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妃调香的手艺是后学的,但她极有天赋,经常能调出让皇帝喜爱的味道。让皇帝每次来到思兰殿,都会觉得心情愉悦。而且晚间睡眠也特别好,第二天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
太后和朝臣们看见了,也因此并未对兰妃有多大意见。
毕竟一个生不了孩子的宠妃,又没有外戚。只老老实实的讨好着皇帝,也没伤皇帝的身体,没啥不好。
皇帝还因此更觉得兰妃是对自己有心,更加怜爱兰妃。
从四月到七月,大华与戎人之间接连爆发了几场大战,互有胜负。但总体来说,还算是大华赢了。因为大华的边境线因为几场战争扩大了许多,收回了所有曾经隶属大华,被戎人霸占的土地。
打仗毕竟消耗太大,瞧着国土全部收回了,不少大臣就起了见好就收停战的心思。更有那些心怀不轨的,竟然暗中进献谗言。说怕继续打下去,西北百姓就只认上官钊不认皇帝,怕上官钊功高震主,成为第二个戚国公府。
更有那些个小人拿上官钊刚攻下白山城就去祭祀戚桦将军的事情大作文章,说怕上官钊早就与戚家有染……
皇帝起了疑心,起了将上官钊调回的心思。
然而战事还未结束,莫名调回主将做很容易动摇军心。皇帝又有些犹豫,忍不住在兰妃面前透露了点心思。
兰妃一听事情有关戚桦,才知道自己生父的坟墓在白山城。甚至因为戎人的缘故,十几年不能入土为安,一时伤感,忍不住泪如雨下。
哭道:“就算上官将军去祭奠戚将军又怎么样既然那戚将军为国捐躯时,戚家还是戚国公府,没有出现后来的反叛,他就依旧是为我们大华牺牲的勇士。连当地百姓都要舍命护住他的遗体,难道人死多年,还要被别人的罪名连累?
臣妾拙见,因此弹劾上官将军的才是真正的小人,祸国殃民之辈。皇上要是因此动了上官将军,那非但是失了军心,更是失去了民意啊!”
皇帝承认兰妃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不明白她为何如此伤心,手忙脚乱的问:“爱妃,你何至于如此伤感?”
兰妃摇摇头道:“小时候,臣妾的娘曾经带着臣妾寻找过一段时间的爹。有一次,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线索。寻过去,对方却早在战场上为国捐躯了。娘只能伤心的回来,臣妾就想啊!如果臣妾的亲爹也如戚将军那样,明明是上阵杀敌牺牲了。死了好几年却因为有亲人成了叛逆,就被人也认为是叛逆,那该多冤枉多伤心啊!”
“你娘找过你爹,你爹可能是名军人?”皇帝还是头一次听兰妃提起,不禁诧异道:“爱妃还记得多少,还能查到吗?”
“臣妾那时候也就两三岁吧,现在早记不清了!”兰妃哭道:“总之皇帝上您得明鉴,绝不能让那起子小人钻了空子,坏了您在西北百姓和军人心中的威望。上官钊再强,他也只是您手下的将领,是您的臣子。当年强如戚国公府,盘踞西北上百年,一朝动了心思,不也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上官钊才到西北几年,他敢吗?”
是啊,上官钊比起戚国公,根基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兰妃寥寥几句话,就打消了上官钊的一场危难。
而此时的边境,上官钊身在大营里。又一次驳回了戎人想要投降议和的请求,坚持要继续打。
下属们很不解:“大将军,这种事情迟早会传到皇上耳朵里。到时候您一意孤行,怕是要吃大亏。”
上官钊摇头,走出营帐,看着外头墨兰色的天空和满天星子。又看看不远处的崇山峻岭,叹息一声道:“打仗苦吧?苦,拼的你死我活,稍不留神命都没了。眼下该收回的地都收回了,朝廷也该满意了。谁不想赶紧解甲归田,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啊!
可我们西北军的理想就到这吗?把欺负我们的豺狼打出家门就行了?然后等个一年半载,或者三年五年。豺狼休整好了,养足了精神,继续来咬我们?”
上官钊说这话,一拳头砸碎边上一块石头,怒道:“不,我们西北军绝不止这点出息。我们眼下既然已经有了克制戎人的法子,就要一鼓作气把他们打残打散。让他们彻底滚回草原深处,再不敢出来作恶。我们不光要看着眼前,更要为我们的子孙着想,让他们再也不要被战火困扰。”
“那又怎么样呢?”一名老将小声嘀咕一句:“当年戚家保了边关多少年的平安,最后还不是被满门抄斩了。将军在这里为国为民,指不定朝廷害怕将军功高震主呢。”
此话一出,顿时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登时就有人喝道:“齐凡,你乱说什么呢,不想活了?”
“老子就是不想活了。”被叫做齐凡的将领喝的满嘴酒气,猛然把自己的头盔摘掉甩在了地上。
指着自己脖子道:“有本事你们砍了我,现在就砍了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戚家死的不冤吗?咱们现在的功劳已经足够回去受封加官进爵了。何必继续拼命弄得皇帝担忧?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齐将军,你醉了,先下去休息吧。”林铮站的离齐凡最近,好意劝了一句。
“没醉,我没醉,我有话憋了十几年,一直没空说。齐凡歪歪扭扭的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道:“戚家是真心死的冤啊,什么通敌卖国,都是朝堂上那帮子狗贼为了自己生官发财按的罪名。我现在不是贪生怕死,怕死就不来当兵了,我是对朝廷失望啊!
大将军,我知道你是好人,不想看你走上戚家的后路。你想想,现在的皇帝就是当年给戚家安了罪名的太子。他容不下戚家,又怎么可能容下你?须知狡兔死走狗烹,当年因为戚家,杀了多少西北的将领?咱们趁早停战,也趁早能过上好日子,省得都被砍了脑袋啊。”
“其实齐将军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古良将难得善终,功高震主……”其他的将领听得沉默片刻后,竟然纷纷附和起上官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