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娅叽叽喳喳的说着,秦嫀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一心只想着寻机会向楚铮问个清楚明白,他这样做有何图谋?
奈何,楚娅久未见她,一拉住便不肯松手。静月轩中,弘文馆内,她半分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寻到。直至夜幕降临,她辞了她回宫,才得以脱身去往璟瑄殿。
今早她还想着要远远的避开他。不过傍晚,便巴巴的去了他的殿中。他总是有法子,叫她不得不见他。
楚铮似是早有预料,她来时,茶温刚好。
她接了茶杯,一饮而尽,今日的“旧梦”比之那日,少了两分纠葛纷扰,多了一缕儒雅从容。她道:“殿下无处不精致,叫人望尘莫及。”
他将一碟茶点放在她手畔,道:“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秦嫀既无心,又无力,只得岔开话题,直道来意。楚铮淡淡道:“是我叫雪姬代你去的。四皇姐视你为挚友,我不想她心有遗憾。至于祭月祈福舞,父皇金口玉言,钦点了你来做。你以家中有事相推脱,恐会失了圣心,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这话说的诚恳之至,不由得她不信。颔首与他道了谢意,她道:“这个八月,我过的浑浑噩噩,许多事都忘记了。既然这两件事是殿下安排的,想必定然天衣无缝,日后我谨记就是了。”
楚铮点了点头,取了枚玉质脉诊将她细白的腕子摁了上去。八月,她过的并非是浑浑噩噩而是命悬一线。
数次昏厥后,施颖与施和已是束手无策。情急之下,敛秋揣着牌子求到了他的门上。那时,他才知道,她病得这样重了。
沈城说,她忧思过度、郁结于心。他不知她心中藏了多少的事情,竟能至此种地步。他不信坚强如她,会有一日躺在床上虚弱像要随时离去一般。她久不醒来,他心急如焚,于是便将她带回了璟瑄殿亲自照料。
他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的照顾了数日,直到她有转醒之意,才将她送回了秦府。至于,为何要让雪姬代她行走于府内、宫廷,不过是不想叫人察觉罢了。说到底,还是怕她知道他带她回宫,会多想了去。
他为她诊过脉,开了一张方子吩咐沈从安去煎药。却听她道:“天色不早了,既然诸事清楚,那臣女便先行回府了。”
他不想就这样轻易将她放走,于是便携恩相迫,叫她陪着自己进了晚膳。
晚膳过后,她捧着一碗温热的苦药,喝的鼻尖、额上满满薄汗。他取了块帕子,为她擦了擦,心中生出无边满足。
时光匆匆,留之不住。皎月东升之时,他便将她送出了宫。月色清冷,两人行在青石板路上,说了些闲杂之事。
前些日子,秦嫀让敛秋去查一查那丫头与小厮如何了,却得知,那丫头高嫁给了一户富贵人家,而那小厮黯然离开了京城。
她与他说起此事,也是心有不忿。道是,决不能让害她之人如意了去,需得像个法子整治整治那丫头。
楚铮却浅浅一笑,道:“富贵人家?确实。只不过,那丫头嫁的却是个成日里如同三岁孩童一般,吃喝拉撒都需得人伺候的呆傻之人。且,那傻子上头还有个精明的兄长和泼辣的嫂子。她便是进了门,又能得几分便宜?”
秦嫀惊讶道:“傻子?谁坑了那丫头?苏君璧还是苏远?”
楚铮笑而不语。秦嫀快意道:“殿下,您可真是不饶人。”
楚铮道:“自作孽罢了。”
秦嫀赞同的点了点头,又提起了苏君璧等人。今日去弘文馆没有见到楚娆与苏君璧,方才知道两人都还在禁足。成帝下旨斥苏儒,她只知道的,只是这苏君璧为何也禁足了呢?
楚铮面色淡淡,似有不满道:“父皇下旨当日,苏儒连夜进宫求见。不知两人谈了些什么,第二日苏君璧便被禁足了。旨意发而未露,盖的这般严实,苏君璧声名一如往昔,苏儒此人不可小觑。”
秦嫀望着楚铮,状若劝慰道:“殿下喜欢美貌、才情的女子,臣女能理解。只是苏君璧此人,心肠着实恶毒。若是置枕畔,恐不得安宁。殿下,切莫做牡丹花下鬼呀!”
楚铮闻言,顿住脚步,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苏君璧?哪只耳朵听到我说过一句心仪?你就不能不将我和她放在一起吗?”
秦嫀略略思索后,假模假样的模仿道:“铮哥哥,你竟还记得我喜莲花。”说完,她似恶寒一般抖了两抖。
楚铮怒极反笑,道:“我与你说的,你一句都不记得。我与她虚与委蛇两句,你偏记得这样清楚!你你将我气死吧!”
秦嫀得意的昂了昂头,道:“唔,殿下息怒。臣女这便回府,不再挨你眼了。”言罢,她脚步轻快的跑入了秦府,大门关严之前,还回望了他一眼。
便是这回望的一眼,叫他如何都气不起来了。他远远的瞧着她之所在,低叹一声,悲喜难辨道:“从安,能叫我如此失态的,便也只有她了。你说,初六那日她会送我些什么?她那个人,惯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不过,只要她还惦着,我就开心了。”
沈从安深以为然,然而初六当日,他接过秦嫀送来礼物时,却又改变了那日的想法。他捧着那一封沾染着胭脂香气的请柬,艰涩开口,道:“秦姑娘,您确定要将此物赠与九殿下?”
秦嫀用力点头,道:“这可是我花了千两银子买下来的。此等精致且新意的礼物,难道他会不喜欢?”
沈从安双手微不可见的抖了一抖,将那请柬递回到了秦嫀手中,随即后退数步,与她行了个大礼,道:“礼物贵重,还请秦姑娘务必、亲手交到殿下手中。”
秦嫀捻了捻手中请柬,而后似觉其烫手一般,塞进了敛秋的手里,正色道:“敛秋,还是你去吧。四公主殿下好似来了,我过去瞧瞧。”
敛秋撇着嘴冷哼两声,将那请柬狠狠的塞回秦嫀怀中,道:“此等有心的礼物,还是大小姐您自己去吧,我不去,您甭看敛冬,她也不去。你选的礼物,您得自己去送!”
秦嫀十分忧愁的抚着那请柬,还未想好如何送出,便被人一把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