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又怎么肯让心上之人受委屈?当下就要压了两人去皇后宫里,讨要个说法。
秦嫀已然达到目的,自是不愿将此事闹大。她悄悄来到他身侧,扯了他的袖子道:“算了。我进宫不过三日,便出了这乱子。若真闹到皇后那,只怕”只怕皇后会坏了对自己的印象。
她虽未说明,但楚修却懂得了。于是,他沉着声音,问两位嬷嬷道:“秦家姑娘的礼仪学的如何?”
两位嬷嬷回禀道:“极好,极好,已是不用再学了。”
楚修冷笑一声,道:“你两人自取领罚吧。”这便是放过两人的意思了。
两位嬷嬷千恩万谢的退了下去。
秦嫀谢过楚修,忽觉一道目光刺在了自己身上。她四下望去,就瞧见了立在楼上的楚铮。他立在那,春风骤起,衣角翩然,竟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之感。
她垂下头,不再去看,由着世子将她送回了家。
因着有伤,四公主便准备了她在家休息几日,再入宫侍读。秦嫀安心的料理家中之事,祖母依旧病着,父亲愁着祖母病情,无暇去户部。姨娘没了祖母这个靠山,终于消停下来,终日躲在自己院中。母亲因是而立之年怀胎,极为小心,轻易不肯劳动。三月已是过半,只需再熬上十余日,便能避开这三月贪墨了。
一日,秦嫀正在院中活动筋骨,就听仆人来报,说是有人到访。她以为是施家施颖,所以便着了身常服,去门口迎。待大门一开,她就瞧见了立在那的楚铮、楚修、楚娅三人。
以常服迎皇子,是极失礼之事。楚铮却似没瞧见似的,端了杯茶,坐在正堂,吩咐沈从安往里抬东西。
秦嫀瞧着那成箱的补品、绸缎,很是受宠若惊,道:“公主殿下,这”
楚娅握着她的手道:“沈太医说你体弱,我就寻了些补养之物。世子也寻了些。”她顿了顿,看了楚铮一眼,道:“九弟亦寻了些,所以,你就安心收着。早点好起来,也好进宫陪我!”
秦嫀有客,也不知是谁通知了秦侍郎。秦侍郎一进大堂,便瞧见了端坐一旁的楚铮、楚修两人。他惶恐的见礼后,便陪着两人叙起话来。
楚娅久坐无聊,便要拉着秦嫀去看院子里的花草鱼鸟。秦家的院落虽是不大,但鲜花草木生的极为茂盛,鱼池里的锦鲤亦十分活泼。
楚娅低头寻鱼,秦嫀在旁陪同。
有青竹之气,缓缓而至。她转头,就瞧见了他。他将一把鱼食撒入池中,引得群鱼争食。在楚娅声声道:“阿秦,你家的鱼儿养的真是漂亮,竟还有银色的,宫里都不曾有呢!”中,他低沉着一把嗓音,凑到她耳畔道:“若是受了委屈,与我与我们说便可。为何擅自做主?伤己伤人?”
秦嫀扫了一眼专注看鱼,并未在意到她的楚娅。后退一步,悄声回楚铮道:“臣女不知殿下在说什么。”
楚铮从袖中拿出一方锦帕,递到秦嫀跟前。那锦帕上的茶油污渍,十分明显。
秦嫀不知楚铮何意,只得沉默不语。只见,楚铮手指一松,那锦帕随风落入了鱼池。
楚娅一声:“九弟,你帕子掉了。”将两人尴尬的气氛,打散开来。随行的奴才,忙去捞帕子,一时间将鱼惊的纷纷潜了下去,不肯露面。
送走三人,秦嫀在房中握着一卷野史发呆。楚铮为何要帮自己?他今日的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她想不明白他的心思,十分颓然。
楚娅自秦府回了宫里,便跑去了母妃德妃那,说着今日出宫种种。话到结尾,她道:“母妃,三皇姐实在是过分,总欺负我的人。又道,尚仪局那帮奴才,也讨厌的紧。”
德妃摇了摇头,只道是小孩子胡闹,并未将楚娅的抱怨放在心上。
宁王府那边,宁王妃却是着实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一向稳重的儿子,发了那么大的火气,又心急火燎的央她寻补养之物,她便知道儿子有了心上人。
她瞧着儿子放在枕边的荷包,打趣道:“你这是为哪家姑娘着了魔?竟闹到宫里去了?”
楚修坦然道:“秦侍郎家的,秦嫀。”
宁王妃很是高兴了一番。她与儿子商量,早日定下婚约。楚修被说的害了羞,只道是还没探问过秦嫀心意,又道秦嫀年岁太小,还是再等等才好。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除却楚娅、楚修,楚铮亦是满怀心事。他立在璟瑄殿的台阶之上,遥望着依旧灯火通明的宣政殿。沈从安会意,亲自去膳房准备了个食盒,送往了宣政殿。
宣政殿中,成帝正与众臣商议要事。沈从安将食盒交于成帝心腹,大内总管太监林启,恭敬道:“咱们小殿下担心陛下忙的忘了晚膳,遣我送来个食盒。劳烦总管大人了。”
林启微微点头,面露笑容,道:“咱们的小殿下,是个会疼人的。你且回去吧,让小殿下莫要太过担心。陛下这儿由咱家伺候着,让他放心。”
沈从安连连称谢,退了下去。林启拎着食盒,进了宣政殿。
宣政殿中,成帝刚刚忙完政事,就瞧见了食盒中精致的点心。他捻起一枚放入口中,良久才咽了下去。此时,灯火恍惚,大殿空当,他身侧只有林启一人。
他微微叹出一口气,道:“阿玉去时,孤曾答应过她,让铮儿养在沈家,一世清贵无忧。如今,孤却接了铮儿入宫,她可会怪孤?”成帝口中的阿玉,乃是楚铮生母,沈城亲妹沈玉。
林启为成帝端上一杯清茶,道:“父子亲近乃是天性。玉姑娘定不会怪陛下。”
成帝道:“孤本不想违了阿玉的话。可铮儿自出生就与孤亲近,孤也是熬不过这父子分离之苦,才不得已将他接进宫来。”
林启道:“九殿下聪慧,一定懂得陛下的良苦用心。”
成帝被林启说到了心窝里,终于露出个笑,道:“铮儿最懂孤的心思,亦最体贴孤。如若不然,孤哪里来的这点心吃?”
林启笑而不语,暗自揣摩成帝心思。除却夭折的大皇子、七皇子和二公主。成帝尚有二、三、四、五、六、八、九皇子,七位皇子。以及大公主、三公主、四公主,三位公主。
表面看来,成帝一视同仁,只有他知道,成帝心里最疼的,却是这位九殿下。平日里,成帝总远着九殿下,怕的是他被有心人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