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氏眼馋那二十两银子很久了,她去了趟京城,压箱底的陪嫁首饰衣物都被人抢走了。眼下除了在京城时易长青给买的两套换洗衣衫,身上连一套像样的衣服,一点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这要去米家贺喜,儿媳妇也快进门了,总得有身像样的行头吧。二十两拿过来,少说也能买副漂亮的镯子,几支时新花样的簪子戴戴。
李大旺攥着银子死活不肯松手,就是不给仲氏。
因为他知道给了仲氏,几天就能给花光。
先前同李树定亲的那家,听说他们去了京城,还是和米俏妞一起回来的。大约是认为他们和米家的关系又好了,终于松口同意女儿嫁过来。
家里眼下就剩下这二十两银子,一部分要买礼物送到女家,剩下则要装扮新房和定酒席,根本剩不下來。
都给仲氏花完了,他再去哪里弄钱去?
找米家要吗?有米俏妞那丫头在家,怕是不好要呢。
要是再闹出什么事端来影响了李树的亲事,可就得不偿失了。
李大旺是被讨饭和做苦工的日子苦怕了,自己手里有钱,才觉得心里踏实。空空手什么都没有,全指望着找别人要,真的会发生各种说不准的事情,关乎儿子婚事,他不敢冒险。
见李大旺紧咬着唇不肯松口给银子,仲氏愈发火大:“叫你拿钱买东西庆祝冬生都不肯,你是脑子被雷劈糊涂了啦!不把大妹家哄好,你以后去哪里弄银子?真指望你天天去给人家做苦力啊?就你这瘦不拉几的身子,赚的钱还不够老娘塞牙缝的……”
她不提做苦力还好,一提做苦力,李大旺就受不了了:“你个懒婆娘臭婆娘,别人家都是两口子一起干。就你个臭婆娘啥都干不成,还比别人都能吃,猪一样。”
“你敢骂老娘是猪,你胆子肥了啦,老娘还没嫌弃你是瘦猴呢!”
仲氏被气的彻底爆发,撸袖子就冲丈夫打了过去。
看着她气势汹汹的冲来,李大旺先是下意识的缩脖子抱头。忽然又想道:我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怕老婆?
就一下子又挺起身,一手抓住仲氏的拳头。另一手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就扇到了仲氏的脸上。
仲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险些打懵了,待回过神来,立刻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声:“李大旺,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一巴掌打中,仿佛把以前成亲十几年被仲氏压迫的愤怒都打了出来。李大旺自己愣了下后,紧跟着又打了过去:“老子打的就是你,贪嘴好吃的贱婆娘,还敢先冲老子伸手。老子今个就好好教训教训你,女人在家应该什么样……”
一时间,两口子在屋里打的是翻天覆地噼里啪啦作响。老李头听到动静,想起仲氏先前对他的不敬。站在院中帮腔道:“儿呀,你狠狠打,打到她告饶为止。她既然嫁到了咱李家,就得听李家男人的话,叫她往东,她就不能往西……
男女体力相差大,李大旺虽然瘦,好歹是个经常干活的男人。仲氏一身肥肉,走不了几步都能喘,看似凶猛,压根没多少力气。
没多久就被李大旺压着打,被揍得鼻青脸肿连哼都哼不出来。
夫妻俩既然闹成这个样子了,也没法去米家贺喜了。接下来的日子,仲氏一连三天连门都没好意思出。等第四天她脸上的青肿终于消失点后,得知米冬生和米俏妞等人已经动身去京城了。
“叫你抓紧你不肯,冬生都走了,珠儿怎么办?”她急慌慌的又去冲李大旺发火。
“该是珠儿的,他跑不掉。大妹两口子又没走,冬生的亲事还不得他们做主?”李大旺可不觉得光缠着米冬生有用,骂道:“蠢婆娘轻重不分,珠儿才多大,急什么急?眼看着树儿要成亲了,你还不赶紧忙起来!真是一身懒膘欠收拾。”
的确,李树的亲事近在眼前了,仲氏也只好先忙活儿子的事。
本来米俏妞和米冬生是打算参加完李树的婚礼再走的,好歹也是亲表哥。就算不给李大旺和仲氏的面子,也要给李珠儿点面子。
奈何米冬生考中秀才的事情传出去后,媒人蜂拥而来。都快把米家门槛踏平了。逼得米冬生几乎是狼狈而逃。米俏妞不放心让哥哥一个人去京城,和李珠儿说了下原委。留下一笔丰厚的贺礼,拉着林铮也跟着去京城了。
京城那边,海棠街的小院子里,自从知道各地的秀才试放榜后。季夫人就一日日焦心的盯着米家的小院子,盼着米冬生什么时候再来?
还等不及的和季举人道:“你觉得冬生的水平咋样?能考中秀才不?我听他家人说要是考中秀才,就送冬生来京城书院。要是考不中,会不会不来啊?”
季举人通过接触,发现米冬生时间短,底子浅,考秀才的确有些勉强。可他聪明好学,人也机敏,教他什么都会举一反三活学活用,又觉得有可能考上。
反正到底能考什么样子他也不知道,只能烦躁的推开妻子道:“我哪知道他能不能考中?要是他考不中不来,咱家也不可能追到那什么流溪镇去。唉——老话都说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我看啊,还是托亲戚朋友再帮均瑶寻一门合适的亲吧!哪怕穷一点也没关系。”
“咱们家已经够穷了,再穷,找那村里出来的泥腿子。你舍得女儿,我还不舍得呢。”
季夫人不愿意,她眼下看中了米冬生,就不肯轻易的放弃,整日急的团团转的盯着隔壁小院。
季珺瑶看着亲娘这样,真是又苦涩又无奈。
好在老天爷没有为难季家,就在季夫人望穿秋水的时候,米家人到了。
当天季夫人在自家院子里,一听见门口有了动静,赶紧就冲了出去。瞧见果然一辆马车停在了米家门口,米冬生第一个从上面跳了下来。
她顿时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哎呦,我说一大早的,怎么喜鹊一直在你家门口叫喳喳的,原来是你们回来了。恭喜啊冬生,现在可得叫你一声小秀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