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酒店里,那沿弯曲小路而立的磨砂玻璃灯柱,静静地放出柔光,透过树影的缝隙,洒下婆娑的倩影,极富诗意。
黎炫熙突然发现安妍洋的房门开着,有丝担忧莫名袭上心头,他去敲响了安妍洋的房门。
“妍洋……妍洋……”
然而,她却始终没有回应。
惊慌中,他推开门冲了进去:“妍洋……”
从洗手间里传来奇怪的声音,黎炫熙进到其中,发现安妍洋很是不对劲,月光照亮了她苍白的脸色,她的身体几乎弯曲成了一只虾,倒在地上捂着肚子。
“妍洋,你这是怎么了?”黎炫熙一手扶住她的手臂,一手轻拍着她的背问道。
“过敏……”她虚弱的声音中挤出这两个字。
“过敏?海鲜吗?”
安妍洋点点头,胃里正痛苦地翻搅着,让她再说不出话。
黎炫熙惊痛,胸膛里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在这时似乎涌上了碎裂般的疼痛:“你疯了啊?过敏你还吃!快跟我去医院。”
安妍洋的力气似乎都没了,哪里还能走得了路,刚一站直身体,骨架撑不住的躯壳瞬间倒了下去。
“妍洋——”黎炫熙的惊吼打破夜的静谧。
巴厘岛皇家医院。
安妍洋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黎炫熙的俊美脸庞。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啊?”黎炫熙的声音化为了一股暖流在转瞬即逝之间流进了她的心底,对安妍洋来说,这可能比任何药都有用。
安妍洋忍不住微笑,眼底越来越亮,含着一种热烈的光,“没事了。”
“安小姐,您怎么过敏也不说啊?”林一涵问。
“大家这么开心地聚在一起,二位又这么盛情邀请,我突然说我吃不了海鲜,不是很扫兴。”
黎炫熙的温柔被心痛化为了冷肃,质问她道:“那你知不知道?过敏严重的话会没命的?”
安妍洋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下头,“知道啦。而且,我也没吃很多啊。”
“你还想吃多少?吃到没命是不是?”
一旁的夫妻微笑看着两人。
笑意溢满安妍洋的整张脸,幸福不言而喻,“黎炫熙,你很关心我啊?”
“你要是死了,你爸妈还不把我杀了?”黎炫熙一句话让安妍洋的笑容黯淡。
夫妇两却忍不住笑出声。
离开病房的时候,林一涵却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了?”唐子晋问她。
一口鲜血从林一涵的口腔中涌了出来,像朵鲜红玫瑰盛开在白瓷砖铺成地板上,瞬间蒙上一股浓重的腥味。
事情就是这样突然。
“一涵!”
安妍洋的身体被过敏弄垮,很快便已熟睡下了。黎炫熙为她盖好被子,刚一直起身,便听见了唐子晋这声响彻走廊的吼声。
林家父母到达医院时,女儿已被推入了重症病房,唐子晋与黎炫熙同在病房外等候着。
“一涵她怎样了?”
“二位先别急,令嫒已经在急救了。”黎炫熙静如止水。
“她到底是怎么了?”母亲已经急得流泪。
唐子晋吞咽了一口唾液,紧蹙的双眉显出惊恐:“我也不知道……我们刚从安小姐的病房出来……她突然就口吐鲜血……”
急救室的灯灭了。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母亲第一个迎上前问。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医生的话如同死亡判决书下达众人面前。
唐子晋微微眯了几下眼睛,仿佛想要听清楚医生在说些什么,紧接着,他眼中的光渐渐熄灭,瞳孔变得呆滞又空洞。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的!我女儿今天早上还好好的呢!怎么会突然死呢!”母亲又惊又痛,扑上去抓住那个医生的衣服,绝望疯狂地哭喊着,“我女儿他还活着!我女儿肯定还活着!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去救她啊!快去救她——!听到了吗?快去啊——”
“夫人,请您冷静一点!”
护士们急忙拉住林夫人,试图将那个医生从她愤怒的摇晃中解救出来,然而她似乎有一股惊人的力量,奋力扯开护士门的束缚,冲过去抓住了那个医生,大吼着,“快去救我女儿!她还活着!她没有死!”
林一涵的父亲,闭了闭眼睛,将涌上的泪水止在眼眶,心中的黯痛仿佛翻涌的巨浪。
“您听我说,您女儿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整个身体,我们无能为力了。”
父亲骤然疑惑不解,“……癌细胞?”
“她患了癌症?”
“怎么?你们难道不知道?她患有胃癌。”
灯光中,医生的面容恍惚而刺眼,声音如一把尖刀刺进夫妇两和唐子晋的耳朵里。
“胃癌……我女儿有胃癌……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她从来没跟我们说过……”林夫人喃喃自语着,泪水在她苍白的面容上流淌,神情恍惚。
“三个月前,林小姐查出来的时候还是早期,是能治疗的,可不知为什么,林小姐偏偏拒绝接受治疗,还让我们不许告诉任何人。”
“三个月前?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就……”
夫妇两和唐子晋不知是什么感觉,伤心、不解、自责……更多的还是心痛。
“对了,林小姐说,她有个心愿,想让你们帮她完成。”
“是什么?”
“……”
夜色迷离,霓虹璀璨。酒吧里,妆容花哨的妖媚少女们在舞池中央,随着音乐扭动身躯,摇曳的灯光映照在她们的身上,极富诱惑。
“林沂,你的电话。”
准备上到舞台的少年闻声停住脚步,从同事手中接过手机。
“喂,哪位?”这位名叫林沂的男生,宁静而有磁性的声音和俊朗而白净的面容中都带着成熟稳重,给人一种安全感和踏实感。
“……”
他手中的话筒摔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夜渐渐深了。深夜无尽的黑暗,那么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