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柳依然直直的平躺在床上,手缓缓抬到眼前,这手是她渴望紧握一生的,如今她左手握着右手却感受不到曾经温暖她心底的温度。她开始抚摸这床上的身体,完全陌生的感觉,这不再是她熟悉的那肤如凝脂,纤细玲珑的自己,这身体厚实线条分明,更有几处包扎的伤口还在隐隐做痛,眼泪止不住的流,她控制自己不能哭出声来,身体剧烈颤抖着,牙齿咬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慕公子,你想我活在你的身体里却永远触不到你吗?伴随着心底这一声呐喊云柳的意识又开始模糊,慢慢的沉睡过去。等她再次醒来时,屋内已燃起烛火,云柳试着起身,声响惊动了床边打瞌睡的小翠
“公子,您要什么,小翠给您拿。”小翠赶忙去扶慕连彻
小翠将他扶到屏风后马桶处后转身立在屏风另一面。云柳吃力的坐在马桶上,随之一声惊叫
“公子怎么了?“小翠一惊的问道
“没...没事,头又疼了一下。”
尿也顺利出来。小翠听着里面的声音,也有些害羞。待慕连彻葱屏风后出来,她又扶着他上了床铺。
“你是谁?”云柳迟疑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
“公子,我是小翠啊!“小翠吃惊的回答
“奥,小翠,不知道怎么了,一时半会儿我竟想不你名字来了。“
“道长说您头部受伤,意识可能不清,您头还疼吗”小翠的语气满是焦虑
“不疼了,石秀呢?”
“他在外面守着,王妃让我今晚在您屋里守着,奴婢毕竟比石秀心细些。”
云柳见过几次那个跟在慕连彻身边的小厮石秀,她知道石秀是慕连彻最贴身的仆人,至于这个小翠,她一无所知。
“王爷王妃这几天担心坏了,您总算醒过来了。”
“你也去睡吧,小翠。有石秀在外面守着就够了。”
“公子,您还是让小翠还是在这儿守着吧,您千万不能再出事了。”小翠焦虑的快哭了
“我想自己清净下,你在这里打扰我。”此刻的她只想一个人呆着,也无心力在别人面前伪装。小翠极不情愿的退出房间。
云柳回想着之前发生的种种。从她遇见慕连彻的第一次起就被这位风度偏偏的大瑢国第一美男子深深吸引。他的谈吐,他的风度以及让人如沐春风的人格魅力已足以让认识他的每个人赞叹有余,但偏偏又生了一副倾世容颜,让见过他的所有人都嫉妒爱慕。但她一个锦绣坊的绣女怎么也不会妄想有朝一日这位出身王侯家的公子对会她倾心。云柳可谓相貌出众,如清水芙蓉般清丽脱俗。但爱慕慕连彻的女子中不乏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公主郡主等出身显赫,才貌双全的女子。云柳如她的名字一样,不过是棵再普通不过的柳树,再平凡不过的云彩。锦绣坊是大瑢国数一数二的绣坊,除每年为宫里定制一些绣花锦缎,平日里的客人也都是公侯世家。身为锦绣坊新任当家,云柳平日里接触的都是宫里府里的下人,或各家的夫人小姐。当那位传说中的慕公子第一次走进绣坊时,所有人都被那张面孔吸引,而令云柳心动的确是他那令人如沐春风的态度与其他人不同。季王妃四十生辰,慕连彻要为自己的母亲订制一幅绣锦作为寿礼。季王妃自小入宫受封明钰郡主,由皇太后教养,品味自然不俗。常制款的花鸟鱼虫尽即使绣工再精巧她也是见得多了。云柳选择用了了水青色团云暗花,按慕连彻的亲笔画作为底样绣上了王妃的画像,那画像秀的栩栩如生,比慕连彻的画作还要生动三分,并配以金丝绣字慧质兰心,慈母恩深。
别具匠心的绣锦令季王妃爱不释手,非要亲自见见这位绣娘。这一来二去的接触也让慕连彻对云柳心生情愫。二人私下也会找机会见面,互诉衷肠。云柳打一开始就明白他们的感情不会有结果。自古以来王侯世家的嫁娶都要由皇帝做主,儿女婚姻大事更是各家的政治筹码。一个绣女怎能配得上未来的王爷!
回想到这里,云柳开始打量这间屋子。屋子里的摆设正如主人的品味一样不俗。睹物思人,她就在自己爱的人的屋子里躺着,可是却再也不能听不到他给她的答案。你要我活下来,可曾想过我要怎样痛苦的活下去?你去的那个地方或许没了痛苦,没有你却必须活下去的我才会痛苦啊!对啊,如果我擅自决定结束了这身体的生命,那你的父王母妃一定痛不欲生,丧子之痛他们如何承受得了?好容易救回来你,却得而复失的痛要他们承担,你会为此而恨我对吗?你要我好好活在你的身体里面,替你去尽孝,替你去报仇,替你去完成你的心愿,对吗?如果是,我愿意为你做这一切,因为我爱你。一直到天亮,泪水干了又流,流了又干。第二天一早季王妃端来亲手炖制的参汤。直到眼看着慕连彻把那碗汤喝的一滴不剩才止住了眼泪。
“母妃,道长说云柳姑娘她去了,是真的吗?“慕连彻小心问到,眼睛里充满了泪水。这泪水是为自己而流,她要道别的是那个曾经的自己。
“云柳姑娘因为伤的太重,道长也无力回天。”季王妃淡淡的说着
“彻儿,母亲多少知道些你跟她的事,知道劝你不要伤心也无济于事。但请你为了我跟你父王,为了季王府,也为了找出害死云柳姑娘的凶手珍重你自己,可以吗?”
“母妃,孩儿不孝,让父王母妃担忧了。请母妃放心,孩儿不会做傻事的。孩儿只想最后再见一下云柳。”她要跟自己好好道个别。
“云柳无父无母,只有个教养她的师傅前年也已去了。道长把她葬在了云台山。等你养好伤再去拜祭一下吧。你快歇着吧,听小翠说你还有些糊里糊涂。”说着季王妃起身离去。云柳紧绷的心终于放下了,他努力模仿着慕连彻的语气,把眼前这位陌生高贵的女人想象成自己的母亲,应该没有漏出什么破绽。即使有什么破绽,谁又会相信这么离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