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半夜,苏妮忽然闹起了肚子,就仿佛有好几根橡皮筋,装在里面,拉扯着那么疼。
她本不欲惊动自己的室友,可从床上爬下来,喝了一杯热水,在书桌前趴了好大一会儿,还是不见有缓和。就觉得肠子都被揪住了、扎紧了,她终于扛不住地“嗯”了出来。
王臻翻了个身,她的睡眠一向很浅,迷迷糊糊仿佛听到寝室里有声音,胆小的她,于昏暗中,只看到苏妮座位上黑不溜秋的一坨——
吓得王臻差点惊叫!
一激灵,人彻底醒了。跟着才发现,原来是苏妮在那儿“哼哼”。
赶紧坐起身,轻声细语地问:“妮妮,你怎么了?”
苏妮疼的满头大汗,虚弱回:“王臻,我不舒服。”
王臻一听她这口气,也下了床,快速换好了衣服,对苏妮道:“走,我送你去医院。”
扶着苏妮出门,带上锁时,不可避免,发出“啪嗒”的动静。
梅梅便好像被闹醒了一般,说了一句:“谁呀?!大晚上的不睡觉,吵死了!”
张菲儿则由始至终,没有吭声。仿佛,睡的很死。
好在女生宿舍的侧门,停着出租车,苏妮虽不明白,为啥这些司机大叔,都把车,停在他们学校门口?没有叫车软件的年代,能在这个点,这么方便的坐到车,苏妮和王臻都心怀感恩。
未料坐上车后,拉她们的司机大叔,嘴里却有些不干净,喷着烟味、笑得暧昧地道:“两位小妹,哪个宾馆啊?”
“啊?”王臻听不懂。微微皱了皱眉,感觉不太好。她两个手紧紧抓着苏妮的胳膊,虽然社交恐惧症的胆怯,还令她没有完全适应跟陌生人的交流和沟通。
此刻苏妮整个人蜷缩在一起,非常痛苦的样子,也是令王臻豁出去的,对司机道:“大、大叔!你放尊重点哦!你再这么讲话,我们不坐你车了!我同学生病了,我带她去最近的医院。就镇上,我知道在哪儿,你别指望绕路哦!”
司机大叔听了这话,摁下计价器,语气变为正常地问:“小姑娘,哪里不舒服啊?”
苏妮道:“肚子痛……”
“哎哟,这声儿都不对了呀,是不是吃坏肚子啦?我常来你们学校这边载客,就发现,你们学校的孩子都挺喜欢半夜吃东西的,我跟你说,这大排档啊、烧烤啊,以后少吃,听到没?吃多了影响消化系统,对肠胃不好。
还有啊,小姑娘千万别减肥,动不动就不吃晚饭,这也是伤身体的。你们看你们小小年纪,就肠胃不舒服了,等到叔叔这年纪,可咋整啊?
我一会儿啊,给你直接开到医院急症室门口。你们带社保卡了吗?没有社保卡,得自费,要填……”
一路,就被这大叔“叨叨叨”的,到了医院。
诊断结果是肠痉挛,也是肠功能紊乱的一种疾病。王臻给苏妮垫付了医药费,这个晚上,便陪着苏妮挂水,一直挂到早上5点左右。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唤醒小镇,城市的快板,打响。王臻与苏妮走出急诊大门,街道上人来人往,已是络绎不绝。
苏妮挂完水后,肠胃舒缓了很多,此时惨白的脸上,已有了些血色。她望着街市上的这份热闹,包子铺前排起的长龙、头发花白的长辈们手里不止两人份的早餐、低着头看手机等公交的年轻人,突然,便有些感慨。
她说:“王臻,这就是讨生活的样子吧?”
心里想着:有一天,我也终将成为他们的一员……
王臻看了看她:“妮妮,我们吃个早餐再回去吧?折腾了大半宿,你也饿了吧?”
两个人便进了一家馄饨店,苏妮这时候,只能吃些软和的东西,便要了一碗小馄饨。
王臻坐在她对面,也直到此时,才敢问:“妮妮,昨天晚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看你从展览场地回来,脸色有些……吓人。跟着半夜,你又闹肚子……”
苏妮喝着馄饨汤的手,停在半空,定格了好久,方轻轻回:“我不做‘经费管理干事’了。”
王臻抿了抿嘴,竟然没问“为什么”,只笑了笑,道:“不做就不做了呗。人嘛,还是为自己打算最好。”
苏妮的心里,升腾起暖意。抬头,她感激地看了王臻一眼。这才突然想起,王臻曾经问自己,费心费力的为社团,“怕不怕到最后,会徒劳无功”?
原来,很多事,她早就看透了。不然,她也不会说,“你办这个展览、做这个社团,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是需要很多人来配合你的。然而……你又不是社长……”这样的话。
苏妮鼻子有些泛酸,红着眼睛,她道:“王臻,你真的很聪明。我要是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
王臻听她的声音有些发颤,立刻打断:“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过如此而已,没什么聪明不聪明的。而且——”
后面把声调提高,充满元气地道:“你及时止损啦!这是很聪明的做法,好不好?虽然过程可能令你有些痛苦,但是,不跟贱人一般见识,也是很重要的啊!”
“噗嗤——”
苏妮终于被她逗乐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听王臻骂人呢,所以点了点头。两个人是开开心心,走出的馄饨馆。
回到寝室时,已是上午7点多。王臻打开门,梅梅和菲儿都已经起床了。
看到苏妮和王臻从外面进来,张菲儿满脸惊讶地问:“嗳?你两这么早去哪儿了呀?”
王臻就把苏妮肠痉挛的事,说了下。
张菲儿立刻又道:“哎呀,妮妮你半夜不舒服,怎么都不叫我们啊?我睡的太死了,都不知道你们出去。王臻你也是,你应该把我跟梅梅也叫起来的呀。”
王臻跟苏妮对视了一眼,苏妮微笑道:“已经没事了,谢谢你啊,菲儿。”
梅梅问:“妮妮,那今天,要不要帮你请假啊?”
“好的。”苏妮点头。说完,脱了外套爬上床休息。
这边王臻、张菲儿和梅梅洗漱完毕,去上课不提。
一直到,寝室里只留下苏妮一人,她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想起刚才张菲儿说自己“睡太死”的话,了解她睡眠情况的苏妮,突然,对自己小声说了句:“我也学会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