡蛋、莲子和藕粉等土产这种最朴实的方式,表达对专案组的感激和依依惜别之情。
传达室里堆积如山的鸡蛋、莲子和藕粉,于心远都转交了县公安局食堂,让全局公安干警好好打了几天牙祭。
当天晚上,雷江公安局举行了盛大的欢送宴会,所有局机关干警和派出所所长、指导员都参加。宴会就在县委招待所宴会厅,县政法委书记亲自出席,主打菜品就是“荷叶粉蒸肉”、“红烧划水”等家常徽菜精品。雷江酒厂特意送来了新试制成功两箱的“雷江封缸酒”,作为庆功酒。
于心远不知是由于兴奋,还是由于别的原因,那晚表现得极为豪爽,所有来敬酒的,他都来者不拒,一饮而尽。尽管“雷江封缸酒”酒性绵柔,但后劲深厚,于心远喝着喝着,觉得自己脚上渐渐浮了起来,身子越来越轻,身边的嘈杂声离他越来越远,自己慢慢的飘向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