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君璧骂了一声废物,冷脸出了院门。苏远见她走远,方才将门拴了个严丝合缝,而后坐回院中劈起了柴火。
叶白见此情形,悄声道:“端木少爷,看来秦姑娘没落在苏君璧手中,那咱们还抓不抓她了?”
端木信鸿双眼微眯,道:“抓,还按照之前的说辞。另,叫那群人把苏君璧贴身的小衣给我扒下来。如此恶毒之人,非给她个教训不可!”
叶白领命,压着那几人便去劫苏君璧了。端木信鸿站在墙外又看了一会儿,见苏远除了劈柴并无其他动作,这才安心离去。
苏远又劈了不知多久的柴,直至柴棚满满当当之后,他终于放下手中斧头,来到了其中一角。那角落之中满是稻草,其下隐约露出一片深色衣角。他抬脚踢了踢,道:“醒了就赶紧滚,别脏了我院子。”
秦嫀捂着胸口咳了两声,血顺着嘴角就滴了下来,她美眸微挑,似含笑意,道:“苏公子的柴劈的不错,大小统一断口整齐,一看便是行家。”
苏远自袖中取了个白瓷瓶子,丢到她身上,道:“还不走?等苏君璧回来,你就没这么容易走掉了!”
秦嫀将瓷瓶捏在手中,并不打开。她并非不想走,而是浑身麻痹根本站不起来。捶了捶无甚知觉的腿脚,她镇定道:“苏公子好人做到底,通知下我侍女可好?”
苏远踢了踢她盖在裙下的腿脚,道了句等着便出了院门。
秦嫀信不过苏远,当然不会安生的坐在柴棚中等。她撕下外裙,编制成绳,以绳套住井旁树枝,企图借力跃出小院,眼看就要成功,绳索却忽然断裂开来。
她行动不便,自救不及,直接坠入了井中。坠井之后,她迅速将匕首戳入井壁,阻住了下落。只是,半身麻痹,胸口有伤,如此下去恐真是不妙了。垂头望了望井中,只见其并不深,也没水,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勉力支撑等待来援。
以臂力承全身之重,毕竟支撑不了多久,她刚刚盘算好要以何等姿势坠落方能少受伤害时,敛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道:“大小姐,大小姐,你在哪?”又道:“苏少爷,你不是说我们大小姐在这里吗?人呢?急死我了!”
苏远疑惑道:“她一个受伤的人,能走多远?你们在附近寻一下。”
秦嫀这才出了声,道:“我在井里。”
敛秋敛冬并着福伯等人听到声音,着急忙慌的寻了绳子将她解救上来。
一番折腾,秦嫀总算是脱了险。她依在敛秋怀里,遥遥看着苏远,道:“今日恩情,秦某定当奉还。”
苏远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你少惹苏君璧,叫我耳根清净些,便是报了今日恩情。”
秦嫀已是累极,一句话说完便昏沉过去,连怎么回的府中都不知道。幸而福伯处置得当,将她一夜未归的消息盖的严严实实,连秦夫人都不曾知晓。
她伤的不轻,施颖不敢轻易下药。敛秋便擅自做主,取牌子来了沈城。
沈城来的极快,以至于连常用之物都没有带全,还是个眼生的侍从将其落下之物送来的。那眼生侍从背影清隽模样却只能算周正,他立在秦嫀榻前,双眼微红,似是被谁欺负去了一般。然,秦嫀伤重,家中仆从丫头哪里还顾得上看旁人是何模样?
沈城诊了许久,总算是将伤情断了个大概。他书了一幅方子交给福伯叫其去抓药熬制,又取出了一盒药粉,吩咐施颖为秦嫀医治外伤。
敛秋见秦嫀有的医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转身与施颖、敛冬道:“我去看着药的火候,施小姐、敛冬请务必照顾好大小姐。”说完,她便要离去。
眼生侍从却阻住了她的脚步,他道:“此药珍贵,且难以熬制,还是我去吧。”
敛秋愣了一愣,而后点了点头。待其走远,她才若有所思道:“这侍从的声音实在耳熟,在哪里听过来着?怎么想不起来?”
施颖抬手招呼她,道:“别想了,先来帮我给秦妹妹上药。”
敛秋点了点,便去伺候秦嫀擦药,声音相熟一事就这样被抛在了脑后。
秦嫀用的方子有两位奇药,施颖亦是不熟悉,于是沈城便将眼生侍从留在了秦家。福伯见其肯留下帮忙,自然是好吃好喝的待着,还分了间上房与他。
那侍从十分老实,也不多言多语,常日里不是守在秦嫀床前诊脉,便是在后厨熬药。敛秋等人见秦嫀不醒,也无暇管他。是以,从未发现他憨厚的脸上,嵌了一双满含懊悔与悲伤的眼睛。
如此过了三日,第四日的傍晚时分,秦嫀总算是醒了。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昏了几日,还是睡了几日,只觉满身疲惫,动动手指都费力。
敛秋见其转醒来,忙叫人拿了牌子去再请沈城。秦嫀抬手将那牌子摁住,道:“我已经没事了,还劳烦沈太医做什么。累,我再睡会儿。”
敛秋一把抱住秦嫀,眼珠儿扑簌簌的往下落,道:“大小姐,吓死我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秦嫀笑着将她一头黑发揉了个四散,道:“不许胡说,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施颖从旁道:“好,好,好的很。就是把我们吓了个半死不活。这丫头几日都没合眼,一直守在你床前,生怕你醒了没人照料。”
秦嫀笑道:“好敛秋,回头我与你买一匣子福缘阁的簪子,一箩筐醉红颜的胭脂,可好?”
敛秋粉拳轻捶,道:“只要你好好的,金山银山我都不要!”
秦嫀由着她撒娇,道:“唔,前些日子是谁说要把我卖二百两来着,不是你么?”
敛秋破涕而笑,紧紧的抱住了秦嫀,再不肯说话。
秦嫀胸口有伤,被她这样一抱顿时疼痛难忍。她咳嗽了几声,而后捂住胸口,还未说话,便听一低沉沙哑之声落在了房内,道:“放开,她胸口有伤!”
敛秋闻听此言,立刻放开秦嫀,后退了数步。她远远瞧着她,忧心道:“大小姐,我可是伤着您了?您快瞧瞧伤口如何了?不行!咱们还是去请沈太医诊一诊吧!”又道:“哎,我怎么这么不小心,都怪我!”
秦嫀却没有说话,她缓缓抬头,望着那眼生侍从,凉凉一笑。
敛秋解释道:“他是沈太医留下帮忙的,这几日”秦嫀忽然打断她,道:“你们先出去,我想与他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