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洛吟霜痛苦的神色,他的心撕裂般的痛,可当他眼角余光瞟向陌红楼大门时,那熟悉的小路,两旁的古柏,站在门旁若有所思的中年男人,面色死灰,一双平静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如同一潭死水。无论他做任何决定,他都会如此。想到这里,心底那一丝愧疚蓦地腾起,他缓缓转身,第一次他的心底,有了一丝害怕,害怕看到身后那些熟悉的面孔。心痛的感觉第一次搅得他神思不安,剑眉紧紧蹙着,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是无法下定任何一个决心。
“不许,萧依寂,你敢放弃,我死都不会放过你。出手,杀了公孙羽……”洛吟霜娇呼才起,与之同来的便是强忍不住的痛苦呻吟,和公孙羽的断喝:“萧依寂,不想看她死,就束手就擒,今夜已经成了定数!”
萧依寂星目悲然,泛红的血丝,在这光线暗淡的夜晚,尤为恐怖。他低眉颔首,平日一贯行事嚣张,此刻只是低着头,看着手中冷刃,牙齿紧咬着下唇,似是在下一个重大的决定,身体簌簌而抖。
“你考虑清楚,是要洛吟霜的命,还是手上战弩,你自己选择!”公孙羽阴沉有力的冷冷一笑,继而朗声呼喝:“给我拿下!”
公孙羽声音才落,萧依寂身后立即传来数声暴喏。萧依寂剑眉微蹙,眉间顾忌神色立现。纵然他十分清楚,这些货色来上再多,也不是他的对手,但现在确实给他带来了最大的麻烦。尤其他犹疑之间目色顾盼,山林之中草木摇晃,不断发出沙沙响动,显是刚刚逃走的那些人不甘如此败走,见此刻公孙羽控制了形势,又心生歹毒,折返回来。
萧依寂不禁心中诧疑,倘若平日有人如此刁难陌红楼,仇天正必是下死令诛杀,而在他一顾之下,仇天正仍是淡淡地看着场中,不知在想写什么,霜眉微剔,面色深沉,对于公孙羽的威胁,毫不为意,似是有极重心事。最令萧依寂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仇天正那神情,竟是与宋清啸十分相似。心念及此,如电一转,佯装镇定,口中继而低喝:“三师兄,吟傲,后面的人,交给你们了。”旋即,健腕一挺,五指一闪,弯曲如钩,扣在弩弦之上,凝真气而成一道轻灵光羽,夺目凄冷,令人感到阵阵阴寒,汗毛倒竖。
“你敢?”尔后,公孙羽描金折扇一合,翻手电掣,双指指尖紧扣在洛吟霜香颈哽嗓之上,猛一发力,洛吟霜倏地不断咳嗽起来,娇靥涨红得厉害,想要摆脱公孙羽的手掌,挣扎了几次却是感到一阵阵酥麻之感传进身体,再无半分力气。她只觉娇躯无力瘫软,仿佛天地都离自己远去,呼吸愈加困难,明眸渐渐模糊起来,心中急切之间,窒息的感觉更是明显了起来。
见洛吟霜渐渐放弃了挣扎,娇靥渐变铁青,想要出声却是不能,喉咙中不断的发出嘶嘶声音,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油然而生,星目徒闭复启,剑眉轩动,将对准公孙羽的十字战弩放下,喟然轻叹了一声,毅然开口:“好!我答应你!”说罢,肃手而立,任凭臂上鲜血向下流淌。看着公孙羽的手渐渐松开,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心甘情愿。他何曾想到,今日他竟会被逼迫到如此境地?更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心软,放弃抵抗!
只是公孙羽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洛吟霜没有继承洛宇的沉稳干练,而是继承了其母的刁钻诡道。此刻,她香颈哽嗓被拿,其痛甚烈,几次脑海中灵智一片空白,令她痛楚难忍。而她竟是硬生生凭着自己最后一丝意识,反手扣住公孙羽的手臂,樱唇微张,就咬了下去。
“洛吟霜,不要!”萧依寂星目一颤,一声阻止响起为时晚矣。
公孙羽手臂被洛吟霜深深咬住,鲜血直淌,痛入骨髓。无论他扣住她颈间的手怎样发力,她仍是死死咬着公孙羽的手,心头大怒之间,翻掌便拍在洛吟霜的肩头,一股磅礴如浩瀚的内力,冲进洛吟霜的身体,只听洛吟霜惨呼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随后身形一颓,立时昏死过去。即便萧依寂尚离两人有两丈距离,仍觉掌风扑面,卷起狂沙。
萧依寂见洛吟霜昏死,胸中怒意狂暴而起,星眸复启,较之方才更冷,两股慑人的精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公孙羽,战弩置于身侧,卓然而立,犹如磐石,几乎是从哽嗓中嘶哑出得几个字,血腥异常:“公孙羽,你该死!”
萧依寂话音未落,再次旋力于弩弦,腕子一甩,只听一阵破风龙吟,一道无匹箭光,爆发出极强气势,正是奔着公孙羽眉心射出,捷逾飘风。这一箭,犹如鬼魅,瞬息之间,已到公孙羽身前。公孙羽一惊,脚尖后撤,飞身暴退。怎奈,无论公孙羽如何后退,那道光箭仍是指着公孙羽的眉心,绝无半点偏差,那飞扑而至的诡异身形,更是令公孙羽心胆俱寒,仓皇间,手中描金折扇猛地一磕来袭光箭,只听一声脆响,那光箭竟是擦着公孙羽的皮肉划了过去,留下一道痕迹,稍有沾染,便是鲜血淋漓。
还未等公孙羽身形立稳,萧依寂战弩一旋,三道寒光,逐一朝肋下猛扫。力道之猛,却又悬而不发,一蓬湛蓝薄雾,缭绕雪刃周围,在暗中中毫光大放。公孙羽眼见萧依寂猛扑,心中骇然大惊,修眉一蹙,折扇轻启,竟是欺身而进。倏忽几道金光翩翩扇影,竟是从萧依寂身侧滑过,飞纵两丈,才勉强稳住身形,悻悻地看着萧依寂,面色涨红,眉间几分痛苦,显然这一招已经到达公孙羽的极限。
然而,萧依寂见他如此,嘴角却是冷冷一挑,一抹残忍至极的笑意,荡在泛辉的星眸中,说不出的恐怖,口中压低了声音,阴沉可怕:“公孙羽,你死定了!”
话音未落,萧依寂的身形再次冲起,右腕一翻,凝入悬刀之中的血液,幻起一丝瑰丽的血色,旋即道道冷芒,渐渐包裹战弩,战弩弩翼全张,二十支弩槽森暗幽邃,仿佛无底深渊,令人心深陷。萧依寂五指如钩,轻轻拉动弩弦,却见而是支弩槽中盈,满箭光,一道道光羽立时让这无光暗夜变得异常明亮,浅草落针可见。脉腕轻颤,一排排箭羽光矢,宛如皓月流星一般全然冲向公孙羽,气势惊人。在场百十号人无不悚然震惊,一瞬不瞬地盯望着场中。
那一排排光羽,一点即止,完全将公孙羽的退路封死,随后,萧依寂尽展轻功,弩翼置于身侧,身形亦是朝着公孙羽射去。此刻他才不在乎是不是将自己的死穴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他笃定公孙羽毫无反手机会,一刀刀猛攻,刀光森寒,刀势更是猛戾强蛮,直将公孙羽迫得连连东封西挡,踉跄向后退去。一刀未罢,一刀又至,丝毫不留余地。正如同他心中怒气,灼得他五内俱焚,说不出的心痛感觉,更是让他变本加厉,战弩随手一甩,反手打出一道光弧,绕臂而出,竟是旋着空气道道激飞,奔着公孙羽横扫而来的手臂缠绕而去。
阴狠诡异的一招,几乎让公孙羽身形一滞,想要向一旁闪躲,为时已晚,纵是他旋身向上,那道光弧仍是洞穿他的脉腕。只听他口中爆发出一声极其惨烈的哀嚎,一线血光带着公孙羽胖大臃肿的身体,急速落下,又将一片浅草染透。描金折扇亦是脱手而飞,直钉在一旁的树干上,仍是微微颤抖着爆发出蒙蒙金光。
逃!只剩下逃!在他手上剧痛传来时,他的脑海中便只剩下这一件事,他心中极为清楚,落在萧依寂手中,那遭遇定然比死更可怕。如果逃不掉,他宁愿选择自尽而亡,绝不会有一丝犹豫。心念未毕,腕间凉意陡然,目光复启,那一张桀骜不驯的俊面,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见他转醒,战弩一旋,利刃直逼他的胸腹。
“公孙羽,好受吗?”他冷冷笑道,手上力道突兀地加重,一股浩瀚的真气,极尽将公孙羽的内脏压碎,嘴角沁出的一线血丝,更是让萧依寂感到无比的畅快。内力源源不断地由十字战弩灌进公孙羽体内,直到公孙羽呻吟出声,哀呼痛嚎,那副狞厉惨象,望之令人心寒,却仅是带给萧依寂一抹笑意,口中仍是煞为不屑:“公孙羽,今日江湖群雄围攻陌红楼,全因为你在幕后作乱,你不仅该死,我会让你死得比任何人都痛苦!”他口中说着,星目蓦地射出两道精光,玩虐地看着公孙羽,手指一闪,寒光如电,食指中指直接扣在公孙羽受伤的脉腕处,猛一发力,两指竟是扣进肉中,信手一挥,那公孙羽的身形似是纸鸢一般,被萧依寂甩出一丈有余,躺在地上不断抽搐起来,右手腕间血肉模糊,伤口恐怖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