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王宫的路上,寇落挡住了我的去路。
她的金发被牧沙的风吹起,和空中的沙砾融合在一起。手里的长鞭甩在我的面前。
“你来挑战我,赢了你做我的夫婿,输了我听你安排。”
“修,她怎么这样!”梦抓住我的手,为我担忧。我抖落梦裙上的沙粒,为她遮好面纱,告诉她,不用担心。至于寇落的叫嚣,我没有直接接受她的挑战,而是回头看了看沅水,我的姐夫。
沅水走到寇落面前,命令她收起长鞭。
“落儿,修是枢的弟弟,是牧沙的客人!”
“我不管,他搅乱我的招亲大会,就必须接受我的挑战!”说着寇落的长鞭开始涌起红光。
黄风里,沅水和蔻落互不相让。我平静的看着他们,等待的最后的结果,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沅水一甩长袖,一个响亮的声音,在蔻落的脸上落下红红的掌印。
“你敢打蔻落!”汐土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了前面。
“修是枢的弟弟!是牧沙的客人。”沅水坚定的说,我感觉到,他一定是深爱枢的,要不然怎么会为了我,和他的王弟王妹动手。
“你就为了那个琉璃宫的女人,打你自己的妹妹。”蔻落彻底愤怒了,睁大了眼不敢相信。
“我不许任何人侮辱枢!”沅水的声音再一次的坚硬,我看见他的瞳仁里是无人可挡的锐气。
汐土带着蔻落走了,临走之际,他狠狠说了一句:沅水,你还不是牧沙的王!
沅水的神情猛然凝重。颀长的身姿伫立在黄沙里,俨然成了一座雕像,沅水一直盯着蔻落和汐土走远,直到他们消失在黄沙中。
“对不起,是我鲁莽了。”我走上前,和沅水并肩站在一起。我没想到会因为我的举手之劳,引发他们兄妹之间的矛盾。
沅水摇摇头,沉默了片刻,开始诉说他的故事:“我和汐土蔻落并非一母同胞,我的母亲只是父王的一个宠妃。那时,我还小,记得有一次父王又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很美,一到王宫,宫里的人都被她深深吸引,父王也不例外,我和母亲很久很久也见不到父亲一面。我隐隐约约记得,那时她对我和母亲很好,总是把我当做她自己的孩子,为我编织香囊,衣物,也会把父王赏赐她的美酒织衣送给我的母亲,那时的父王也只有我一个孩子,后来,那位女子有了身孕,更加疼爱我了,直到她生产下汐土,她也依旧对我很好,待我如子。慢慢的,我和汐土长大了,每天学习牧沙的灵术,阅读典籍,汐土很调皮,又不好学,每次受到父亲的惩罚,渐渐的,汐土慢慢疏离了我,他有了自己的想法,他总是觉得我是为了王位才靠近她的母亲,因为父王喜欢他的母亲,可是我并没有那样想,依旧每天去拜见他的母亲,吃她做的饭菜。后来,汐土的母亲又怀孕了,父王很高兴,让我的母亲去陪伴她,汐土依然对我有偏见,不和我玩。于是,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母亲没有像往常一样安慰我,只是神色忧虑,说汐土会抢我的王位。那一刻我才明白,并不是只有汐土这样想,我自己的母亲,包括整个王宫的人都这样想,我既伤心又失望,原来在王宫根本没有人懂我。后来,我和汐土基本上没怎么见过面,直到他的母亲生下寇落,我满心欢喜的去看这个唯一的小妹妹,拿着我亲自挑选的小衣服,我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当时的那份喜悦,我幻想着小妹的样子,幻想她长大了会不会和我一样,也是金色的头发,但是,我没想到,用这份喜悦换来的,却是我见母亲和汐土母亲的最后一面,等我到了汐土母亲的殿里,无数的奴仆和士兵围在外面,我小心翼翼护着给小妹的礼物挤了进去,看到的却是我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情景……。”
黄风更猛烈了,沅水的面纱在沙中摇曳,他顿了顿,哽咽着说:“我看见我的母亲和汐土的母亲双双躺在地上,各自的胸口都插着一把匕首,上面是彼此的手。汐土跪在一旁抱着刚出生的妹妹,两人的哭喊声同样的撕心裂的。原来,母亲以为汐土的母亲又产了一位王子,对我又有了威胁,于是用匕首杀了汐土的母亲,而汐土的母亲为了保护怀中的寇落杀了我的母亲。那一天,汐土和寇落,同时没有了母亲。而我失去的是两个母亲,和弟弟妹妹。从那以后,汐土不再唤我哥哥,我也一直没有去看过他和寇落。”
沅水的拳在风中握的很紧很紧。他说,他一直渴望的,却是永远也得不到的。他羡慕枢,羡慕我,羡慕我们姐弟的感情,在牧沙的王宫,这比黄金奢侈多了。
为了弥补自己母亲的过错,他也一直忍让汐土和寇落,所以,才有今天的局面,不仅是汐土,蔻落的心性也是极其的强势和顽劣。
我拍了拍的沅水的肩,突然感觉他跟我有些相似,被那些所谓的命运和使命束缚,终身不得自己所爱。
我更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走出了琉璃宫,遇到了梦,此时,胸口的夜鸣微微颤动,大概是溪风在唤我。
我跟着沅水又回到了牧沙王宫。到了王宫,枢见到溪风和妖妖很是开心,沅水为溪风和妖妖寻了住处。招亲大会上发生的事我们谁也并没有告诉枢。沅水说,他不想让枢卷入他们姐弟的矛盾中,她一个人在这里已经够委屈的了。
好在汐土和寇落也平静了下来。
这天,溪风告诉我,空灵大陆的灵术大会差不多近了,要不要去看看,毕竟在琉璃宫,我一直喊了好久。我和梦商议,在这牧沙王宫也待了许多日子了,国王碍于琉璃宫的面子,也不敢对梦怎么样,于是,我们决定离开牧沙。
我带着梦,去和姐姐告别,溪风负责收拾东西。当我和梦来到枢的殿里时,枢满脸忧愁,蓝色的瞳仁有些微红,似乎刚哭过。而沅水则背着身,一言不发。
我走上前,问枢怎么了。原来,牧沙的最西边出现了一处黄谭,巫师施法,看到了那里有解救牧沙水源干涸的一处泉眼——神泣。据巫师说,神泣是万年前某位神灵的一只眼睛,那位神灵得了眼疾之后,将一颗眼珠丢弃到了一处流沙之处,转而流动到黄谭之中。现在,国王要求两位王子到西边把神泣找回来。谁要是能找回神泣,谁就是牧沙的新国王。沅水倒是不在乎这王位,可汐土却在国王面前力荐沅水,说沅水应是一国之主。应当为牧沙做些贡献。
“既然巫师能看见黄谭,就施法把神泣拿回便是了。为何非要沅水去寻?”我疑惑不解。
“巫师说,神泣必须要有高贵的血液才能激活,神泣埋没万年,灵力消散,需得新鲜的血液。”说罢,枢低声哭了起来。
“枢,为了牧沙,我必须去!”沅水走到枢的身边,将她楼入怀中。
他的脸上不再是往日的笑意。而是责任的担当。见枢如此忧虑,此去应是凶狠。虽然不明白汐土为何如此谦让,但是我不能让枢一个人独自揪心。思索片刻,我决定跟沅水一同前往,帮他寻回神泣,再去参观灵术大会。
“谢谢你,修!”沅水看着我,就像他当初来到琉璃宫,眼神是同样的欣喜。
“你和枢很相爱,我希望你们能一直幸福下去!”这是我附在他的耳边,对他们的祝福。也是离别之际,我对枢的保证。我一定平安带回沅水。
临走时,梦把妖妖带到枢的跟前,并祝福妖妖,照顾好枢。妖妖扭着笨重的身体点头答应。
就这样,我,沅水,梦,溪风,带了几个牧沙士兵,一同往西边走去,出了牧沙王宫不远,我一回头,看见王城上的枢,她正挥着手和我们告别,风从她的那边吹来,告诉我们,一定要平安归来。
我们一直往西走了三天,避开了好多暗流,路过许许多多的荒芜之地,所经之处,寸草不生,西风烈烈。
直到第七天,根据牧沙巫师给的地图,离黄谭不远了。沅水建议队伍休整,明天一早在出发。夜里,我和梦躺在翟丽送给我们的地毯,梦问我,琉璃宫在哪里?我告诉她,在精灵国度的东边,那里有一条广阔无垠的河,叫作流银河,河的另一边有一所美丽的宫殿,那就是琉璃宫。
“宫殿里还有一个俊美的修!”梦突然抢过我的话题打趣。我向梦承诺,有一天我要带她回到琉璃宫,让她看看修长大的地方。
今夜的星星在遐想里格外的安静,似乎也在听我和梦的故事,渐渐的,梦的呼吸声越来越均匀……。
“修,醒醒!”依旧还是溪风熟悉的声音,猛的一瞬间,我还以为是在琉璃宫。
“怎么了?”
“你看!”
随着溪风所指的方向,我看见了一个漩涡,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边转边向我们靠近,沅水拿过地图,突然大喊,那就是黄谭!怪不得巫师寻了好久,原来黄谭在随时移动。等那黄谭靠近,沅水纵身一跃,跳入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