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谢奶奶的解释,又有兰姑的体贴抚慰,这一回赵诗涵很快就平静下来,经过兰姑的耐心引导,赵诗涵哑声哑气,缓缓道来:“谢知焉跟我说,假如我管不住自己的嘴,把她做过的那些坏事报告老师,她就用穿刺针扎瞎我的眼睛,戳烂我的舌头,让我不得好死……”
隐忍克制的谢奶奶从听到“谢知焉”三个字,表情就开始扭曲,这才几句过去,气得浑身哆嗦。
“婶奶奶,要不是再锡予,我可能已经死掉了——谢知焉要把我推下楼梯,正好被锡予撞见,他冲过来把我推开,结果他自己摔倒了,顺着楼梯一直滚一直滚——”害怕得不敢继续回忆下去,双手抱头,嚎啕大哭:“婶奶奶,我看到了,看到锡予趴在楼下一动不动,怎么办?锡予是不是真的死了,像我妈妈一样,再也不会回来看看我,和我说说话,怎么办,我不要锡予像妈妈一样死掉!”
原本放松下来的一众人,听完赵诗涵的话,一个个惊得面无血色。
还是见多识广的园长首先回魂,转身追问他们班主任田欣:“再锡予呢?”尽管园内有大几百个孩子,但锡予实在太出众,上到园长下到新生,没有不知道他的。
一脸茫然的田欣老师看看这边瞧瞧那边,被她目光扫到的同事不约而同摇起头,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田欣,急得都快哭了:“我是接到通知急急忙忙赶过去的,当时只看到惊慌失措的赵诗涵,赶紧抱起她跑来保健室,没注意到还有再锡予。”
先前接到电话说赵诗涵受了伤,兰姑一颗心七上八下,火急火燎赶过来,发现她只是伤了个皮毛,将将把心放下,哪曾想立马接到一枚重磅炸弹,炸得她手脚虚软——毕竟谢南城把谢知焉拜托给她照看,结果那孩子闯下大祸,还被厌恶她至极的谢奶奶抓个现行……
通过田欣的解释,大家了解到事情的大致经过,当时赵诗涵看到再锡予摔下去,整个人都懵了,而谢知焉还挥舞着穿刺针恐吓她,胆小怕事的诗涵不知所措,随便捡个方向拔腿开跑,入园没几天,人生地不熟,最后在三楼楼梯间被自己绊倒,趴在那里放声大哭,被偶然间经过的保洁员发现。
保洁员不明情况,不敢随意处置,就打电话通知上面,因为不是事发地点,所以接到通知赶来的田欣老师才没发现锡予。
问清之后,大家跟着赵诗涵赶往位于顶楼一角的载货电梯旁边的封闭楼梯间,这个位置实在太偏僻,旁边还有电梯,平常就连教职工都不太来,更不允许学生私自上来这里。
不管再锡予现在怎么样了,身为班主任的田欣老师都难辞其咎,摊上事了。
先前被知焉骂作“妖艳贱货”的晓松老师替田欣鸣不平:“这算什么事啊,才几岁就又是蓄意伤人,又是威逼恐吓的,摊上这样的学生真是倒大霉,哈——豪门千金就是不一般,小小年纪就有本事让我们这群小老百姓吃不了兜着走!”晓松是新人,从未见过谢奶奶,当然更不可能知道谢奶奶和谢知焉的关系。
田欣老师叹息:“这件事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明明知道谢知焉是那种个性偏激阴暗的孩子,之前以为没收她的穿刺针,并通知过她的家长,而我本身也和她开诚布公地谈过,就当没事了,哪里晓得她家长根本就不在意,而她也不知道从哪儿搞来那么多穿刺针,没收完了还藏新的,我一直认为那种百年世家出身的孩子,应该懂规矩有教养,哪想到他们谢家居然把孩子惯成这样,哎……”
走在最前面的园长因为心里搁着事,并没有听到跟在后头的老师们窃窃交谈,自然没能及时阻止她们。
于是这些吐槽一字不漏地钻进谢奶奶耳中,叫她那张老脸不大会儿工夫换了几个颜色,简直无地自容,越想越后悔,来之前怎么就把知焉这茬给忘了,有这个要账精在,她还主动送上门来让人家打脸,不是脑抽犯贱么?
封闭门一打开,众人惊诧地发现身为行凶者的知焉没有躲起来,反倒回到案发现场,呆愣愣地盯着楼梯平台。
见此情景,生怕再出什么意外的田欣老师率先冲过去,一把抓紧知焉的轮椅,谨防知焉在惊慌之际做出过激举动,随后循着知焉的视线望向平台,那里并没有锡予的身影,不过浅色的pvc地板上,明显留下几块暗红色的可疑污迹。
被大家一吵,知焉终于有了反应,一抬头就对上谢奶奶的眼刀,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轮椅被抓住动不了,她就把自己佝偻的小身子尽可能往田欣老师身上凑去。
心急如焚的田欣哪里注意到知焉的反常举动,她只在乎:“谢知焉,再锡予呢?”
知焉瑟缩了一下,闯下大祸知道害怕的她红着眼圈小声回答:“对不起老师——”伸手指向那些污迹:“之前他明明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趴着,可等我再回来,他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他是自己走了还是被人带走了。”
如果那个受伤的孩子是被人带走的,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园长,想到这里,谢奶奶缓了口气,谁让自己当年犯糊涂惹上这麻烦,错了就是错了,而且园长也认识她,瞒是瞒不住的,她想搞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于是豁上老脸,主动上前,居高临下盯着知焉:“说清楚,为什么要伤害其他小朋友?”
听到谢奶奶的质问,知焉将咬合不齐的小碎牙磨得直响,怨毒的目光扫向赵诗涵,那与年龄相去甚远的眼神让成人看到都觉得胆战心惊,何况是被恐吓过的赵诗涵。
谢奶奶也没错过知焉的反应,看得她七窍生烟,无与伦比地难堪愤怒令她不顾形象,当众发飙:“你个不开事的孽障,我在问你话呢,为什么伤害同学?”