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复那一片领地，造福那一片领地上的万民。”
“不，准确的讲，前者是我想做的，后者，我恐怕没有那么大的魄力！”
“你……”
“好了，我能解释的只有那么多，因为，能让我效忠的只是那一片，所以，别的一切我统统不管！”
“那你为什么……”
“好的，这个问题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不希望被别人误会。”
……
“首先，若一个政权想要维持一方人民的公平利益，那么这个政权必须拥有一个合格的独裁者领袖，而格拉特丽尔女神，很合适！”
“其次，我必须给她一个合理的出兵磐石瓮城的理由，否则，她一定会理智的处身于世外，那么，这一个独裁者将无法为我的那一个理想而行动。”
“第三，如果女神想出兵磐石瓮城，便一定要拥有足够的民愤，而我，如今大肆屠杀起义军，便是为了记起这个地方的民心，进而推动格拉特丽尔女神行动。”
“最后，伊洛克乃是一个绝对的理想主义者，对于这一种人而言，他是绝对不会支持独裁者体系存在的，所以，他一定会成为以后格拉特丽尔女神管辖磐石瓮城时的最大阻力，而我，若那时已死，则无人可以扭转乾坤，所以，今日我必杀他，也为铲除他日后患！”
“所以，综上四点所述，这就是我给你的答复！”
茶杯缓缓的放在桌上，而后，凯希彻底的闭上了嘴巴，将最后思考的时间留给了自己身边的那一个谋士……
而那一个谋士也在这个时候陷入了沉默……
终于，许久之后……
“所以，你不是针对他那一个泥腿子的低贱身份？”
果然，这一个谋士对这一点还是很敏感的。
“我想，你大概听清楚了。”
“是！”
哪一位谋士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但就在点头的那一个瞬间，着一位谋士又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
“可如果这样，那岂不是又会给磐石领地带来一场浩劫？”
“我说过，能让我效忠的只是那一片伟大的领地，其余的一切我统统不管！”
“可……”
“只要可以让那一片领地富强起来，我不介意让那一片领地上的人流干最后一滴鲜血，也不介意榨干他们的最后一丝财富！”
忽然，凯希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而后，转身退出帐篷，又一次将那一杆战旗抓在了手中……
……
西侧战场，
伊洛克的血腥手段震慑了拒马阵中的最后一道防线的士卒，大大延缓了凯希的攻击速度，但却依然无法阻挡住疯狂的‘豺狼’精锐。
于是，在苦战一个时辰之后，拒马阵终于易手……
凯希将战旗插到了最后一道拒马阵上，站在他身边的一千九百多人筋疲力尽，气喘吁吁的挥舞着手中的刀枪，似乎是在为这一场胜利欢呼着什么……
为了攻破这最后一道拒马阵，他付出了五百多人的伤亡代价。
现在，除了那倒在地上呻吟的士卒和隐没在黑暗中的八百余骑，就只剩他身边的这一千九百多人了……
而且，他已经油枯灯尽了……
可是凯希却依旧没有退缩，更没有一丝颓丧，他揩去了脸上的血污，却又一次抬起战旗，哑着嗓子大声的吟唱起来……
“巍巍疆土，千秋万载。
风刀霜剑，尘埋沙落。
万古圣地，古今慷慨。
铁血壮志，威震群雄。
英雄尔在，风云所惧。
佑我磐石，名传万代！
今当厮决，八面风落。
强敌威凌，铁骨未哀。
与尔同归，与尔同在！”
……
“风雪寒霜，悠悠心殇。
乱世凄苦，何以为家。
英雄不灭，天下我有。
周公吐脯，万物归心！
何以心伤，何以为叹？
与尔同归，与尔同在！”
此刻，凯希会长的声音万分沉重，甚至有一丝庄严肃穆的意味……
他的语气，也仿佛是在念悼文一般的悠缓、郑重，在天地间久久回荡不息……
而这一股激昂勃发的气势，气氛，气息，也都在这青天白日之下，在这周围雪山环抱之中，来回冲激……
一百二十个字，字字珠玑，句句铿锵！
倒也说尽了磐石领地子穆尔领主建设到亚瑟领主垮台期间的万分辉煌与覆灭无奈，道尽了磐石领地上的那一份属于荣耀的憋屈、属于凄厉的豪迈，以及不屈！
以及磐石领地人民的决心！
不惜死战的决心！
……
“巍巍疆土，千秋万载。”
“……”
……
“佑我磐石，名传万代！”
“……”
……
“与尔同归，与尔同在！”
“……”
……
吟唱，越来越是震撼，也是越来越加凄惨……
而后……
随着旋律的激昂，‘豺狼’精锐的眼神也渐渐的亮了起来，腰杆也随之挺了起来……
他们不是在吟唱，而是在大声的吼叫，每吼一声，身体中的力量就多增加一分，而后，他们聚集在了凯希的周围，一个个怒发冲冠，慷慨激昂……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
……
缓缓的，凯希举起了手中的战刀，厉声嘶吼……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
……
“勇士们，生为人杰，死为鬼雄，黄泉路上，得与诸君同行，吾，凯希，死而无憾！”
“杀！”
“追随将军，死而无憾！”
“……”
……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如此一句，而后，更多的‘豺狼’精锐举起了武器，放声大笑……
“死而无憾！”
随后，各种七嘴八舌的口号又响了起来……
“怕什么，人死鸟朝天，谁怕谁啊！”
“对，不要怂，就一个字，干！”
“干！”
“哼，人之一生，除死无大事，而今，我亦不惧！”
“对，不就是死吗，老子医生也风流过了，还怕死吗？”
“什么，怕死，谁怕死滚出来，直接加入敌人的阵营的了，俗话说的好，物以类聚，对不对！”
随即，众人哈哈一笑，但是那一股杀戮的氛围却被彻底的调动了起来……
“跟我来！”
终于，凯系抓过了一面盾牌，举步向着伊洛克的中军掩杀过去……
而后，三军沸腾！
“愿与将军共生死！”
此刻，亲卫们也是吼叫出声，抢上几步，冲到了凯希的前面……
随后，更多的士卒怒吼着，争先恐后的向那伊洛克的中军冲去……
他们没有什么严整的阵形，只有一往无前的杀气，他们无视十倍于已的敌人，眼中只有凯希将军的身影，只有那燃烧的火焰……
而伊洛克也终于从指挥台上站了起来，分开护在他身前的亲卫，走到台边，看着远处晃动的火把，沉默不语……
而在这个时候，亚度尼斯的眉头也狠狠地拧了起来，半晌没有说话……
……
“为什么？”
终于，亚度尼斯开口了……
因为他想不明白，凯希怎么说也是一个油滑到让人发指的泥鳅，可是他为什么会在今天如此玩命？
自古谋士多谨慎，聪慧过度尽惜命。
所以，他万万没有想到，凯希居然会如此癫狂，为了一个低贱的泥腿子身份可以自毁长城，可以不惜送命，这，这可绝不是什么谋士所为！
“你相信有一种人可以为了理想而付出生命吗？”
“他？”
“是的，为了磐石！”
“果然！”
听到这个回复之后，亚度尼斯居然诡异的沉默了下去……
他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判断上的错误，这么重要的事，伊洛克居然没有给他通个气，这也太不把他当回事了。
如果不是被眼前形势所迫，只怕等战事结束，他这个名义上的大将军恐怕还会被蒙有鼓里……
见亚度尼斯不说话了，伊洛克的脸上也终于闪过了一抹愧色……
此时此刻，他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向亚度尼斯解释……
难道告诉对方，自己不相信有人肯为了理想付出一切吗？
这虽然是真的，但是他毕竟还是没有对亚度尼斯和盘托出一切！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各自想着心思……
但是凯希却已经杀到了阵前，率领着如狼似虎的亲卫营，势不可挡的杀向了起义军的中军，而起义军中军将士则严阵以待，左右两军也奉命向中军靠拢，向那凯希的身后包抄过去……
他们跑得很快，眼看着就要将凯希包围在其中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凯希却仰天大笑，厉声嘶吼起来……
“传令，骑兵出击！”
“喏！”
紧跟在他身后的传令兵迅速的敲响了战鼓，那战鼓之声也沿着山谷传了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还在帐篷中休息的杰弗里却突然跳了起来，侧耳倾听了片刻，顿时大吼一声……
“所有人上马，出击！”
“杀！”
瞬间，两百骑兵，三百匹战马，像一只藏在鞘中的利剑，终于露出了锋芒……
从这一点来看，亚度尼斯的判断倒也已经准确到了每一个细节。
但是很可惜，虽然他已经猜出来了，但是若想抵抗，却也已经晚了……
因为那一群骑兵精锐一直躲在大军的后方，步卒将士们先后倒在了战场上，也就给他们腾出了冲锋的空间……
此刻，他们沿着空荡荡的军营，催动战马加速，却仿佛能感觉到战友的亡魂就在自己身边……
他们很悲伤，也很愤怒。
所以，他们很沉默。
没有人嘶喊，甚至连战马都不嘶鸣，他们没有举火，战场上的火光虽然和白天的阳光无法相比，但却足以让他们看清方向……
看清数千战友战死的地方！
虽然很笼统，但这些却已经够了……
原本就是死里求生，死了是应得的结果，没死就是上天的宠幸。
所以，他们很平静的将这一切的生死都交给上天。
而他们需要做的却只有杀敌！
“轰！”
两百骑士催马急行，三百匹战马慢慢步伐一致，杂乱的马蹄声变成了整齐的轰鸣，化作一道惊雷，沿着易卜拉欣河谷的西岸，向着那起义军的左翼冲杀过去……
“来了！”
果然，伊洛克也没有忽视这支磐石骑兵，相反，他一直对这支磐石骑兵保持了高度的关注……
自从亚度尼斯判断出这一支骑兵的厉害之后，他就在易卜拉欣河谷的东岸准备了三百多人，阵前有拒马阵，还挖了壕沟，足以挡住这一匹‘豺狼’骑兵的第一波冲击……
而在易卜拉欣河谷的西岸，他也为那一群‘豺狼’骑兵准备了前后两个方阵，足有五百多人……
如果是在白天，那一群‘豺狼’骑兵一发动，他就能看到形势的变化，及时做出反应，可惜现在是夜里，他的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具体的形势……
也正为此，他才怀疑那一群‘豺狼’骑兵去了别的地方，反而对自家的阵地放松了警惕……
在他看来，骑兵在深夜根本无法冲锋，只要有一匹战马摔倒，就有可能导致无法估量的损失，凯希即便把骑兵留在这里，当作最后一击，也要等到天亮以后才有出手的机会……
而现在离天亮还有两三个时辰，但凯希却绝对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从某些角度上分析，伊洛克的思维是缜密的，可是他忘了一个最基本的关键点：凯希也好，杰弗里也罢，他们都是一群疯子，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和疯子讲道理，那是绝对不智的！
即便再聪明的正常人也无法准确的把握疯子的思维，不管是伊洛克还是亚度尼斯，他们都很聪明，可是他们却一样无法打破自己的思维习惯，他做不出这样疯狂的决定，当然也不相信敌人会这么做……
虽然凯希的举动一直就很疯狂……
这完全是思维惯性！
这与是否聪明无关！
相反，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坚信自己的正确，思维惯性也就越是强大，正是因为伊洛克足够聪明，能够将每一种可能的利害都计算得很清楚，所以他才不相信凯希会这么做……
这就好比是我们进入老人一个人精神病院，你有可能分析出每一个精神病人想做什么吗？
对不起，这种事情况恐怕精神病院的院长都做不到！
而这，也正是伊洛克和亚度尼斯的软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