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嫀接过信笺打开来看,赫然发现,这信上的笔迹竟然与她笔迹一般无二。她捻着手中书信,方才发觉,此局布的着实精妙。
此番陷害之中,侍卫为人证,荷包、小衣、书信为物证,惊动的又是这宫中十分贵重之人,想善了都不可能了。
她从初时的愤怒中,平静了下来,敛秋敛冬想必已将信传到。小衣与荷包应该是能说的清楚,至于这侍卫与书信,便不怎么好对付了。
她将手中书信递回给安嬷嬷,从容道:“嬷嬷,此事关乎我清白,还是详查一番的好。屈打成招,实非上策。”
安嬷嬷厌恶的看了秦嫀一眼,道:“事已至此,你还想狡辩?”
秦嫀镇静自若道:“我虽卑微,但也是当朝侍郎之女。嬷嬷若是想刑囚逼供,也需得思量思量。”言罢,她自头上取下一根尖锐银簪,抵在喉间,继续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嬷嬷若执意将这污水泼在我身上,我必不能受。”
那安嬷嬷本是想要吓唬吓唬秦嫀,叫她说出实话,绝没想过要伤她性命。大魏民风开发,私相授受亦不是重罪,虽是冲撞了皇后与公主,至多也不过罚些皮肉伤,赶出宫去罢了。
可秦嫀做如此姿态,她便不好处置了。若真是伤了其性命,必会传至前朝,届时成帝过问,有无私情暂且不说,单这逼死臣女一事,便难以善了。
想到此处,她忙缓和了语气,低声相劝。那料得,秦嫀非但不听劝,反而将那尖利的簪子扎进了肉里。血顺着她细白的脖颈,颗颗滴落,一身素衣顿时被染了个斑斑驳驳。
安嬷嬷虽是见过大风浪之人,却也不由得慌乱起来。她一边好言相劝,以免秦嫀真的有所闪失,一边差人将此间情况报与了皇后。
岂料,回传而来的,不是皇后的懿旨,而是成帝的口谕。安嬷嬷暗自心惊,急匆匆的便带着众人退了出去,以免再惹到秦嫀,将事情推至不可挽回的地步。
秦嫀见口谕传来,众人退去,方将那簪子置回了头上。她随手抹了抹颈间,将那殷红血迹涂的更为渗人些,才随着传口谕之人回到了华阳宫正殿。
正殿之中,成帝与皇后,楚娅与楚铮俱已到齐。晨昏定省的妃嫔却是散了,留下来的只有看热闹的淑妃一人。
秦嫀上前见礼,不卑不亢道:“今日,皇后娘娘传召臣女入宫,指责臣女与大公主府中侍卫私相授受。臣女并未做过此事,亦不知那侍卫为何诬陷,还望陛下明察!”
楚娅亦走到了殿中跪下,道:“父皇、母后,秦嫀与我相识已久,其性纯良,光明磊落,绝不会与人有私,恳请父皇、母后查清此事,还她一个清白。”
成帝点头道了句平身,而后与皇后道:“今日我恰得了些空,便来与你判一判此案。可有人证、物证?且先传来上。”
皇后道:“自然是有的。”说完,便差人将人证、物证一一呈在了成帝面前。
那侍卫被传召上殿,异常平静,半分怯懦也无。他跪在偌大殿中,将与秦嫀的情事,说的十分凄婉动人。
楚娅听完,一脚将其踹到在地,呵道:“你说谎!阿秦日日与我在一起,哪有时间跟你谈情说爱!”
成帝不置可否,道:“那你说说,这荷包、小衣与信笺是何时收到的?”
侍卫应了一声,刚要开口,楚铮便站了起来。他行至托盘前,看了一眼荷包,疑惑道:“这荷包这荷包分明是秦姑娘借我装药膏的那枚。三皇姐及笄那日,我不慎丢在玉明殿了,怎么会落在你的手中?”
侍卫强辩道:“荷包是秦姑娘亲手送我的!”
楚铮冷笑,道:“荷包曾装过我亲手所制的药膏,那药膏松散,染了些许在荷包内侧。”说到此处,他把荷包反转,将其内侧药渍呈于成帝与皇后面前,继续道:“这荷包究竟是不是我丢的那枚,请太医验一验此药渍便可水落石出!”
侍卫听他如此说,仍旧不肯松口,只道是他不懂什么药渍,这荷包就是秦姑娘送的!
成帝闻言,与皇后道:“荷包之事,铮儿前些日子确实与我说过。这侍卫,所言有虚,还是叫人审一审,看是否有人背后指使。”
此时,皇后已是冷静下来。她细细回想其中之事,也觉得蹊跷颇多。于是,便依成帝所言,叫人去审了侍卫。
楚娅见事情将明,忙将秦嫀拉回了自己身边,关切道:“你这血是哪里来的?谁打你了?”
秦嫀自袖中取了块帕子,按住脖颈,道:“无事,自己伤的。”她话音未落,便觉有一道灼灼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目光焦急且关切,带着千般的愧疚,万分的心疼。她被看的红了双眸,却不敢回望,生怕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就在众人为秦嫀洗脱罪名之时,淑妃讪讪开了口,道:“臣妾宫中还有事,先行告退了。”她留在此处,本是想看个笑话,如今形势明朗,这笑话她自然看不成了,与其在这儿沉闷着,还不如离去的好。
皇后刚要点头,楚娅便站了出来,她态度恭敬,语调委婉,道:“淑妃娘娘还请稍待片刻,等此事有了定论,再走也不迟。”
淑妃只当事楚娅与楚娆不和,要借此事气她。她趾高气扬道:“我是去是留,还轮不到你说话。”说完,她草草行了个礼,便要离去。
恰在这时,林启进了殿中。他与各宫主子行了礼,道:“陛下,侍卫招了。说诬陷秦家姑娘一事,乃是受苏远指使。这荷包、小衣还有这信笺,都是苏远给他的。”
淑妃闻言,顿时住了脚步。她指着林启,厉声道:“你胡说!”
林启恭敬道:“淑妃娘娘息怒!老奴也怕冤枉好人,所以便上殿来问问秦姑娘,这小衣是何时、何处丢失的。咱们顺着这条线索查一查,便知道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了。”
淑妃不屑的哼了一声,复又回了位子,恶狠狠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诬陷我苏家之人!”
秦嫀垂下冰冷双目,缓步上前,一字一句,道:“林公公,这小衣是三公主及笄宴当晚,丢失在玉明殿的。当时领臣女去换衣裳的丫头,好似是叫墨琴。不过,她当日曾诬陷我私盗苏君璧的镂空飞凤金步摇。若是传来问话,需得小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