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时光,倏忽而过,又是阳春三月,飞云山中草木返青,万物复苏,几名少年少女正在踏青游玩。
难得有此闲暇,陈玄换上了陈母为其缝制的那套青色衣衫,随着师兄弟和小师妹一同来到了飞云山中较为低矮的一座山头,欣赏这野花野草。
身旁的刘晋元与马钰也换上了青衫,三人正并肩走着,相较于去年刚入门之时,三人的个头明显高了不少,体格也宽厚了,显然是多亏了铁剑门中不错的伙食和苏剑师耐心的训练。
苏剑师剑术高超,但为人刻板严厉,这一年里,三人除了同新进弟子一起到药王堂中学习经脉穴位等常识外,就整天练桩打拳习剑,稍有偷懒就被苏剑师一顿狠罚,因此不敢不刻苦。
但与此同时,三人的本领也见长,就拿陈玄自己来说,身上的力气增了数成,能提着盛满水的木桶围着小院转数圈而面不改色。
“晋元师哥,看,这小花好不好看。”依旧是一身粉衣的苏月儿也不知哪里采了几朵野花攥在手里。
“好看,好看。”刘晋元手中扣着自己的宝贝折扇,笑着回道。
“来,伸手,晋元师哥,送你!”苏月儿扑闪着大眼睛,将所有的野花都塞到了刘晋元的手中,但转念想了想,从中又抽出一朵,抛向陈玄,嬉笑道:“嘻嘻,黑炭师兄,也给你一朵!”
陈玄苦笑着接过这朵小花,着实有些无语。自己这个小师妹是又可爱又刁蛮,一点都不像家中的小妹那样乖巧,最喜欢的事竟是给人起绰号,因为陈玄长得有些黝黑,便“黑炭师兄”长,“黑炭师兄”短地叫起来,但在苏剑师面前倒是乖巧地叫二师兄,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想到这,陈玄看了一眼身旁依旧身材胖胖的马钰,心中自我安慰道:总比被叫作“胖小马”强些……小师妹倒是唯独未给刘晋元起绰号啊,还“晋元师哥”这般叫得亲热……
“师妹,我也要,我也要!”马钰见两位师兄都被送了野花,急忙跳了出来。
“哼,胖小马,你要啥?”苏月儿撇着头嘟嘴道。
“我也要花。”
“那……只有这个!”
“啊,师妹,你就给你三师哥一把草呀!”马钰见苏月儿随手薅了一把野草递过来,眉毛拧成一团。
“哈哈,好了,来,师弟,一半给你。”还是刘晋元喜欢打圆场,将手中的野花一分为二,解了马钰的“拧眉”之急,然后几人嬉闹着走向山中的溪涧。
捧着清凉的溪水,陈玄连喝了几口,却听到刘晋元问道:“两位师弟,明天便是入剑典楼选剑典的日子,不知你们都想选些什么类型的剑典修习?”
“当然是和师父一样的攻击型剑典了,挑、刺、崩,招招击敌要害,夺命只在须臾之间,多厉害!”马钰持一根木枝,学着苏剑师的招式比划着。
刘晋元点点头,对马钰所说很是认可,道:“师父的凌风剑法不但杀招犀利,而且步法精妙,所以在格斗厮杀中能够进退自如,为兄打算寻一本剑招迅疾、步伐轻盈的剑典。二师弟,你呢?”
铁剑门的外门弟子入门一年后,便可以到剑典楼的前三层任选一套剑典修习,当然了,像苏月儿这般有父辈传承的不在此列,她只需修习苏剑师的《凌风剑诀》便可。
苏剑师虽说是三人的师父,但碍于门规也只能教些基础剑法技巧以及一些内功心得,起到从旁辅助的作用,如何修习自选的剑典还是要靠弟子自己去感悟,因此选择什么类型的剑典就成了关键,大部分外门弟子都会选择与其师父相同类型的剑典修习,这样与师父的心得技巧相辅相成,也能更顺畅些。
见二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陈玄犹豫了片刻,模棱两可道:“攻击型剑典和迅疾型剑典都很好……”
与刘晋元马钰二人不同,陈玄加入铁剑门的初衷并非是为了学习什么杀人厉害的剑法,而是要寻找能够抵抗体内天寒之气的内功心法,他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要选择一本延年益寿或是至刚至阳的剑典。
“啊!”溪涧上游处突然传来苏月儿的尖叫声,陈玄等人心中一紧,以为她遭了什么意外,连忙赶过去探个究竟。
“师妹!出什么事了?”三人趟着溪水,绕过一块巨石,来到上游,却见苏月儿赤着小脚丫,弯腰在水中摸索着什么。
“金子!是金子!”苏月儿从水中捞出一物,经日光一照,发出金灿灿的光华,竟是一枚拳头大小的金色圆球。
“金子?”三人好奇地围过去,观察着苏月儿手中的金色圆球,只见这球上刻着细密精美的花纹,中间似乎是镂空的,球面还有数个小孔。
“哇,师妹这是金子的吗?在这溪水中找到的?”马钰眼睛放光,追问道。
“这……大抵是吧……”苏月儿也不确定这球是不是金的,只是觉得它金光灿灿的样子,可能是金子的罢了,于是嘟着嘴嚷道:“哼,管它是不是金的,好看便成,不给你们看了!”
陈玄等人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的孩子,别说金球,就连金叶子也是曾未见过,因此也不好判定,见苏月儿将球收起来了,也不再追问,但心中皆不相信那圆球是金子的。
“也许是黄铜什么的做的,若真是金子的,又制作的如此精美,肯定也是富贵人家的东西,丢的人可不得急坏了,早就派人将此地翻个底朝天了。”陈玄这般想到。
“哈哈,我也要捞一捞,说不定还有呢!”马钰兴冲冲地跳进溪水中,挽起袖子打算寻找一番,陈玄和刘晋元见此也兴致勃勃地加入其中。
一趟踏青之旅竟成了寻宝之行,苏月儿坐在溪边光滑的圆石上,手托着粉腮看着在溪中嬉闹的三人,不禁感叹一声:“三个呆瓜。”
“我也摸到啦!”马钰大叫道,从水中摸出一物,其它人寻声看去,原来只是一个黑兮兮的铁镯子。
马钰却像找到了宝贝一般,递到苏月儿面前,笑嘻嘻道:“师妹,送你!”
“啊呀,好丑啊,才不要呢!”
苏月儿撇撇嘴,满脸嫌弃,转头正巧看见刘晋元也从水中捞出一物,站起身来喊道:“晋元师哥,你捞到什么了?”
“呃……”刘晋元看着手中这个拇指大小的绿色瓷瓶,犹豫道:“是个小药瓶吧,也没个塞子,咦,里边还住了只小虾!”
“晋元师哥,我喜欢那个,送我嘛,送我嘛!”苏月儿撒娇道。
“好吧,送你啦。”刘晋元将小虾抖出,小瓷瓶抛向岸边,苏月儿将之接住,一脸欢喜。
正在这时,马钰满脸惊愕地喊道:“唉,二师兄,你怎么捞了个铁锅?”
几人望去,只见陈玄也不知从哪里捞出一个圆不隆冬的东西抱在怀里,黑漆漆的,盘子大小,看模样还真像是个小铁锅。
陈玄低头看着手中这个沉甸甸的物件,并不是个锅,反而像是个大碗,但却没有托底的碗足,碗壁也更厚些,倒是像极了和尚化缘用的饭钵,只不过略大一点。
细看之下,黑钵的表面布满了细密古朴的纹路,看样子也是件精致物件,只不过沉重异常,陈玄估摸着得有二十多斤,比同量的铁还要沉重数倍,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
“该不会是个古玩吧?”陈玄这般想到。
……
回去的路上,几人依旧是欢声笑语不断,只有陈玄依旧抱着那个沉甸甸的黑钵跟在最后面。
苏月儿回头打趣道:“黑炭师兄,你就扔了吧,一看那钵就是个能吃的和尚化缘用的,那么老沉,拿回去还能盛饭不成!”
“是啊是啊,师妹说的对,二师兄你就别费劲了。”马钰也跟着挤眉弄眼地揶揄道。
“无妨,拎得动,嘿嘿,说不定是个值钱的古玩呢!”陈玄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笑着回道。
“你俩别闹,你们二师兄在我们中那可是力气最大,小小一个铁钵难不倒他。”刘晋元也出声帮陈玄解围道。
此时的陈玄已经打定主意要将这个黑钵先带回院里,等一有空就拿到城里让古玩店老板好好瞧瞧,说不定真能卖上些铜板银叶呢。
说起铜板银叶,算起来,陈玄自从进入铁剑门,已经发了十多次月例,每次都有八十个铜板。
过年过节时,门主、堂主和师父还另有红封喜袋什么的,再加上他平日里不是打桩就是练拳,根本没有闲暇消遣,花销不多,所以大部分都攒了下来,已经足足积攒了九百多个铜板,能折成两枚多些银叶子。
这一年中,陈玄也与家中通了数封书信,爹娘得知自己在铁剑门吃好睡好还能练武强身健体,很是欣慰。
上一封家书中说,开春以后会让良伯得空来一趟,捎些新衣来,陈玄打算将这两枚银叶子让良伯带回去,因为他知道,家中少了他也算是少了半个劳动力,弟弟妹妹还小,吃穿用度也必定紧张些,能贴补一下家用就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