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舟看着宴轻,这一刻,他的心情更复杂了。
嘴里说着没有心仪之人,但你这副语气是怎么回事儿?他都快听不下去了。
他复杂的心情这一次没绷住,直接涌到了眼睛里,眼神复杂地看着宴轻,“小侯爷,你确定这不是喜欢?”
那要什么样的,才算喜欢?
宴轻很确定,“确定啊,这算什么喜欢?谁喜欢人是这样的?”
“那喜欢人是什么样的?”许子舟不耻下问,他很想知道,在宴轻的眼里心里,喜欢人是什么样的。
宴轻摇头,“我不知道,但绝对不是她这样的。”
许子舟:“……”
得,他问了个寂寞,他就不该好奇,不该不耻下问。
许子舟闭了嘴。
宴轻却很有话说,今儿与那日喝茶下棋不同,大有反其道而行之的做派,“怎么?你这副表情是不相信我说的?我告诉你,我未婚妻那个人,她就是一个实打实的小女子,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就是典型代表。”
许子舟:“……”
他不理解,他觉得凌画很大气,行事果断,三步一计,未雨绸缪,算无遗策,这样聪明的女子,怎么在宴轻的嘴里,就能被他说成了小女子?
宴轻用一副你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神色看着许子舟,那眼神是你怎么只看表象不看内在,你能被她的表象蒙蔽,你是不是不太聪明啊的眼神,“她啊,娇气,做作,扭捏,小气,挑食,爱美,小心思多,爱算计人,心眼小,报复心强,吹毛求疵,苛刻,不讨喜。”
许子舟:“???”
这说的是凌画?是他一直以来认识的大气温婉聪明果断的凌姑娘?
许子舟一脸懵,就连宴轻的这些显然你是不是有点儿笨啊竟然被蒙蔽的眼神都刺激不到了,他呐呐地反驳,“不是吧?”
“怎么不是?你又不了解她。”宴轻反问,“难道你很了解她?”
言外之意,她是我未婚妻,难道你还能比我更了解?
许子舟默,他自然是不能的比宴轻更了解凌画的,人家是未婚夫,他顶多能混个旧日交情和如今的半师之谊,这还是他强行给自己按上的,在这一点上,他没有话语权。
“所以,福气这种事儿,没有的比。”宴轻拍拍许子舟的肩膀,对早先许子舟那句没有宴小侯爷有福气的话做出论证总结,“许府尹如今没有了心仪之人不是挺好?免得被女人骗了,尤其是爱骗人的小骗子,躲远点儿有什么不好?”
许子舟:“……”
我发现你意有所指,但你一直不明说,我也不好明说。
他只能沉默着。
宴轻松开手,背转过身,对许子舟挥挥手,十分懒散洒脱的样子,“到岔路口了,许府尹慢走,改日再聊。”
“小侯爷慢走!”许子舟改日不想再跟他聊了,除非他再有昏头的时候。
云落怜悯地看了许子舟一眼,默默地跟上宴轻。
小侯爷打击人真是全方位的不费吹灰之力,他怎么就这么能耐呢?若是主子知道他前后两次都逮住许少尹一个劲儿地变相地拐着十八道弯地击溃许少尹的心思,主子怕是会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吧?
主子认识的宴小侯爷,也仅限于表层,他长的真好看,哪怕脾气不好,她也能看在他这张脸的份上容忍这一点,若是深入,主子就会发现,宴小侯爷简直就是个……嗯,秦桓以前骂主子什么来着?小恶魔!他觉得宴小侯爷也能摘得此项桂冠。
宴轻溜溜达达地走出一段路后,回头看向云落,“你心里在嘀咕什么?”
云落:“……”
原来您背着身子走路第三只眼睛却长在后脑勺后面能看得见我心里腹诽吗?
云落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相处了这么些时候,他在宴轻面前也不掩饰了,十分无语地说,“小侯爷,您这是何必呢?”
何必这么欺负人家许少尹呢!
您可别看着人家翩翩君子忍着不计较,就一个劲儿的咣咣咣撞大墙砸人啊。
宴轻挑眉,“我何必什么?”
云落指出,“许少尹都说了如今对主子没心仪了。”
宴轻翻白眼,“我是因为他对你家主子心仪,就拉着他聊天的人?我有这么闲?”
“那您是?”云落看着他。
宴轻捻着手指,闲闲散散地说,“我就是单纯地觉得跟他聊天挺有意思的。许子舟是个十分有意思的人。”
明明郁闷,但自我消化,明明快崩溃了,还面不改色,明明喜欢还没放下,却偏偏一脸坦然地恭喜他。
这样的人,难道没有意思吗?他觉得挺有意思的。他就喜欢看他绷着表情用平静寻常的语气跟他聊不乐意聊的天。
云落:“……”
原来您喜欢把您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这套路他从小就熟悉,这不是主子惯常会做的事儿吗?
那些年,她看着秦三公子闹腾,就越想欺负他,明明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嫁他,没了夫人在世,她就如脱缰的野马,打定主意早晚有朝一日会退婚,但还是如猫玩耗子一般,十分有兴致地看着耗子怎么蹦跶也蹦跶不出猫的手掌心,只有她时机成熟悔婚,绝对没有他跳腾两下就满足他的。
云落也佩服了,“您跟主子很像。”
宴轻顿时炸毛了,“谁跟她很像了?”
她娇气,做作,扭捏,小气,挑食,爱美,小心思多,爱算计人,心眼小,报复心强,吹毛求疵,苛刻,不讨喜。
这些他都没有!
云落后退一步,很强求生欲地连忙认错,“是属下说错话了,您跟主子,一点儿也不像。”
只不过,就是您与主子有很多共同点,缘分可以说是妙不可言罢了。
宴轻见云落如此识时务,总算收起了诈起的毛,哼了一声,“云落,你要明白你如今是谁的人。”
云落立即表态,“属下虽是主子的人,但从主子将属下给了小侯爷之日起,一日不收回成命,属下一日都是小侯爷的人。”
宴轻觉得这话还算妥帖没毛病,于是放过了他。
云落果断地闭了嘴,也不想跟宴轻再说话了。
但是宴轻还是很有兴致聊天,一边往回走,一边对云落问,“她在外人面前,很不一样吗?”
云落眨眨眼睛,“是吧?”
主子一人有千面,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对待什么人,都有不同的应对方式,她哄小侯爷,那也是因为瞅准了小侯爷吃这一套,才会如此,若是小侯爷不吃这一套,她估计立马就会转变方式和策略,绝对不会让小侯爷背地里这么说她。
不过,若是主子知道小侯爷的眼里心里是这么说她一大堆的糟点,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毕竟,她一直致力于在小侯爷心里刷好感度的,就如今他看来,好像没刷到什么好感度,但绝对是能让小侯爷记住她这个人不会忘了她的。
这该是好还是坏?他也不太知道,搞不懂。
小侯爷本来就是个难懂的人。
“她在许子舟面前,一定是极好的了。”宴轻想了想,怎么也想不出来,毕竟,她没有见过凌画在外人面前的样子。
唯二的两次,她遇到他的纨绔兄弟们,也就是打个招呼,含笑说两句话得事儿,看不出与别的女子有什么不同寻常来。若非要挑剔,那就是别的女子见了男人就眼神躲闪不敢多看但还想看扭扭捏捏偷偷看,她不同,她看人时眸子很清澈清凌凌的,似乎不藏什么东西,很坦然。
云落也不知该怎么跟宴轻形容主子在外人面前的模样,只道,“以后小侯爷与主子大婚后,若一起出入,见多了外人,应该就知道了。”
在外面不同的人眼里,主子都是不同的,不单单是一个许子舟。
宴轻点头,提着石子一边走一边玩,音调懒懒的,“我也不是多想知道她。”
云落不接话。
宴轻总算安静了,一直回到端敬候府,进了府门,往内院走,他才丢出一句,“今儿的事儿,不准告诉她。”
云落已经习惯,点点头,“是。”
宴轻满意,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屋子,躺回自己的床上,毫无负担地睡了个回笼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