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老爷面色微沉,又问道:“赴宴完了不好好回家,你出城去做什么?”
甄钰一怔,说道:“爹好好的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甄夫人一听就急了,忙道:“乖女儿,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你不许瞒着爹娘!昨儿你出城可有遇上简家的二公子简瞻荣?”
甄钰想了想,点头道:“遇上了啊!也不知他那么急匆匆赶着出城做什么,还惊了我的马车呢,后来在城外又遇上,所以我才有点印象!”
“那,除此之外没别的了?”甄夫人听见甄钰这么说顿时放下了大半的心,嗔了老爷一眼,怪他小题大做。『』不过,他也是关心女儿,甄夫人便也不欲同他计较了!
“你没揍人?你没让你的丫头把人给揍了?”恰好这时候秋朗从外头进来,甄老爷低喝道:“秋朗!昨儿你都做了什么!”
秋朗一呆,忙几步踏进来跪下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和姐姐陪姑娘出城了呀!”
“出城做什么?”
“姑娘,姑娘说去城外郊区采摘一些新鲜的艾绒草回来做香囊,”秋朗说着望了甄夫人一眼,接着道:“夫人喜欢艾绒草缝制的香囊!”
甄夫人顿时老怀大慰,忙道:“秋朗快起来,跪着做什么!钰儿你这孩子也是的,偏有这么多的心思,一个香囊而已,也还想着娘!”
“难得娘喜欢嘛!”甄钰垂了垂头,露出一截光洁漂亮的脖子,抿唇笑道:“昨儿从东宫出来见天色还早。『问镜』我就想着择日不如撞日,生怕过后又忘了,所以便顺便去了一趟!若是忘记了,再过些天。艾绒草可就过了趟了!”
“你呀,就会讨娘的欢心!”甄夫人呵呵笑着,轻轻拍了拍甄钰的手。望向甄老爷。
甄老爷又道:“果然采了艾绒草?”
甄钰顿时恼起来,说道:“爹这是怎么了?爹究竟要说什么直接说便是了,这样说得女儿莫名其妙的,究竟是要做什么嘛!秋心,去,将咱们院子里晒着的那些艾绒草都给我拿过来!”
“……是,姑娘!”秋心为难的瞧了甄老爷夫妇一眼。『』作势转身。
“好了好了!你爹就是这么一说,你爹也是关心你!乖女儿,不许跟爹置气。”甄夫人忙拉着女儿的手安抚,一个眼神止住了秋心。
甄钰委屈的瞧向甄老爷,甄老爷向秋心、秋朗道:“这儿没你们俩什么事了。你们下去吧!”
秋心、秋朗忙答应一声,垂着手退下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夫妻父女三人时,甄老爷才将事情说了,甄钰自然是抵死不认的,脸涨得通红只是叫屈,差点儿要掉下泪来,只说同简家公子照了个面而已,别的什么都不知道!把个甄夫人心疼得只安慰,甄老爷虽然有些怀疑。见女儿态度十分坚决,便也放了心,将此事放过不提,让她回去休息。
甄钰暗暗舒了口气,如果说原本她还不敢确定与简瞻荣是偶遇还是被设计的话,那么此刻已可以肯定是被太子妃设计了。『』
想必太子妃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大胆。在明明已经知道简瞻荣的身份之后还敢让丫头动手。若是秋心姐妹不敢动手,自己在简瞻荣那里吃了亏,东宫是再也进不了了!且做这事的是皇后自己的娘家人,皇后便是气恼也恼不到她的身上,只能怪自己娘家人不争气!
可是简瞻荣不但被揍了,而且还一口咬定是自己摔跤,太子妃知道之后想必气得半死。她仍不甘心,仍让人透了些不清不楚暧昧的话给甄老爷知道,企图借甄老爷之手将这事再掀出来。只要甄老爷在甄钰这里确定了此事,然后上简家去慰问道歉,那么这事自然就捂不住。可这些话她却并不敢大肆宣扬开去,否则,皇后岂能猜不到、岂能饶了她?而一早上她派了姑姑前来甄府赏赐甄钰,这自然便是安慰抚慰的姿态了,这不过是做给皇后看、顺便撇清的意思。
太子妃费尽心机,无非不就是想要阻止自己进东宫吗?甄钰心里冷笑,自己早就同她说过了,并没有这个心思,她反倒越来了劲了!
“老爷,咱们钰儿年纪也不小了,钰儿的亲事,咱们是不是也该做做准备了?”目送女儿的身影离去,甄夫人猛然意识到女儿已经出落得这么亭亭玉立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整日依偎在自己身边牵着衣角叫“娘”的小丫头了。『』
想到女儿从前那娇娇软软稚嫩的声音,甄夫人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
“谁说不是!”甄老爷也有同感。虽说一想到这丫头很快就不属于自己夫妻两个了,他心里也有些难受,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理伦常,再也迈步过去的道理。
“咱们的女儿,我也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将来姑爷能够一心一意的待她,最好,最好不要有什么通房、侍妾之类的!”甄夫人说道。
甄老爷瞅了夫人一眼,忍不住“嗤”的笑了起来,笑道:“我知道你是心疼女儿,可是这种话万万不能跟女儿说。”
甄夫人闻言就嗔了他一眼,说道:“女人家的心思,你们男人哪里知道?钰儿这样的性子,我实在不忍心让她陷于后宅争宠争斗,把个好好的一颗明珠沾染上不洁的尘垢。『』”
甄老爷知道她又想左了,也不便劝,只说道:“若能如此最好,可你想想,这样的人哪里找去呢!”
甄夫人忙道:“这也不难!咱们这样的人家,便是陪嫁也够女儿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了,富贵也好、权势也好,咱们又不图这个!老爷,我这么想,咱们在寒门士子中找一个品性好、相貌端正的,事先跟他说好了;等明年选秀的时候,再私底下求一求皇上,不就行了?”
甄老爷无奈笑叹,说道:“唔,照你这么说,那咱们姑爷将来还要不要参加科考?要不要做官?”
一旦高中,将来做了官,再升迁,那就不是寒门士子了,也是正经的官老爷了,到了那时,先头的话可还能做的准?
甄夫人一下子也愣住了,想了想,说道:“那,那就让咱们姑爷不要参加科考。”
说着这话时,甄夫人自己也觉得有点儿不妥。
“这样?”甄老爷又道:“为了贪图眼下的富贵,宁愿放弃自己的抱负和努力,夫人,你真的觉得这样的人会有好品性?配得上咱们的女儿?”
甄夫人顿时没了话说,不由得赌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爷自个说说看,可有什么法子?人家说一句老爷驳一句,老爷怎么不想个主意呢!”
甄老爷见她急了便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夫人,姻缘自有天定,咱们钰儿不是个福薄的,将来自有她的归宿,夫人也不必过滤了!”
“我怎么能不过滤!”甄夫人被甄老爷几番话拨驳了回去,思前想后,竟似无路可走,不由得心中难过,用帕子拭泪道:“钰儿自小同我最亲近,我所疼的就这么一个女儿。虽说姻缘自有天定,可也要尽人事方听天命!女儿没有个好的归宿,我这下半辈子如果放得下?”
甄老爷握着她的手捏了捏,温言笑道:“好了夫人,横竖如今打算也不迟,夫人平日里多上点心打听着便是,难不成这满上京里头还寻不出一个好人来?只要家世清白,本人又品貌端庄明事理肯上进,也就是了!”
有无妾室通房那种话自然是不好说的,要照这么挑去,哪里挑的着了?
甄夫人心中略宽,点点头,又道:“老爷也要多上心!”
“那是自然!”甄老爷轻轻一叹。
坤宁宫中,皇后听了太子所说的话后,气得浑身发颤,问道:“这事是真的?不是道听途说!”
太子说道:“怎么不真?跟表哥去的奴才都这么说的。昨儿连夜二舅舅、二舅母便上东宫去找儿子了。二舅母哭得眼睛都肿了!儿子后来忙又派了人去看表弟,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除了脸哪儿都是伤!”
太子说毕悄悄瞟着皇后的脸色,心中十分畅快。皇后不是一直夸甄钰好吗?好呀,这回连她娘家子侄都给揍了!太子不由有些期待,且看皇后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皇后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正想骂人,突然顿住,瞅着太子喝问道:“你那不成器的表哥呢?他怎么说?”
依着简二夫人爱子如命的脾气,若是确定了此事,恐怕早就上甄府大闹去了,哪儿还顾得上跑去同太子哭诉、又来求自己做主?
太子没想到皇后这么细心,听见问只得忿忿道:“问题可不就在这儿!那丫头——甄钰不知道威胁了表哥什么话,表哥抵死都不肯承认是被她打的,一口咬定是自己摔跤摔的。二舅舅、二舅母没有办法,这才请求儿臣向母后讨个主意!”
“还讨什么主意!”皇后顿时窝火,喝道:“不成器的东西,本宫早就想教训他了,让他吃点亏也好!哼,他都说了是自己摔跤摔的,你二舅舅、二舅母还闹腾个什么劲?”(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