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毕竟是你的弟弟。”
“三哥难道忘了吗,杜云轩已经死了,在五年前就死了。而我现在,是傅残阳。”
傅残阳语气清淡,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笑意,只是那眼神中的杀意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云心梦万万没想到杜云烈会跟她开这样的玩笑,觉得自己刚才的眼泪和感情都浪费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地瞪着杜云烈。
杜云烈见她果真怒了,也知道自己开玩笑开大发了,忙嬉皮笑脸地上去哄她,作势要把她搂在怀里,“心梦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下不为例好不好……”
“保证你个头,杜云烈你还真是厉害,居然敢骗我,真够可以的,气死我了……”云心梦简直要暴走了,猛地推开他的怀抱,翻身就要下床。
杜云烈看着她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就觉得好笑,看她气得打转转,故意吓唬她说:“哎,你别瞎走,这里可好多机关,危险着呢!”
云心梦一听立刻蹲下身子,惶恐地打量着四周,生怕有什么暗器突然射出来。
杜云烈见她吓成这个样子,不由捧腹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在冰床上打跌。
他和傅麒麟故意把云心梦引到这里来,又怎么会让她有危险呢?
傅麒麟早就吩咐人把冰室里的机关都给关掉了,因此杜云烈才有闲心跟云心梦在这儿打情骂俏。
云心梦一见杜云烈的反应,便知道自己又上当受骗了,一时间气得站起来,叉着腰活像一个受了气的怨妇。
这人怎么这样啊?捉弄她很有趣吗?
云心梦忿忿道:“你自个儿在这儿笑吧,我走了。”
云心梦气得拂袖而去,杜云烈见她真急了,忙翻身下床从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哄道:“真生气了,我错了还不成吗,你不知道你生气的样子有多可爱,两个腮鼓鼓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像小金鱼似的……”
“你还说!”云心梦嗔他一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杜云烈笑着喊疼。
“说,错了没?”云心梦眼睛微眯,气势如虹。
“错了错了,娘子威武,夫君我甘拜下风,服了,服了……”杜云烈打趣道。
“呸,谁是你娘子!”云心梦笑骂一声,心里却早就气不起来了。
只听冰室里传来隆隆一声,像是机关开启的声音,杜云烈微愣之际,见一根散发着寒气的银针直直地冲他们射过来。
“小心!”杜云烈一声惊呼,一个闪身抱住云心梦转了个圈,用背部挡住她身后射来的冷箭。
云心梦靠在杜云烈怀里,惊魂甫定,下一刻,便感觉杜云烈的身子朝自己的方向狠狠地撞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冲进他体内一样,杜云烈的眼睛倏然瞪大,然后,堪堪朝后倒去。
“烈哥哥!”云心梦一声惊呼。
云心梦跪在杜云烈身侧,托起他的身子,心里大骇,浮起惊惧。
“烈哥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醒醒啊……”
她感到自己的脸上有一股灼热的液体在蒸腾,她多么希望杜云烈又是在跟她开玩笑,可是他冰冷的身子如同坚冰一般,单是抱着他,都让云心梦感到惊悸异常。
她用颤抖的手贴近他的鼻息,没有。
云心梦的脸色突然间变得煞白,冰冷的手贴上他的脉搏,他的脉搏虽然微弱,但还是跳动的,云心梦突然松了一口气,只要有心跳,说明他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云心梦在他冰凉僵硬的脊背上摸着,若是没有看错,刚才就是有一根发着光的银针射入了杜云烈的体内,而这根银针,本来是要射入她的,杜云烈为她挡了下来。
在这样冰冷的冰室中,她竟然满身是汗,身子开始不停地发抖。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
自己如今唯一的依靠,已经倒下了。
她看着他毫无知觉的样子,肌肤苍白得如同死人,她忽然开始害怕起来,害怕他会就此死去,害怕他望着她深情如斯的样子,会就此消失不见。
她呆住了,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了依靠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她以为无坚不摧,无所不能的麒王殿下,原来也会有这般虚弱无力的时候。
她知道,此时此刻,他需要她。
云心梦强迫自己将紊乱的心绪平静下来。
隔着衣衫什么也摸不到,云心梦索性将杜云烈的衣裳脱下,露出光滑**的脊背,云心梦的眼睛在霎时间瞪大。
因为在杜云烈的脊背上插着一根指缝粗细的冰针,已经渗透进杜云烈的体内,只余下小小的一个尾巴。
这根银针已经以杜云烈的脊背为中心,迅速在他的身体各处结成冰块,着着实实的冰块。
冰魄银针!
云心梦听师公讲起过,江湖上有一个独门暗器叫做冰魄银针。
这冰魄银针威力无穷,既可以当普通的银针救人,也可以充当毒针杀人。
一旦它进入体内,人的身子便会迅速结冻,如果冰块蔓延至全身,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云心梦听着好奇,还央求过师公给她见识一下,师公笑着告诉她,这冰魄银针是雪衣青龙的独门秘笈,他也有幸见识过一次,为其威力深深地叹服过……
云心梦不知该如何解这冰魄银针的毒,急得不知所措,也来不及多想,便用手中的银针封住杜云烈身上的几处大穴,防止毒性蔓延,她知道,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把杜云烈带出去,在这里多呆一分钟,杜云烈便多一分危险。
云心梦的身子早就冻得麻木了,她勉强站起身子,想要拖着杜云烈的身子往外走,却使不上半点力气,急得大哭,她咬着牙又将杜云烈挪出去几寸,却一个不防扑倒在他身上。
云心梦恨极了现在的自己,一点用处都没有!
茫然无措之际,一双白靴映入自己眼前,缓缓冲自己走来。
云心梦趴在地上,抬起头来,看到了熟悉的一张脸。
傅残阳穿着一袭绣有兰花的白袍,风华绝代,他的面容精致地如同雕刻一般,剑眉飞扬,眉眼中冷冷的,没有一丝温意,虽然他的嘴角是笑着的。
在云心梦狼狈无措的时候,他犹如神祗般,出现在她面前。
云心梦的大脑没有了任何可以思考的余地,她朝他匍匐爬过去,摸上他的白靴,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求求你,救救他……那个承诺,我现在要……”
傅残阳眼睁睁地看着晕过去的云心梦,乌黑的墨眸忽然有火光在闪动,下一刻,他便俯身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身后,杜云烈的身子还在尘埃里,在寒冰中,无人问津。
景象,渐渐开始模糊起来……
云心梦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梦境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真实……
她梦到了她和杜云烈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初来乍到,她还以为自己见到了鬼,而那个鬼不仅抢走了她的手链,还掐着她的脖子,语出威胁,说要要了她的命。
然后,他在她极其狼狈的时候出现,救她于水火,她知道了他的身份,想要攀附上他。他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正当她心灰意冷的时候,他却说,要她成为他的女人。
再然后,就是他一次次的中毒,她一次次地救他,他们成了彼此的依靠。
他们就这么顺其自然地走着,也不知何时,杜云烈开始由那个权倾天下、霸道冷酷的王爷变得柔情起来,而她,也不知何时对杜云烈倾付了自己的真心……
她对他爱过、恨过、伤过、痛过,直到他成为自己生命中的烙印,再也挥之不去。
不知为何,眼前又出现一个人的影像。
那个人一袭白袍,翩然如玉,举手投足之间如同谪仙一般,风华绝代。
那日在船上,他微挑剑眉,薄唇轻启,淡笑说道:“在下,傅残阳。”
她解开了他亲设的九连环,拔得了头筹,赢得了他的医术,也领了他一个承诺。
冰兰公子傅残阳,以前只生活在传说中,她听着他的传闻逸事,心里偶尔会泛起波澜,可那也不过是将其当作遥不可及的一道彩虹,怀着欣赏的心情罢了。
可当真正有了交集之后,一切都变得与众不同。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如果说擦肩而过便是缘分,那他们的缘分,也不算浅了吧。
残阳公子,会帮自己的对不对。
可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傅残阳,傅残阳……
难道,他也是傅家子弟?
心口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云心梦忍不住疼痛,双目兀地睁开,惊醒过来。
“你醒了?”凉凉的,淡淡的声音侵入耳中,一个陌生的青衣男子立在自己面前。
云心梦猛地从床上爬起来,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男子冷冷地看着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既然醒了就赶紧起来吧,晚了可就见不到你夫君最后一面了。”
云心梦大惊,烈哥哥,他怎么样了?
云心梦随着青衣男子来到一处院子,门口站满了人,见到青衣男子,纷纷欠身行礼:“老大。”
云心梦眉眼一跳,侧过头去看青衣男子,他应该就是傅家七少的大哥,傅昱阳了吧。
此人冷面冷心的,看起来可不怎么友好,看起来年方三十的样子,却颇有乃师之风,在众师兄弟面前不怒自威,很有大师兄的派头。
傅家七少齐聚于此,刚刚受过重刑才从床上爬起来的傅五少和傅六少也在此处,一个个都是身材颀长、面如冠玉的翩翩美少年,让人看了真是欢喜。
“里面怎么样了?”傅昱阳问。
傅二少上前一步答道:“情况不是太好,师父和三叔正在为麒王爷输送功力呢。”
云心梦心里一咯噔,马不停蹄地奔了进去,听到后面傅昱阳又问:“小七怎么样了?”
“已经昏过去一次了,师父吩咐用盐水泼醒,还打着呢……”
傅昱阳的脸色冷到极致,“自作主张、忤逆尊长,若依我的意思,非打烂他的皮!”
众师兄弟神色一凛,不由垂下头去,一声也不敢吭。
云心梦推门闯了进去,见傅麒麟和傅青龙正在给杜云烈输送内力,三人的周身被一团金光环绕着,十分炫目。
云心梦惊讶万分,一时间看呆了,这是什么样的绝世神功?
没等云心梦反应过来,傅麒麟和傅青龙双双撤了手,金色的光晕慢慢消失了。
傅青龙扶着杜云烈躺下,云心梦急忙走上前去,问道:“傅先生,烈哥哥怎么样了?”
傅麒麟自床上下来,叹息一声,“情况不妙啊,青龙,你来说吧。”
云心梦心里咯噔一下,急切地看着傅青龙,满脸的担忧之色。
傅青龙道:“银针已经取出来了,只是这冰魄银针的威力实在太猛,扎得又深,我和大哥虽然将他被冻结的经脉全部活血疏通开了,可是还是无法驱走他体内的寒气,再这样下去,他的命依然救不回来。”
傅麒麟冷哼一声,斥道:“还不是你捣鼓出来的破东西,研制出来也就罢了,为何不接着研制它的解救之法,搞得这般束手无策?”
傅青龙喏喏应错,心里却是腹诽,当初我研制出这个冰魄银针就被您老人家好一个嫌弃,吓得我连用都不敢用,更别提什么解救之法了。
云心梦脑中灵光一现,吃惊地看着傅青龙,问道:“您就是雪衣青龙?”
傅青龙淡淡点头,看着云心梦,眼睛突然一亮,“我记得王爷说过,你是神医白柏的徒孙是吗?”
云心梦点点头。
傅青龙一喜,不过只是一瞬又暗淡下去,叹道:“是他的徒孙又如何,你年纪这么小,他的独门绝技‘清泉针法’应该也没有教给你吧,真是可惜,若是白兄在就好了。”
云心梦目光一闪,“只要会‘清泉针法’就能救烈哥哥的命吗?”
“你会?”傅青龙眉毛一挑。
云心梦点点头,“我跟师公学过,只是,还从来没有在人身上施过针。”
傅青龙的眸中生出几分赞赏的意味,道:“无妨,凡事总要有第一次嘛。白兄既然肯将针法教与你,必定是相信你有驾驭它的本事。”
云心梦轻吐一口气,心想不管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云心梦刚坐上杜云烈身边,准备施针,傅青龙迟疑着开口道:“光施针还不够。”
云心梦扭头看他,“还需要什么,傅先生,您尽管说,只要能救他的命,什么我都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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