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醒的急,她险些从榻上跌下来。秦夫人忙上前扶住,道:“你这个孩子,做梦也这样大的动静。”
秦嫀揉了揉略有些昏沉沉的头,道:“梦着些金银珠宝,忙着去抓呢!”
秦夫人掩口而笑,秦嫀心中却略有些不安稳。恰在这里,下人来报,说是新婚的小厮领着丫头来谢大小姐和夫人。
那丫头生的不错,唇红齿白,温婉可人。小厮模样也周正,两人很是相配。秦夫人与秦嫀耳语,道,小厮憨厚老实,只是家贫了些,又无高堂兄弟相助,所以至今未娶。不过他人踏实,又肯吃苦,日后叫他管些事物也未尝不可。倒是那丫头,嫌贫爱富,品行有些配不上小厮。
秦嫀道:“我遣人去过那丫头家。那家人一听她傻了,便嚷嚷着叫咱们秦府负责。说是,医不好不许送回家。”说到此处,她轻哼一声,继续道:“也不是什么良善人家。”
秦夫人瞧着渐渐走近的两人,道:“如今刚好,嫀儿此事办的妥帖。”
秦嫀微微点了点,便扶着母亲去了堂中招待。
小厮拉着丫头上前谢恩,他话说的笨拙且磕绊,却显得十分心诚。那丫头看着一副痴呆模样,叫她跪就跪,叫她站就站,倒也乖顺。
秦夫人封了锭银子与两人,小厮捧着银子,又是一番的谢。秦嫀被他实诚的模样,惹得轻笑出声。窄袖轻抬间,带出了些许裁余的布料。
那丫头目光微动,两步上前,怯生生的握住了她的衣袖,小心翼翼的从上头取下了那片残纱。她将纱捧在手中,盯了一会儿,而后傻兮兮道:“好看,这料子真好看。”
秦嫀拍了拍她细嫩的双手,道:“可惜,方才都裁了衣裳。改日,我叫人买一匹差不多的送你,可好?”
丫头扬着笑脸望向秦嫀,因着笑的太过,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秦嫀看着她笑的如此别扭,只得叫人将她搀了回去。
时值正午,日头烈的极。秦夫人因着身子沉重,不便多坐,秦嫀便将两人打发了下去。方才她并不觉得睡了多久,秦夫人却已经为她做好一件贴身的纱衣。
这纱衣着实轻薄了些,但穿在身上却凉爽了许多。是以,秦嫀这午觉睡的极好,晚上更是连冰盆都省了。
翌日清晨,她醒来之时,颇为神清气爽。捡了另一套新制纱衣换上,略作梳洗后,便早早的进了宫。
许是来的太早,弘文馆中还没有人。她自顾自的捡了方棋盘,左手执白,右手执黑,与自己弈起了棋。
一人缓缓而至,接过了她手中黑子。他身上有好闻的青竹香气,优雅却冷清。他道:“几日不见,也不知你棋艺有无精进。”
秦嫀淡淡道:“应是不用再叫殿下绞尽脑汁的谦让于我了。”
楚铮落下手中黑子,白子顿时陷入了四面楚歌之中。他道:“哦?未见得吧。”
秦嫀手指微微用力,以白子弹掉黑子,道:“如何?”
楚铮无奈轻笑,语调却轻快的极。他道:“秦姑娘好身手,在下佩服的紧。”
秦嫀托腮而笑,道:“昨日公主殿下与四皇子殿下、德妃娘娘小聚,今日来的早不了,咱们多弈几局。虽说你我棋艺相差甚远,但练上几次,总能赢上一子半子吧?”
楚铮作思索状,良久,道:“你想赢几子,我且先算一算。”
秦嫀瞪了他一眼,还未开口,诸位皇子便陆陆续续的踏入了弘文馆的大门。她本就棋艺不佳,被众人一吵,更是没了主意,不多时便落了个惨败。
她不甘心,复又摆了棋盘。那料得,后两局输的更是惨烈异常。她捻着手中棋子,恨恨道:“殿下棋艺高超,臣女佩服!”
楚铮柔声道了句,秦姑娘谦虚了,便要回去。不曾想,两人一番比试,周围几人也动了心思,纷纷邀他弈了起来。
秦嫀围观了会儿,深觉无聊,便行至了一方水塘前,逗弄起了池中之鱼。有柔美身影,迤迤然而来,她却似未瞧见一般,专心与鱼儿玩耍。
苏君璧踢起一颗石子,落入水塘,将鱼儿惊了个四散,道:“乡下丫头,也就配玩这些个粗劣之事。”
秦嫀沉默不语,暗地里却将一石子打入了苏君璧的脚下。苏君璧没有防备,顿时摔了个七荤八素。身旁的丫头上来搀扶,却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秦嫀不愿看这争吵之事,起身便要离开。挽袖洗手之时,露出了腕间的纱衣。苏君璧重重的望了一眼,嘴角忽然绽出个似是淬了毒的笑容。
馆中,先生已然是到了。秦嫀候在门口,等了许久却不见楚娅出现,正要差人去问一问,便被不远处的争吵声吸引了去。
苏君碧今日也不知发了什么疯,明知诸位皇子都在弘文馆中,也不将声音压低些。只听她道:“那日你与秦家的野丫头一起舞,是个什么意思?”
楚铮不耐的扫了她一眼,转身就走。她却不依不饶的拦住了去路,道:“你以为你躲着我,我便寻不着你了?你躲了这十几日,还不是叫我抓着了!”
楚铮虽是不悦苏君璧,却还顾忌着彼此颜面。他道:“苏小姐,之前你我已说清楚,你也答应过不会再无理纠缠。今日这番做派,怕是不妥吧?”
苏君璧脸色几变,咬牙切齿道:“今日你不与我说个明白,休想去离开。”
楚铮衣袖轻翻,将扯着自己的苏君璧推了个趔趄,头也不回的离了弘文馆。苏君璧羞恼成怒,当下便追了过去。
秦嫀讪讪的摸了摸鼻尖,缓步行至弘文馆大门外去等楚娅。不多时,楚娅身边的嬷嬷便来了,道是公主殿下昨夜饮酒过度,今日不来弘文馆,叫她去往静月轩。
秦嫀谢过嬷嬷,回到馆中,想着知会先生一声,也要叫她不要再等了。甫一进门,便觉得气氛十分怪异。
楚娆今日身边随行之人全数换了,皆是带剑侍从。而原本应该立在案几之前教书的先生,此刻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秦嫀赶忙上前查看先生情况,却听得门窗紧闭之声。她回头,只见楚娆面色冷漠且阴狠,道:“秦侍郎之女秦嫀,偷盗宫中财物,来人,将她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